巍峨直惯天际的冲霄楼刹那间烟火缭绕,夜的黑与火的灿成鲜明对比。没有人在乎是否打草惊蛇,冲霄楼这一把火可谓烧的痛快,众人只知展昭身陷襄阳王府,却在听得急匆匆赶回来的卢方诉说经过后彻底傻了眼,不知该做个表情,该哭该笑。
白玉堂被关在冲霄楼?油和炸药借着风势已迅速将火带到三层,并快速蔓延。整个冲霄楼的火势急速蹿升。这时候告诉他们白玉堂在冲霄楼,怎么救!!
“大哥呦喂,你干嘛不早说!”蒋平急得直搓手。
卢方急道:“我哪里知道五弟在里面!你点子多,快想办法啊,总不能眼睁睁的看五弟被自己人烧死。”
徐庆一巴掌拍在自己大腿上:“倘若五弟真被咱哥几个给害了,我也不活了。”
韩彰急的跳脚:“说什么丧气话!”
明知白玉堂在楼内,不得不救,可五鼠里能破机关埋伏的人只有白玉堂一个,人又在冲霄楼里,如何是好!
急得团团转。
夜鹰紧要关头又不知道跑到哪里去了,急得徐庆大声叫骂。四鼠就如热锅上的蚂蚁,乱了方寸,只想不顾身家性命的硬闯。
迎着火光,烟火中一个人的身影飞燕一般掠上楼身,借力攀沿直上,矫捷的身影纵然起落。
徐庆睁大眼脱口而出:“展昭!是展昭啊!”
卢方面色因激动而泛红:“走,我们就一道去会一会这冲霄楼!”当下提了兵器纵身而起,哥几个一应而起。
“哎,你们等等我,等。。。”几经周折,终攀不上众人高度,蒋平水下功夫了得,陆地上的本事却是被白玉堂无数次的奚落。
“你可真有出息!”妇人之声嘲弄却不失威仪,严厉又不失宠溺。
蒋平闻听先是惊诧随即便咧开嘴:“干娘?您老怎么来了。”腰间一紧,人已被带了上去。隐匿江湖三十几年的捆龙索再现江湖。
来人正是白玉堂的干娘,人称“江宁婆婆”,惯用的兵器是水火不侵刀枪剑戟不入的捆龙索。
江宁婆婆一把提了蒋平,脚下借力向更更高处攀去,心里有气不觉失口:“你们几个崽子快把天捅出个窟窿了,我还能不来?”
蒋平干笑两声,心虚禁声。
“白玉堂!”展昭喉咙里火烧火燎的痛仍倔强的一遍遍喊着那人的名字,此时支撑他不倒下的便是寻到白玉堂。
随他之后纵身上来的几人也焦急的寻着。
不见踪影,白玉堂活不见人死不见尸。
消息埋伏被江宁婆婆逐一破解,依然不见那抹白。遥闻一声令下,箭矢夹着怒意破空而至,如风如雨,众人进退两难,火势蔓延烧的面赤身烫,又要应对襄阳王府侍卫的箭弩,箭头的莹莹蓝紫光晕昭示着淬毒的痕迹。展昭没有巨阙应对起来犹为棘手,江宁婆婆一锁击落展昭身前箭弩,护在他身侧。
“婆婆?”展昭喜忧参半。
江宁婆婆淡然一笑,随后扯开嗓子:“都给我聚到一处来,分散着给人家当靶子射吗?”略一分神间一毒弩迎面而来,力有千钧,挟着呼呼劲响。
四鼠闻声且战且退,与展昭江宁靠拢,眼见那毒弩的生猛去势是江宁婆婆挥捆龙索的右臂,捆龙索鞭长莫及,对敌有利有弊,近身之斗捆龙索丝毫派不上用场。
箭若飞蝗,众人自保间余光瞥见一点蓝光啄向江宁婆婆手臂,却无力顾及,江宁牙一咬已铁了心接下这一箭。展昭离他最近,看的最真切,对于箭的来势也最清楚,是襄阳王赵爵的手笔。襄阳王久经沙场,宋氏的铁桶江山少不得他的战功赫赫,箭的力道和精准程度可谓无人匹敌。
经不得考虑,时间已不允许展昭做出正确估计,来不及撞开江宁婆婆,只容徒手接箭。
箭矢如同脱缰的惊马,撞进展昭手掌的箭势直冲裂虎口,依然目标不减去势划破江宁手臂,展昭冷汗落下,江宁眼疾手快为他挡去射来的冷箭,急道:“展昭,你怎么样?”
展昭摊开手满掌的暗红,迎着江宁婆婆担心的目光勉强笑道:“这毒,奈何不了我。”
江宁婆婆半信半疑,低下头借着月光火光,地上被展昭折断的箭头泛着冷光,江宁紧蹙的额中待看到展昭掌中流出的血液颜色慢慢转红才略略舒展。
千钧之际,不顾性命的救下他,若不是展昭折断淬毒的部分,眼下中毒的便是自己,这救命之恩,江宁心上铭记。
难道那人所说是假的?面对混乱卢方越来越沉不住气了。
弓矢之声略歇。
襄阳王一干人等于冲霄楼外围喊话,束手就擒,交出名单便释放白玉堂。众人举目望去,惊见侍卫环肆之中押解一人,熟悉的身影,化成灰烬展昭依然不会忘,不敢忘。他真的还活着么?然白衣血染,凌乱苍白,头深深的沉下去,无半分生气,展昭的心顿时仿佛从楼顶坠下去,恍惚间已退到他身侧的蒋平扶了一把。苍白无色的脸和那一身凌乱的鞭伤,蒋平心上一窒。
展昭再抬头看白玉堂时,泪模糊了白色视线。似乎很久没落泪了,所以心中才特别的疼特别的闷,一口气,咽不下吐不出,哽咽成灾。又似乎这两日特别多的流泪,多到不像个男人……展昭发现自己天真的脑子坏掉了,此情此景竟然还在留恋白玉堂曾经痞笑着掷下的那些狠话。
倘若他能再说一次……
倘若他完好的站在自己面前……
倘若他再嚣张的拿剑指着自己……
他什么都肯依他。
哪怕是从今而后离开朝堂,离开开封府,做个无拘无束的江湖人,他也会依他。
只要,他活着。
只要,还能笑对他。
☆、反击
世界上没有倘若,也不存在假设。
展昭目光盯着那抹白,盯得死死的,目光中的焦聚比火焰炙热,白玉堂感觉不到,他若醒着岂会感觉不到?
展昭下意识向前迈步,蒋平觉察他神情有异担心的扯了一把,展昭步子虽顿住,目光却更加深晦黯淡,映衬着熊熊火焰的眸子里那点白越来越明亮,越来越刺眼。展昭睁大双眼承载着那清晰的刺痛。
“展兄弟?”卢方也觉察到哪里不对。
江宁婆婆远眺襄阳王府众人:“老婆子今日来就是要带我那小崽子走,咱们江湖与朝廷从来井水不犯河水,但今天既然结下梁子,我江宁女也不是怕死之辈,最多不过是个鱼死网破,为救我那崽子,也算划算!”声音用内力送出,没有刻意的强调,却将立场坚定不移。
襄阳王冷笑:“白玉堂在我手里,既然各位都不在乎鱼死网破,”岿然一叹,“事到如今,本王又何尝在乎破釜沉舟……”
兵令如山,侍卫将冲霄楼层层围拢。朝廷上下早已蠢蠢欲动,一向敦厚仁慈不问世事的赵祯远比他想的复杂,早已不再是当年可以随意玩弄于股掌中的奶娃娃。既然事情已然败露,不妨赌一赌天数搏一搏命运!用身家性命赌大宋天下,这代价划得来。只是这些不必要的江湖人,今日必须要死!刚才那一箭被展昭挡下,襄阳王恨之入骨。
一声令下,将士齐整待发,其中不乏江湖人,□□齐振,却又一部分明确指向白玉堂。
江宁婆婆不屑道:“哼,趁人之危当真不要脸!”
襄阳王面色暗沉:“自古胜者为王败者寇,没有当年的陈桥兵变又哪里来的今日之大宋王朝?”
卢方听不下去了:“好一派振振有词!勾结奸党私通番邦,嗜杀成性称霸一方,苍天有眼,这等品性焉能坐一国之君!”
襄阳王眸色锋利,闻听此言怒极反笑:“卢方,江湖上再怎么人颂雅号你们陷空岛五鼠都不过是鼠辈,这里还轮不到你放肆!只要我手指动一动,立刻叫那锦毛鼠变成刺猬!”
卢方闻声色变:“你敢!”
引来襄阳王哈哈一阵狂笑:“你大可一试,看我到底敢是不敢!”
展昭只觉那笑声穿透耳膜,下意识的将头偏了偏,目光却未离开那抹白,若十几只箭弩共振齐发……
心上没来由的一痛,他展昭不允许任何人动他!
“王爷,你要的盟书兰谱在我手上,一命换一命,用我交换白玉堂!”展昭此言一出,蒋平警觉的摸了摸胸口,盟书仍在,展昭要干什么?
襄阳王赵爵冷笑相激:“传闻中猫鼠私相授受,看来并非空穴来风。”
展昭嘴角勾的发苦:“用活人交换死人,王爷并不亏本。”
襄阳王道:“说盟书兰谱在你手上,我如何相信?”
展昭心底隐隐一痛,低声道:“四哥,得罪了!”探手入怀,蒋平来不及反应,盟书已被展昭抄在手里,方才自称兰谱在手时蒋平不经意间的小动作证实了展昭的猜测,擎手一扬:“王爷若还是不信,展昭也无法。”
“展昭你?”蒋平一时竟说不出感受,那人明明是要救自家五弟,可是换做平时这人万万不会做出这样不顾大局的事。
盟书兰谱上的通敌名单正是朝廷不惜代价要谋取的有力证据,今时一旦失手,襄阳王权倾一方掌管水旱两路,纵虎归山羽翼日丰岂不棘手百倍,他毕竟是皇上的叔叔,再要捉他,无凭无据何以信服于天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