他看了一圈,发现学校的爱心伞已经被顺干净了。
“光炫。”
仰光炫闻声抬头。
是陈凌峰,这是他们发生关系来第一次在学校说话,或者说是高中第一次说话。陈凌峰看着怯怯的,脊背微微弯曲,像是怕什么,看了一圈发现周围没人,他才小步跑向仰光炫,举了举手中的伞:“外面雨好大,一起吧。”
像只老鼠。
仰光炫只是盯着他,不说话,直到陈凌峰在那双黑沉沉的眼珠下显就不自在,他才点了点头。
毕竟雨下得越来越大了,这教学楼空荡荡得只剩下他们两个了。
陈玲枫笑了笑,细长的眼睛笑成了两条缝。他撑开了伞,是很普通的黑色。仰光炫很高,所以他把伞举得高高的,雨水噼里啪啦地打在他的脸上。
“你要到哪儿?”
“公交车站。”
“我也是。”他小声补充道。明知故问,没话找话,他早就知道仰光炫下雨天坐什么回家。
他们沉默地走到了公交车站,花了六七分钟。陈玲枫一边动作轻轻地甩着水,一边不由自主地去瞄身边的人。
这一瞄,他才发现对方半边袖子都湿了。也对,他的伞是单人伞,小了些。再加上他有顾忌,不敢挨太近,手不知道摆哪儿,结果一把伞什么也没遮,他湿了一大块,仰光炫也湿了一大块。
他原本还在懊悔自己的粗心大意,可瞄着瞄着,心思就不对了。
仰光炫长得好,脸白得像块冷玉,鼻子高挺,眉毛像被人画上去似的,睫毛密密匝匝,衬得眼深。被雨打湿的碎发黏在他的前额,像沾了水雾的白玉兰,亭亭玉立,又添了色气。
“你看什么。”
仰光炫的视线斜过来,一下子让陈凌峰清醒了。兴许是看周围没人,他这时候显得活泼多了,凑到仰光炫旁边,轻声说:“老公,我觉得你好看。”
仰光炫对这个称呼已经麻木了,脸上瞧不出什么颜色,换了个话题:“你怎么还在这儿。”
这句话听起来意思就多了,陈凌峰不知道仰光炫话底下是什么意思,小心翼翼地回答:“我在等你啊。”
他眉目清淡,在雨雾的映衬下,倒有几分温柔:“老公,我每天都在跟你回家。我跟在你后面,你看不见我。”
“我怕打扰你学习,可我又太想见你了。”
谣言起步些许真实,有点东西才能让人传来传去,陈凌峰说话确实黏黏糊糊的。他咬字咬不清,第一个字的音和第二个字的音连在一起,听能听出来他在讲什么,但是就显得嗲嗲的,再配上他那有些尖的嗓音,女气就出来了。
仰光炫收回了眼,却没叫他闭嘴。
见仰光炫的脸色没变,陈凌峰暗暗送了口气。他这行为,说好听点是太喜欢,说难听点就是跟踪。他本来想遮掩的,可仰光炫一看过来,他就忍不住都招了。他的喜欢源源不断的,满满撑着他,他憋不住的,总要说一说。
见气氛还行,他故作轻松地说:“光炫,我给你熬碗姜汤好不好。你衣服湿了,要着凉的。”
他嘴巴笑着,手却紧张地紧紧扣着伞。没办法,仰光炫虽然是走读,可九点半才放学,早上六点前又要感到教室,见面时间屈指可数。他不敢多找他,说是担心对方学习,实际上他还是怕的,因为仰光炫自律能力太强,就算陈凌峰叫得再骚,他也只做一次。陈凌峰怕找得多了,仰光炫就会因为学习受影响而叫他滚。
这次好不容易仰光炫放了假,陈凌峰想和对方多呆会儿。
时间一秒一秒地过去,他的心却跳地一下比一下快,他觉得周围都放了慢动作,仰光炫每一次眨眼都牵扯着他。终于,白玉兰点了点头。
万幸。
陈凌峰是在仰光炫小区内专门供应的超市里买的材料。仰家把仰光炫放地远远的,想让少爷受受苦,又怕委屈了他。仰妈妈排除众议,挑了个富人区,里面人少,环境好,不请菲佣,降低衣服质量,就算是对仰光炫的苛刻了。因此仰光炫家虽大得空旷,设备却齐全,只不过看着就是不经常用罢了。
陈凌峰从一个透明柜里挑了些用具,柜子上面都是英文,他寻思着应该是消毒柜,用不来,也不敢用,他只敢把他们放在开水里来来回回地烫。
他切姜的速度很快,切的姜片也厚薄均匀,不一会儿锅里就传来了姜香。
仰光炫倚在厨房门框,淡黄的灯光泻下来,既模糊了陈凌峰的面庞,也柔和了他眼中的利色,乍一看,真的像归家的丈夫和等他回家的妻子。
第7章 七
第二天仰光炫和女生的事情就在重点班传开了。
周子帆吊儿郎当地坐在他前面,笑嘻嘻地:“炫哥,你也太牛了,孙琦嘉都撼不动你。”
仰光炫虽看着不好接近,但总有人贴上来,图他脸,图他成绩,周子帆就不一样了,他图仰光炫气质,整天跟在对方屁股后面叫哥,只不过对方不怎么理他罢了。
不过说实话,重点班一个班五十人,女生就六个,而且孙琦嘉放眼全校都是长得漂亮的,家境好,又会撒娇。男生喜欢她,女生在表面也不会说什么,可以说她活得是顺风顺水,基本遭不到拒绝,没想到在仰光炫这儿吃了闭门羹。
路过的孙琦嘉嘴巴撅撅,做出小女生的样子,直接拍了一下周子帆:“干什么呀!”
周子帆被美人打,乐在其中:“他是什么花,谁能摘下他,数学物理化?”
周围人都笑了。
只有仰光炫,低头列草稿,看也不看她。
不过不要紧,她这么光明正大地放出消息,省去头和尾,只说表白被拒,舆论一起,大家看他们总有点不一样,这样还有哪个女生敢和她争?她从小到大都没遇到条件这么好的,心里也有不甘心,打定心要把仰光炫这朵花拿下来。
再者,别人兴许只觉得仰光炫藏得深,但她从小就浸在大染缸里,看人准。仰光炫就像那用黄金白银砌起来的大小姐,站得高高的,被保护得很好,心思却纯,陷进去难抽身,勾上他,她绝对不愁了。
说到恋爱,就让人想起来了卢钰和付俊松,重点班唯一一对情侣,只有老师不知道。付俊松已经保送Q大了,全国数学奥林匹克竞赛一等奖,可想而知,卢钰的压力有多大。
但女孩子得知消息后只是露出腼腆的笑:“我的男朋友很优秀嘛,我也不差呀,我会努力和他上一个大学的。”
大家被卢钰的话鼓起了劲,觉得心里暖暖的,有人还想问些情侣细节,却被人拉住了。众所周知,与付俊松保送的事情相对的,还有件令整个A中老师都遗憾的事情——A中难得一遇的天才仰光炫竞赛结果是二等奖。毕竟仰光炫的成绩是有目共睹的,至少拉第二名二十分,谁也不知道当时竞赛的时候发生了什么,只是默契地不再提起。
当事人倒是依旧没表情,不过手中的笔停顿了下,没有人注意。
过了四天,陈凌峰再一次出现在仰光炫面前。一切都照常,上了电梯,来到玄关,在准备脱裤子的时候,仰光炫却微抬膝盖,将他抵开了。
陈凌峰跪坐在大理石地面上,眼中有疑惑。
“这次月考,我考了第一。”
白玉兰的嗓音清冽,一字一句都标准。
“你考了六百三十七。”
他们这个年级总共六百五十二个人。
陈凌峰眨眨眼,思索了半分钟才说:“老公,你好厉害。”
仰光炫抿起嘴,隔着裤子,脚尖在陈凌峰的逼上狠狠磨了一下,磨得陈凌峰咿呀了一声。
“滚。”
陈凌峰又说了几句,无非是夸的,但怎么说仰光炫都不为所动,他只好走了。接下来每隔两天,他都上前试图搭话,可仰光炫就是不理他,他知道对方生气了,却不知道自己哪里做错了。
这天他又磨蹭在校门口,等着仰光炫出来。普通班九点十五就放学了,原本他应该在仰光炫小区周围等的,但仰光炫已经十天没碰他了,他忍不住了,想和对方亲近点,也怕时间长了仰光炫就把他忘了。
三十分钟后,他等来了仰光炫,还有,他身边的女孩子。
女孩子。
陈凌峰躲在阴暗处,紧紧抓着书包带。
华中无论男女都穿校裤,仰光炫穿出了身姿挺拔,女孩穿出了娇俏可爱,两人看着就很般配。女孩不知道说了什么,咯咯地笑,仰光炫虽然没有给出反应,但陈凌峰还是看得难受,心扭成一团。
仰光炫性取向正常,他能感觉到,所以每次做爱他都不脱上衣,他没有胸的。因为太瘦了,所以胸口才托出两个乳包,却很小。做爱时他也尽可能面对墙,把自己的阴茎藏起来,穿条蕾丝内裤,翘起臀,这样才能衬得两瓣屁股又大又圆,只露出女穴的一条缝。
他费尽心思像个女孩,却永远也做不了真的。
他沉默地跟在仰光炫身后,告诉自己要忍耐,可是惶恐和嫉妒冲昏了他的脑子,让他越来越生气。他在生气什么呢,他和仰光炫之间明明感情都没有,可他就像个发现丈夫出轨的怨妇一般在这里发怒。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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