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精神这么好,倒没看出哪儿不舒服。
“我的意思是……”习隽野解释,“你如果去的话,记得叫上我。昨晚警察说你做完笔录也需要我盖手印。”
“知道了。”夏以酲抱着捡起来的衣服裤子,“还有事?”
“我下午两有课。”
夏以酲听懂了他的言下之意,点了点头。
这下没有理由再逗留,习隽野走出房间。
直男也是糙男,不懂随手关门,夏以酲把衣服扔床上,用力地关上门。
他倒在床上,柔软的床垫陷进去一团,枕头上薄荷的清香缓解了心里的沉闷。
他是不该多想的,出于人道主义,人家帮忙照顾了一晚,又不能证明什么。
讨厌鬼依旧很讨厌,他们之间的关系依旧很差,如今把钱还了,他也不欠什么……不过就是亲了几口又蹭了几下,都是男人谁也没吃亏。
再次回到平行线的位置更好,不用再和讨厌的人有纠缠。
夏以酲觉得头疼,脑袋又重又沉,身体酸痛无力,胃里很不舒服,有点饿,可又吃不下东西。
他翻了个身,顺手拿过床上的娃娃抱在怀里,充盈空虚的内心。
是他奢望了,除了楚楚,谁会没有理由地照顾他?
昨晚的一切都是虚妄的假象,不过加了生病时脆弱心理的滤镜,讨厌鬼出于人道主义帮他一下,除了要他去警察局作证之外,应该还一些占他便宜的愧疚。
他应该听楚楚的话,不去招惹直男。
可是,讨厌鬼的肩膀和怀抱真的好温暖,宽厚坚挺,给足安全感。
让他靠上去就不愿醒来。
夏以酲昏昏欲睡,身体有些发冷,抱着娃娃缩成一团,浓密的眼睫微微颤动,把脸往被子里埋了埋,像是贪恋谁的气息和怀抱。
这觉夏以酲没睡多久就被电话吵醒了。
他回来第一时间就给楚寒发了一个微信,那会儿楚寒在忙没有回复,空了之后直接给夏以酲回拨过来。
“喂……”夏以酲睡得正香,声音懒懒的。
“宝贝,睡觉呢?”楚寒问。
“嗯……”夏以酲委屈,“我生病了,昨晚在医院。”
“怎么回事?”楚寒的声音听起来也挺疲惫的,担心地问,“严重吗?发烧没?”
“嗯,发烧了,”夏以酲清醒了一些, 揉了揉眼睛,“那个讨厌鬼带我的医院,输了一晚上的液,医生说还要输两天。”
楚寒叹气,“照顾好自己,我奶奶这里离不开人,我亲戚这些情况你也知道,奶奶把我带大的,这种时候我得守在她身边。”
“我知道的,你放心吧。”
话是这么说,可不失落是假的。
他只有楚寒这一个真心的朋友,生病会让心理跟着脆弱,特别是身边没有亲人情况下,会希望有个关系好的陪伴自己。
可楚寒和奶奶关系那样好,夏以酲不能私自又任性地让他抛下奶奶来陪自己。
他抱紧娃娃,眨了眨湿润的眼眶。
“有需要帮忙的地方就叫你那个舍友,”楚寒说,“他白白占你便宜,使唤他又怎么了?”
夏以酲点头,“昨晚他守着我输液呢。”
“那又怎么样?应该的,”楚寒说,“先前他嘴这么臭,现在又‘玩弄’你, 我给你讲宝贝,这种傻逼我见多了。打着直男的旗号,说自己恐同,一旦尝到点儿好处就纠缠不清。”
“……”夏以酲仔细回忆昨晚,觉得楚寒说得有道理,那讨厌鬼主动帮他,是不是有点儿想进一步发展的意思?
昨天爽到了?
觉得他屁股翘,手感好?
“所以这种直男,特别容易蹬鼻子上脸,你不是讨厌他吗?趁他欠了你, 尽情地凌辱一番,把事儿扯平。”
“凌辱”二字让夏以酲汗颜,“……好的宝贝, 我知道的。”
楚寒还想说什么,那边有人叫他,他应了一声,对夏以酲说:“乖宝,照顾好自己,别让受委屈,有什么事儿就给我说。”
“好,我知道。你去忙吧。”
挂了电话后, 夏以酲心里发慌,心思敏感起来,很多平时不会想到的问题一个个地冒出来———
楚寒有自己的工作和生活,不可能每次都能陪在他身边,现在单身还好,如果以后楚寒谈恋爱,他肯定越少打扰越好,那时候又怎么办?
他不可能次次依赖楚寒、麻烦楚寒。
当初他搬出来的时候还保留着矜贵少爷的习惯,楚寒又宠他,帮他把房子什么的找好,没有让他操心过,有时候怕钱不够,还给他发红包。
这次生病,一下让夏以酲成长了,曾经他以为父母是可以依赖一辈子的人,可正如现实告诉他的一样,父母都会决裂, 朋友如果不去经营只怕会更脆弱。
夏以酲心情低落,觉得皮肤身体又开始烫,早上吐过,胃里空空的,这会儿饿得发疼。
他艰难地起身,去拿桌上的杯子喝水。
这时候门被敲响了,夏以酲心里一惊,手又没劲儿,拿滑了杯子,顿时摔在地上四分五裂。
门外的人听见动静,以为发生什么了,直接推开门。
习隽野和夏以酲的视线相撞,大眼瞪小眼。
从门被打开后,一股浓郁的香气跟着窜进来, 让夏以酲咽了咽唾沫,目光转移到习隽野端着的碗上。
“你喝水都能把杯子摔了?”习隽野看白痴似的,走进去把冒着热气的碗放桌上,转身去厕所拿扫帚。
夏以酲凑过去看了看,是胡萝卜瘦肉粥, 米粒儿煮得颗粒饱满,肉粒细碎, 能闻到属于胡萝卜的甜香。
习隽野把地上打扫了,用纸杯又给夏以酲倒了杯水。
夏以酲坐在床上,抬头望着他。
“……”习隽野被看得不自在,把碗往夏以酲那边推了推,“午餐,煮多了,你凑合吃。”
桌上的时钟显示十点四十五。
谁十点过吃午餐?
习隽野也看到了,但他决定装瞎装傻。
夏以酲抿了抿唇,伸手去拿勺子, 搅了搅粥,“你不会下毒吧?”
“你就这么惜命啊?”习隽野无语,“下的敌敌畏!你吃吧,吃了就死了!”
夏以酲思索一阵,“你这么害怕留下案底,让我去警局作证,应该没胆子。”
习隽野觉得和夏以酲相处迟早气死。
夏以酲舀了一勺,吹了四五下才放进嘴里,刚出炉的粥很烫,却保留着食物原始的美味, 肉末细嫩、米粒柔软, 进肚后温热的感觉一路落进胃里,暖暖热热的,缓解了疼痛和饥饿。
这个比早上的小米粥好喝多了, 那个就是米水,哪有这个实打实的材料。
看不出来讨厌鬼的手艺还挺好。
他低头小口小口地喝粥,萝卜的味道煮进了米里 ,淡淡的香甜恰到好处的开胃。
习隽野自上而下地瞧着夏以酲,见他脸颊发红, 缩着身子一副怕冷的样子, 下意识地抬手摸了摸他的额头,“你是不是又在发烧?”
夏以酲被惊到,抬起头的瞬间额头与对方的掌心相碰。
短暂的触碰让他们回过神, 一个收回手,一个往后退,保持着距离,用表面的平静掩盖内心的慌乱。
夏以酲低头喝粥,忘了吹凉,直接往嘴里送,口腔被烫得生疼,“啊——嘶……”
“……”习隽野无语,“你是笨的连饭都不会吃吗?”
“怎么能怪我!”夏以酲捂着嘴,“是你的粥太烫!都破皮了!”
“你真当自己是少爷了?我还得给你吹凉了端过来?”
“我没这么说!”
“你就是这个意思。”
“滚吧你。”
习隽野真走了,利落转身,丝毫不拖泥带水。
“……”夏以酲张了张嘴,不知是想叫住他还是继续嘲讽,总之是没开口。
他舔了舔烫破的口腔黏膜,落寞地低头,用勺子搅着粥, 好半天没吃一口。
已经记不清上一次生病被人特意投喂是什么时候了。
鼻腔不争气的有些发酸。
“扑通——”一袋子要被扔到他的床上。
夏以酲转头看了看,又看向门口———习隽野去而复返,站在门口, 冷酷又别扭的模样。
“你的药,发烧了就自己吃。”直男不懂温柔,又带着气,粗声说。
夏以酲低下头,吸了吸鼻子, 继续搅拌碗里的粥,“哦。”
袋子没系紧,治疗口腔溃疡的小药瓶滚出来。
夏以酲眸光微动。
“赶紧吃饭,”说到这,习隽野顿了顿,“也别太赶紧了,一会儿吐了一地又得我打扫。”
“吃完去警局?”夏以酲问。
习隽野依旧冷酷:“随便。”
“……”夏以酲没接话,往嘴里吃了口粥。
习隽野转身要走,房间里的人出声叫住他。
“你干吗……这样对我?”
夏以酲想问为什么照顾他,可他们恶劣的关系把话说明了又尴尬,这样模模糊糊地问,也不知道习隽野能不能听懂。
“你生病我有责任,”习隽野咳了两声,神色不自然,“你别误会啊!我这人黑白分明,该我负责的,我不会推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