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猫儿!”
展昭看了他一眼没有说话,抄起巨阙走出去,白玉堂怒不可遏一掌拍在桌子上,看展昭走出去又不放心,转身跟在后面却被岳云鹏横臂拦下,“白五爷,主人请展大人前去是不假可是未必对白五爷有兴趣,倘若五爷一定要跟着我们有我们的规矩,待会还望五爷多多配合莫让在下难做。”
白玉堂狠狠的剜了一眼,恨恨的跟了出去。归客楼前果然停了辆黑蓬的马车,两匹拉车的马也是统一的黑不带一丝杂色。
岳云鹏想进一步请展昭进车厢,白玉堂却已抽剑,寒芒如水架上岳云鹏的脖子,虽不是画影,但运生在白玉堂手里却没有人敢大意。
岳云鹏却只是将身子站的更加笔直,一句话不说冷冷的等展昭的态度,展昭回头看了一眼白玉堂,握上他执剑的右腕,白玉堂的力道依然固执的将剑定在岳云鹏颈侧。
“玉堂,把剑放下……”展昭的声音里有了一丝白玉堂不得不去顾忌的执着,可白玉堂的恨一触即发,他不允许任何人再去伤害展昭,那种绝望的疼痛他承受不起。
“放下!”展昭断喝一声,泛着怒意的眸子冷冷的盯着白玉堂,白玉堂一言不发,牙齿咬合的力度在侧脸绷出一道清晰的弧度,岳云鹏只目光在展昭白玉堂两人僵持的态度上流转,识趣而又笃定的沉默。他知道桀骜不驯的白玉堂在展昭面前终会妥协。
展昭愤怒的眼神中揉有一丝无奈和恳求,白玉堂看的清楚明白,再僵持也不过是同样的结果,无半点意义,他拗不过展昭。
长剑一展,苍亮射入地面,白玉堂愤愤转身算是妥协。
岳云鹏依旧笔直的站着,“主人只是命在下邀请展大人,却不想因此透漏行迹,所以……”他伸手招呼,便有黑衣人手中持了黑色宽布带,白玉堂冷笑,“看来是有备而来?”
岳云鹏平静的声调:“凡事谨慎些总归是好的。”
展昭看了看那被擎在手里的黑布带,“我如何能确定公主在你们手里。”本想以身犯险见机行事捉拿李元昊,甚至跟他同归于尽换大宋一时太平安定,可眼下将白玉堂拉进这不公平的对局,展昭不得不考虑。
岳云鹏冲身后的人使了个眼色,那人便递上来一个锦盒在展昭面前小心打开,里面躺着的是一对小巧精美的琉璃耳坠。
岳云鹏道:“不知展护卫出入宫闱是否有留意……”话已不用再说满,展昭面上的神情已然说明一切,他认得……
岳云鹏了然的笑笑,既然展大人识得此物在下倒省了不少力气,就请展大人体谅在下的难处。
展昭没有说话,平静的骇人。岳云鹏摆了摆手,已有黑衣人走过来将黑布罩在他眼睛上,同样的方式白玉堂也没有抵抗,只是冷冷的侧脸看那黑衣人走到自己身后,同样的黑巾遮住视线后上了马车。
☆、惘局
车厢很大,足足容下八个人,展昭白玉堂坐在车厢最里面,外面的人用来把守,其实他们都清楚,这两个人既然自愿前来根本不必把守,只是留意他们不要取下眼罩而已,所以谈笑风生无不欢乐。
马车一路行驶,道路颠簸,白玉堂整个心思都用在避开几人扰人的喧哗侧耳倾听车厢外的动静上,有山路碎石的颠簸,有潺潺的水流声,有喧闹的街市,有平坦无阻的官道,有枝叶繁茂的树林,因为白玉堂听见有枝叶划过车厢棚顶。
要是夜雪歌在就好了,白玉堂突然想起那丫头,她的耳力白玉堂自叹不如。
行了将近一个时辰,保持着一种固有且精神高度集中的状态,白玉堂觉得自己的身体和脑袋都快僵了,终于到了目的地,眼罩被解下,白玉堂却真的傻眼了,甚至面上有了一丝无措的慌乱。
一直坐在他身边的人根本不是展昭,可明明他是跟展昭一起上车的,难道上车的时候那个人就根本不是展昭!
该死,他们蒙上自己的眼睛又故意大声说笑分明就是让自己一路上一门心思只顾着留意外面的动静而忽略掉身旁展昭的气息,否则怎么会没有察觉,“到底怎么回事!”
没有人回答,却已虎视眈眈拉开阵势,将白玉堂围在正中。
白玉堂恨得直咬牙,怒目充血逼视,像是要将这些人生吞活剥了的豹子,也不等对方动手,寒光暴涨,剑式已动一发不可收拾,动作奇快手段狠辣,手中的剑如生了眼的鹰鸠啄的皆是敌人致命颈喉,对方躲过一式,白玉堂便紧逼一式,招招不容喘息不留余地,剑走游龙却只认人的咽喉,只认一个人的咽喉。
直到这个人再无力招架,颈上多了个血窟窿,白玉堂的剑才一改初衷,从这个人的喉移向另外一个人的。
而一旦被白玉堂的剑作为目标锁定,便如在生死薄上签下了契约,无处可逃,任你怎样的招架怎样的攻势,白玉堂的剑只认咽喉方寸,也只取咽喉。
剑式凌厉狠绝,最痛快的杀人方式,最痛快的死法。
这样的打法黑衣人没见过,执着的有些可怕。有些剑式白玉堂明明可以躲,却放弃,剑锋归一直捣黄龙,而最后死的黑衣人,人人喉间依旧多了个血窟窿,他却可以避得要害全身而退。
面前的黑衣人,还有五个。
对持的时间里白玉堂厉目扫过众人,目光锁定在一个矮子身上,因为这个人仗着身高的优势很会偷袭,白玉堂身上的两道极深的口子都是拜他所赐,白玉堂生平最恨也最瞧不起的就是这种背后放冷箭的卑鄙小人。
目标锁定,白玉堂出手毫不含糊,剑去如风无孔不入,那矮子左腾右跃避开与白玉堂的正面交锋,斜刺他肋下。白玉堂略略侧身荡开胸前一柄黑剑,剑式不改初衷依旧携风而入,认准了锁住了,便是冷入骨髓的坚执。
矮子后悔了,早早就听说过这玉面煞星,看来今天要死在这人手上。
白玉堂钢牙咬紧硬挺着接下对方避无可避的掌力,右手毅然决然的将剑送进对方喉咙里,众人只听得“噗嗤”一声心尖儿跟着一颤……
生命于电火石光间结束,矮子喉咙里咯咯作响,发出几个断续的短音,白玉堂愤然抽剑血紧接着射出来,矮小的身体砰然倒在地上,如同被抽去骨架的风筝。
四个黑衣人面面相觑,他们杀过很多人,其中不乏武功高强者,可是白玉堂的这般干干脆脆的杀人阵势似乎比他们更像杀手更懂得杀人乐趣,杀人的技巧和目标被他拿捏的不差分毫,剑既不会没入喉咙太多白费了力气,又不会让对方死的太痛苦,抽剑的一瞬间这个人便已经断气。
是他太血腥,还是太仁慈……
四个人盯着白玉堂的剑,盯着白玉堂握剑的手,盯着白玉堂的眼睛,血一样赤红的眼睛。
他们忽然觉得如果自己被这双眼睛盯紧,不出分秒便一切都可以结束了。可是他们不甘结束,越是不甘便越有憧憬,越有憧憬便越是顾忌,顾忌就是致命处。白玉堂却不同,这个时候他已豁出命去,他不怕死。
白玉堂冷冷的逼出他们眼中的忌惮,“展昭在哪!”
“不知道。”四个人异口同声。
“好,白爷现在就送你们入地狱!”
白玉堂不是没有伤,只是愤怒烧红了倔强鲜血燃起了轻狂,剑光漫漫,残枝落叶将脚下的地面铺满。一个字,杀!充斥白玉堂心中的只有这一个想法。
同样黑蔓遮挡的马车停住,展昭下了车一把取下眼罩,光秃秃的荒山零星几座孤坟,身边只有黑衣人,却不见白玉堂。
巨阙握的掌心发麻,沉声问道:“公主在哪!”
笑声回荡于荒山,“大宋的御猫果然没让我失望,”熟悉到恨之入骨的音色,展昭至死不会忘!
李元昊远远的站在山顶笑着俯视将展昭眼里充斥的坚韧愤怒一览无遗,颇为扫兴的喟叹:“其实我以为你开口第一句要问的是,白玉堂在哪。”
展昭不再说话,指动剑开,寒芒乍现离鞘淬寒。
李元昊的声音依旧让人由内而外的冷,带着毫无底线的贪婪,“展昭,稍安勿躁,忘了你来的目的了么?”
“李元昊!把公主交出来!”
“少跟我提这个姓!展昭,你一开口就让我不痛快。那是你们大宋皇帝喜欢的姓,如果他日我做了他的位置,我并不介意把这姓氏回赐给他!而你如果愿意……”
“你永远也等不到那一天!”
“也许等不到那天的人,是你吧。”李元昊歪了歪嘴角,身后已经有人将捆绑结实的赵翎押上山顶,赵翎口里塞着布不甘而又焦虑的发出呜呜的声音,李元昊笑着走近,将短小锋利的匕首从她粉面移到香肩……
“你敢动她!”山风猎猎,展昭逼近一步。
李元昊笑着欣赏展昭紧张到色变,目中暧昧不明,即便那夜这人于自己身下受尽屈辱生不如死也未见出现如今日这般的紧张,他心里装的究竟是什么!
李元昊锁眉。
梁王送给自己的这桩筹码真是妙极,有了这筹码便可轻而易举一步步踏进金銮,更无需费吹灰之力便可除去这一个个碍手碍脚的绊脚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