方芷诺一愣,“一起走!我来驾马车。”
展昭已现怒意,“快走!”
方芷诺道:“好,我答应你救洛成。”她转身欲去却又回头道,“展昭,如果你死了,落成即便活下来我也会再弄死他!”
展昭看她身形几个莆落后消失,唇角漾起温静安定的笑,落成应该没事了。
眸光一冷,展昭知道,人已经来了。
红衣女子冷冷的注视,在她眼中,面对一个人和七个人没有区别!
杀人与被杀,在她已成习惯。
方芷诺已经走了。
展昭还在车里。
七个人呈扇面将她围在中间,她身后,是承载展昭的马车。
展昭目光缩紧,看七道寒芒刺向红衣。
红衣已动,成影,成风。
剑与剑相格的铿锵声不绝于耳,白色剑芒与红色的剑光辉映出凌厉的伤。
高手之间,败就是死。
七个人,少了一个。
红衣纵起,飘袅如烟,浓烈如焰,以离弦之势掼入。
六个人,又少了一个。
红衣已绛,染的不知是她的,还是他们的,血。
然而,却燃起了她的烈。
决绝的烈,足以燃烧生命的烈。
展昭看得出,她是在这种死亡的决绝与鲜血的狂野中活着的人。
她没有败,却不代表可以活着走出去。
她本可以走。
展昭心底苦涩。
剑光起落,剑气寒蛰。
展昭看着黑衣人的剑自红衣女子右肩、腰腹、左臂深深划过,也看着略显慌乱的五个人,又少了两个。
红衣依旧冰冷,站定,仿若伤的不是她。
杀手只为使命活着。
使命是冰冷的,下指令的人却是暖的。
她只为夜鹰所有。
王候将相,侠道僧俗,权位势金,在她眼中如敝屣一般鄙俗。
一个似无生命气息,亦无欲望的女子,却是夺目蛰人的红衣。
同展昭的大红官服一样挚烈的坚持着。
不同的是,她为一个人,展昭却是为天下人。
她已倚剑红膝点地!
泛着红瑞的剑身,鲜血顺流入土。
她的血,也滴落。
☆、夜鹰的红衣
风起,红衣动,冰冷绝色的妖艳。
最后的三个黑衣人已蠢蠢欲动。
挣扎。
鲜血自黑衣滴落,成线,成积。
然而,剑与剑的胜负生死却没有停。
展昭挣扎,却徒劳,他眼睁睁看三个黑衣人用踉跄却视死如归的节奏,逼近,仿佛只是被人扯线操纵的玩偶对死的意义毫无感知。
飞沙,红影。
黑色的眼睛,黑色的剑,黑色的步伐,隐匿于黑夜。
剑声息,一切,归于悄无声息。
马车前,一红一黑决绝的对立。
一个生,一个无息。
红衣女子拔出刺在黑衣人喉间的剑,抹去唇边自己血渍,轻轻一推那抹黑色,最后一个黑衣人倒下。
黑色,被黑色淹没。
红衣,失了本色。
她踉跄着,先迈出一步,再艰难的拖动另一步,来至马车前,用最后的意识驾车。
密室里。
微弱摇曳的光。
红衣女子迎着微光躺在床上,苍白的脸,乌黑的发,绛红的衣。
这三种分明的颜色呈现在她身上竟无半分突兀,反而更美丽。
她身上的伤醒目的痛,这分明的痛提醒着她还活着。
痛,就没有死。
夜鹰不会让她死。
见到夜鹰的时候,她冷静淡漠的眸里闪过温暖微弱的光,一闪即逝。
如风中烛火,熄灭,还原清冷。
夜鹰已至身旁,较国色天香的施然华丽不同,一身黑色劲装。
男人中,他算得上倾城,褪去粉黛之色,这美倒令他多了几分神秘。光线勾勒出他侧脸的精致轮廓,蛰伏着冷傲沉着与深不可测的慵懒,如黑夜里伺机而动的鹰。
“嘶……”女子挣扎欲起,行动被疼痛淹没。
他生硬的按住她的肩制止她的举动,漠然阴冷的眸光里七分责备混着隐约可见的悯惜。
她还要开口,他却了然:“我知道展昭你已送去雪儿那里,想必毒已经解了。你为他设想的很周到。”
红衣女子望着他,“你并不真正希望他死。”
“是!他的愚执还有利用价值!”
“……”女子沉默,价值这个词自他口中谈吐的语气,她并不陌生,甚至可以说太熟悉。
自己是否也因尚有价值才得以换他一丝怜惜?
这便够了……
他扫过她的伤感,面上无异,轻扯唇角,手轻轻拂上她苍白精致面庞那道凝血刺目的伤,开口却是无关痛痒的言语,“他可以选择中立,只是那样,可能死的便是我。”语气淡淡,无关生死。
红衣女子看见他眼中滋生的异样温暖,垂下眼睫遮住深深眸光,“展昭那种人,为救落成,一定不会置身事外。”
夜鹰笑:“你倒是很了解他。”
红衣决绝坚定的目光抬起:“我宁愿如了解他一般了解你……”
夜鹰笑,笑容穿透衣物遮掩玩味的调笑着她的心迹,红衣女子心中一滞。
他看在眼里,“你想多了。”语气漠然寒冷。
“是。”她回答的有些苦。
夜鹰道:“其实他可以选择不被卷进来。”
“他们已经行动了?”
“是。”
“你有多少把握可以破坏他们的计划?”
夜鹰摇头,“没有,一点把握都没有。”
红衣女子笑了:“你生,我陪你生,你死,我陪你死。”
夜鹰冷声道“杀手动了感情无异于找死。”
红衣女子苦笑。
夜鹰漠然:“信不信我现在就杀了你?”
“信。”
“你并不蠢!”
“是。”
“那就等伤好了马上给我滚!”
良久,红衣女子哽咽的声音响起,“好。”
夜鹰不再说话,凛凛的站在那里。
红衣女子突然道:“如果展昭知道真相,绝不会置身事外。”
夜鹰冷笑:“他太蠢!刻意中毒引出“八方暗魅”,这种蠢到用自己作饵的游戏,我永远不会做。”
红衣女子道:“如果他不是这样的人,雪儿未必会爱。”
夜鹰眸光骤然一冷,却又缓缓化冰成凉。
红衣女子沉默,唯有沉默才是掩饰的最好方式,掩饰她的认知。
——夜鹰的心中有痛,一旦涌动喷发是他自己都无法控制的。
“八方暗魅”是藏在黑暗里的鬼,暗月宫里,能单独应对他们的,除七落,便只有你,明知生死一线还让你去,你可会怪我?”
他的语速很慢,口气很淡,红衣女子却听出他言语中有恍惚的不忍,她只当自己太渴望他的不忍,只当自己听错了。
“能为宫主出生入死是浮尘的福气。”
他轻叹,“也是我夜鹰的福气……”
“宮主……”
夜鹰沉默。
她本以为夜鹰会笑,那种穿透人心的笑。
她并不完全了解夜鹰。
“你今天话太多了……”他说着,一双干净修长的手扶起浮尘靠在胸前,珍视如己出。
他已不想再开口。
红衣女子轻勾起的唇角,一瞬即逝。随后贪恋的闭上眼满足踏实的倚靠。
——在“暗月宫”众多的杀手当中,他对于她,总归是不一样的。
——江湖之中,“暗夜宫”对于别人,也是不一样的。它就如暗月下的风,飘忽不定,无始无终。如夜鹰,在刺眼的白与浓烈的黑之间存在着……
——她对他,又岂是一样,在他面前,她心甘情愿做回女人,身体和心放下防备全然深信不疑的依靠,即便下一刻会死在他手上。
她不在意。
夜鹰小心利落的解开红衣女子的衣,红衣上的血,有些已干,有些依然粘湿的弄脏夜鹰干净的手。
素爱干净的他,浑然不觉。
衣衫褪去,luo露出一道道深约寸许的伤口,那张牙舞爪的狰狞蜇的夜鹰微眯了眼睛。
痛使她呼吸钝窒,却给他宽慰的笑。
尽管他看亦未看。
铺天盖地的痛袭的她痛不欲生,她用浑身的力气攥握以分散疼痛,指尖嵌进血肉,硬是哽住呻?吟。
他不作声,用最快的速度清理伤口,抬眼,却迎上她勉力惨白的笑。
他看在眼里,内心叫嚣喷涌着与命运相抗衡的狠辣和与死神失之交臂的警醒,蓦的俯身,发泄似的在她额前、耳边、唇瓣、颈项霸道的攫取与占有。
浮尘别过脸,阖眼。
雪颈,蝶骨在微光的旖旎下愈加魅惑。澎张跳动的血液勇敢决绝的迎上他毫无怜惜的索取,无异飞蛾扑火。
撕裂的疼痛、付之一炬的迎合令她失了本心,不由控制的紧绷、颤栗,他修长的手附上她颈后,继而生硬霸道的钳制,目光锁定她眼中乍然惊现的无措,嘴上动作未歇,一带,一扯,束胸滑落。身前一凉,未待她做出反应他已欺身而上,舌尖霸道生硬的抵在尚未收口的伤处辗转厮磨。
疼痛,痛不欲生,她终于失痛出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