从元昊驿馆将他救出时他右肩上深可入骨的溃疡伤口灼心刺目历历在目,那苍白惨淡的笑却意图云淡风轻的将所有痛苦不着痕迹的压下……
如今人在刑部,有力无处使,眼睁睁看着他生不如死自己却连赶至近前扶他一下的权力都没有!
为了他去忍去熬,形同油煎火炽,到头来换来的是什么!
是亲者痛愁者快的残酷!
白玉堂从没活的这样窝囊过!
气急攻心,一口腥甜涌上,白玉堂咬牙压下,眼前一阵眩晕,勉强撑在桌子上。
“老五?”
“老五!”
韩彰忙上前扶住白玉堂,蒋平神色中却闪过一丝异样,拉开韩彰,郑重开口:“老五,展昭到底出什么事了?”
白玉堂看也不看他,只自牙缝中决绝的挤出几个字,“这忙你们帮是不帮!”
韩彰急道:“帮!自然要帮!可是老五你倒说说那展小猫到底怎么了?刑部动了大刑?”
白玉堂摇头,“我不知道!”
韩彰气结,“不知道你别扭个什么劲儿,还以为他怎么了呢。”
白玉堂将拳头攥的泛白,“虽未动大刑,我却是看着他被架出来的,跟个死人没什么区别!”
“什么?”韩彰、蒋平对视一眼,皆动容。
蒋平开口,“老五,你想清楚,这事儿咱们一插手就复杂了,展小猫那是戴罪之身,咱们这叫劫狱,咱们倒是不怕,那展小猫他能答应?”
白玉堂面色不善,冷冷言道:“由不得他不答应!”
蒋平一看这神色,倒是乌龟吃称砣,铁了心了,随口道:“那好办,二哥打洞的本事无须怀疑,把他弄出来随便扔个人进去再放把火,保证神不知鬼不觉。可是,从此之后朝堂失了御猫,开封府失了展护卫,江湖上失了南侠,你可要想清楚……”
白玉堂脱口而出,“没什么好想的,就这么办!”
蒋平翻了翻眼睛,不以为然道:“那好办!”
白玉堂起身:“四哥,有个人不得不防,听狱卒口气这人是‘老螃蟹’专门找来对付猫儿的,这个人我昨天夜里见过,交给我!”
韩彰一笑,“那不就结了?能跟咱老五过上几招的人怕是还在娘胎里呢,哎?不对,忘记了还有这只倒霉的‘猫儿’。”
蒋平眼风扫过白玉堂,“他倒霉也便罢了,咱哥几个又是招谁惹谁了?”
白玉堂无心说笑,韩彰应付着打了个哈哈,各怀心腹事。
“得,这事儿既然说准了就尽快,我去支会大哥一声!”韩彰转身要走,被白玉堂一把扯回来,“二哥,你傻呀!”
蒋平摇头,“老二的脑子确实有问题,被驴踢了,病的不轻!”
韩彰一脸疑惑,需知自家五兄弟何时有事欺瞒过?
蒋平收了玩笑心思,“老二,劫狱这种事依大哥那老实性子断然不会同意,搞不好还会让包大人知道,既然展昭是必须要救的,倒不如一不做二不休先斩后奏,省得麻烦!”
白玉堂虽是捂着胸口,面上却有了激动神色,“四哥说得在理,先斩后奏!”
蒋平没好气的斜了一眼,“你就折腾吧,咱哥几个陪着你疯,自打遇上那只猫‘陷空岛’就没安生过!”
白玉堂自知理亏,眼下蒋平韩彰又同意帮忙,低眉顺目没了脾气。
韩彰咧嘴一笑,“好,就这么定下了,我先去把地形摸清了,等我消息!”
“老二,你除了地底下能耐,地面上就不行了,小心别被逮了给咱‘五鼠’丢人,”蒋平本是好意,无奈这几兄弟好话不得好说。
韩彰佯怒道:“老五,你听听,老四说的这叫人话?”
白玉堂啃着手指笑,“二哥,四哥说的在理,这次你要是真给逮了怕是小命儿就要交代了,包大人管辖之下这汴京城可没有那么多的流浪猫。”
韩彰知他所指是驿馆被人发觉用狸猫做障眼的糗事,也不作答,咬牙横目走了出去,身后却传来白玉堂蒋平肆无忌惮的笑。
韩彰唯有叹气摇头的份儿……
见韩彰走远,蒋平面色郑重,坐在白玉堂面前。
白玉堂本是侧目留意韩彰去向,觉察到蒋平目光,偏了头笑问道:“四哥,你这样看着我干什么,莫不是花痴了想要以身相许?”
蒋平被他问的一愣,“口无遮拦的东西,什么玩笑都开得,我一辈子找不着媳妇也不会看上你!”略一停顿,“老五,四哥问你一句掏心窝子的话,你成日里猫儿猫儿的叫得亲昵四哥不觉有异,可是方才……老实说,对展昭,你到底安的是什么心思。”
白玉堂神情一僵,未想他竟问出这话,思量过后长身而起,“四哥,既然今日你问起,白玉堂也不是无所担当口是心非之人。”笑意更深,“我对那猫儿,确是动了心思!”
蒋平本已察觉,却仍在白玉堂亲口证实之余一惊非小,“五弟,展昭纵是再好,也是男子,你可是想清楚了?”
白玉堂笑的诚然,“四哥,白玉堂随性惯了,从不会委屈了自己,想做的事,决不会像那蠢猫一般刻意压抑。”
笑眼弯弯,竟是情深几许。
蒋平看在眼里,不禁叹气,“展昭不会答应……”
这一次白玉堂笑出了声,脸上洋溢着别样神采,“四哥,猫儿若答应了呢。”
“什么?!!”蒋平的眼睛瞪得比铜铃还大。
白玉堂收敛了笑,凑到蒋平近前,一字一字掷地有声“四哥,不论别人怎么看,我白玉堂此生,定不负他!”
蒋平叹了口气,之后却摇头苦笑。
白玉堂认定的事,展昭认定的事,怕是没有人可以回转。
情已至此,还能说什么……
比起开封府的忧心忡忡,刑部却是兴灾乐祸。
端坐刑部主位的是满心得意的庞太师。
听着左坤的回禀,周身畅快淋漓,往日里所受的包拯的气一扫而空,仿佛汗毛孔都张开嘴在笑,“这下看那包黑子还有什么能耐!老夫与他斗了这么多年,旁人都道包黑子铁面无私,老夫却深知他心软的很。现在展昭握在我们手里无异于马失前蹄触了他的根本。人证物证俱在,展昭死定了!”
冷楚申闻言冷笑,“还是加强戒备的好,展昭出身江湖,不得不妨!”
宠太师目色一厉,“世子要你们来是干什么的!不就是护卫这刑部周全?难不成都是吃闲饭的,这点小事还要本太师与左大人操心?”
宠太师恃才傲物,平时里嚣张跋扈惯了,却忽略了眼下这主儿是个有别于展昭的江湖人,见惯了展昭这种本份实大体的,便不自觉的理解为江湖人都是畏于朝廷权势逆来顺受,免不得得意忘形,出言讥讽。
冷楚申不再多言,眼中不屑之色更甚。对于根本就未瞧在眼里的庞太师他觉得与之对话简直是浪费唾沫星子。
劫狱之事多发生在夜里,冷楚申却未想到他们竟然明目张胆的选在光天化日之下。
“走水啦,走水啦!”迎面撞上一个张皇失措的狱卒,一把拎住,厉声喝问:“慌慌张张的干什么?!”
狱卒被拎的一个趔趄,“冷大侠,刑部牢房不知怎么的,竟然走水!小的这便去禀报左大人。”
“走水?”冷楚申大概已料到是有人刻意纵火,一把推开,迈开步子往牢记方向。
那狱卒偏头一笑,之后夸张的扯开嗓子,“走水啦,走水啦……”
憨头憨脑,不是徐庆是谁?
冷楚申疾步而行,锋芒一亮恍得他眼睛眯了眯,一柄通体雪亮的剑横在近前,慵懒玩味的声音开口:“冷大侠这么急是赶着去投胎?”
☆、白玉堂
作者有话要说: 只是因为喜爱,只是因为怀念。
也许他们已经历经太多变数,年轻不再。
也许,世间根本没有展昭,白玉堂……
冷楚申站定。
入眼是一抹晃眼的白,行的嚣张,笑的抢眼,张扬气息与昨夜暗伏之人如出一辄。
冷楚申下意识的反应是抽剑,白玉堂却没给他这个机会。
剑开三寸,动作被白玉堂冷笑阻住,拔剑的手在大力强行之下不受控的一滞一送,剑身复又在力不匹敌的情形下“呛啷”归鞘。
白玉堂的手还稳稳的掌控在冷楚申的手背之上,眼中笑意未退,片刻前的方寸之险竟似探囊取物一般随意轻省。
冷楚申暗暗心惊!不敢大意。自头脑中打着盘旋确定来人身份。
白玉堂勾起唇角,一抹肆意的弧度,“不用想了,白爷行不更名坐不改姓,白玉堂!!”
冷楚申微讶,“‘锦毛鼠’白玉堂?”
不羁的笑,唇红齿白,“不错,正是你白爷爷!”
本就是对敌言语狠辣不留余地的人,眼下对于这致展昭重创之人,白玉堂恨的牙痒痒,等不及要将其拆吃入腹。见冷楚申面色突变,言语更是夹枪带棒:“冷楚申?你这名字乍听之下倒是有点意思,冷畜牲?”言语颇带切,“看你脸色不佳,病的不轻吧?是不是丧尽天良的事做多了?”
冷楚申面色不善,伸剑斜指,恶狠狠的语气冲出唇齿,“白玉堂!”