而陆郡余光看到他出来,急忙站起来,深色外套上淋了点雨,斑斑点点地,显得有些狼狈。
聂斐然站得离他两步远,把伞伸过去给想递给他,"要下雨了,你回去吧,以后别来了。"
"不,"陆郡抓住伞柄,用力拉了一把,把对方带得离自己更近,哑着嗓子说:"我们聊聊。"
两个人就这么僵持着,聂斐然进也不是退也不是,终于松口,"跟我来吧。"
陆郡迫使自己压下心头那股急躁,跟在聂斐然后面,去了居民区附近的咖啡店。
这个时段的咖啡店几乎没有人,聂斐然找了一个僻静的位置,猜陆郡没有吃晚餐,于是让他先坐,自己去前台点单。
陆郡眼神一直追着他,感到眼前的人熟悉又陌生,怕他跑掉,却不敢跟过去。
咖啡店老板已经跟聂斐然很熟了,他摁了一下收银台的提示铃,厨房门帘后探出一张女性的脸,跟他打招呼:"是小聂啊?来给囡囡买蛋糕?今天还剩——"
"不是张姐,跟朋友谈点事,给我两杯热的大吉岭吧,再……"聂斐然看看菜单,抬头确认道:"一份吞拿鱼三明治可以吗?"
"可以,"老板娘麻利地打单,问他:"烟熏还是加酱?"
"随便……烟熏吧。"
"成,等着啊。"
他慢吞吞地付了钱,之后深吸一口气,磨磨蹭蹭地朝陆郡走过去,仿佛等待他的是一场风暴。
陆郡的眼神像有温度,聂斐然耳根发热地坐下,没有勇气再看那张脸,垂眼等待对方先打破沉默。
不管过去多亲密无间,三年的时间足够改变很多东西,对生活完全失去交集的两个人,再在桌前对坐时,已经有些说不清道不明的疏离感。
就像现在,明明见面之前攒了很多想要说的话,却在真正面对方时拘谨得不知从何说起。
而茶和三明治上来以后,谁也没动,聂斐然盯着杯口氤氲的水汽,过了半天,才忍不住开口小声询问,"不是要聊聊吗?"
"好久不见,"陆郡说,"你变得我都不敢认了。"
的确是好久不见,但聂斐然没有说话。
"为什么躲着我?"想到早晨的相遇,陆郡轻声问。
聂斐然想了想,不想正面回应,只是淡淡地告诉他:"没有躲,只是觉得没有必要再见面了。"
"没有必要?"陆郡心中苦涩,舌尖反复品味着这句绝情的话,"好,聂斐然,没有必要,那孩子呢,也没有必要?"
他语气笃定,聂斐然被打了个措手不及,失神了片刻,才不自然地别开脸,"跟你没有关系,陆郡,她是我的孩子。"
这一天迟早会来的,只是来得太早了一些。
聂斐然不知道陆郡是通过什么方式发现这件事,可依陆郡的手段,既然能找上门来,该查该了解的信息应该应该已经收集得差不多,尽管还不知细致到什么程度,但他毫不怀疑,只要对方想查,什么都瞒不过去。
而陆郡提前告诫过自己要冷静,此刻却被他的回答激得有些失控,情绪激动地追问道:"你的孩子?聂斐然,你到底把我当什么?一开始我都不敢相信,两岁零六个月!你竟然背着我生了一个孩子!"
"你冷静一点,"聂斐然有些无奈,深深叹了一口气,试图提醒他一个再明显不过的事实,"我们已经离婚了。"
"冷静不了!"陆郡双眼通红,"离婚怎么了?离婚就可以让别的男人抱着我的孩子去游乐园?还让我的孩子坐在他肩膀上!!你做得出来,让我怎么冷静?"
比‘我的孩子'这四个字更令人震惊的是陆郡整句话所透露出的内容,闻言,聂斐然陡然变了脸色,“你找人跟踪我?”
陆郡什么也顾不上了,只要想到那天晚上‘一家人'其乐融融的场景,他就恨得咬牙切齿:“跟踪?我宁愿自己没有撞见,把我杀了都比那一刻好过。"
他一副咄咄逼人的样子,好在没用更难听的形容词,但聂斐然胸口发闷,知道陆郡误会,却不想多做解释,半天没想出如何回答。
而陆郡看着他,一张脸因为痛苦而扭曲,平复了很久才恢复理智,之后冷声安排道:"周六,我来接你们,跟我去做亲子鉴定。"
聂斐然脑内轰地一声,"不可能,陆郡,你不要无理取闹。"
"我是通知你,或者你等我律师联系。”
律师,又是律师。
聂斐然没想到事情的走向会变成这样,脸色苍白地抬头看他,难以置信地问:“你要夺走她是吗?”
“我只想夺回自己的权利,因为我也是孩子的爸爸。”
“放过我吧,”聂斐然绝望地阖眸,声音颤抖,语无伦次请求道:"你大可放心,我不会出去乱讲的……等宝宝懂事一些后,我会告诉她你的存在,如果她愿意认你,我不会阻拦。"
"当然,你也可以当做不知道这件事,"聂斐然默了默,喉头发紧,脑袋轻微胀痛,一字一顿讲得艰难,"就当你没有见过我……她才两岁而已,没有她我会死。"
"你放过我了吗聂斐然?"不知怎么回事,听到那句话的时候,陆郡忍不住笑了,眼底却抑制不住地涌出热泪:"三年了,你对我,有没有过哪怕一丝怜悯?"
聂斐然这才红了眼眶,之后像委屈极了,微微背过身,小声抽泣起来。
从宝宝出生到现在,除了跟父母见面时,这是他第二次哭。
外人不知聂斐然以前是什么性格,还觉得他乐观坚韧得异于常人。
为母则刚,为父则强,生活把聂斐然的骄傲和自尊碾得稀碎,他自己又捡着残砖破瓦原地重新砌起高楼,努力让自己成为女儿最踏实的庇护和依靠。
但这一刻,他把过去三年所有的委屈和不甘都哭了出来。
当然,陆郡也是。
咖啡店外下起了暴雨,而两个人都因为这场谈话陷入了不同程度的崩溃。
这真是最最糟糕的画面,聂斐然想。
他早该知道会这样。
他快要后悔下楼跟陆郡见面了。
第97章 97
"陆郡,你还不懂,我已经用尽全力爱过你一次。"聂斐然哭得很凶,"而现在,你活着,我活着,对我来说,这已经是最好的结局。"
这句话威力之大,让陆郡流泪不止,也再没办法像前几次那样提出反驳,而聂斐然并不比他好多少,尤其说出来的那一刻更甚。
——好比从心上生生剜去一块肉。
陆郡挫败地垂下头,想,的确,自己的出现只会带来破坏。
十个小时之前还维持风平浪静的生活,因为他的主动闯入,再一次被搅得一地鸡毛。
而他又有什么脸去苛求聂斐然的怜悯?
这大概是道无解题,终其一生无法与自己和解。
总是这样,只要对上聂斐然,他的情绪就像坐上了过山车,三两句话就能失去维持许久的理智,也永远做不到心平气和。
周末的两天,他匆匆忙忙地回到璟市,雇佣了私家侦探调查,所以更多详细资料得以在他眼前呈现。
其中包括聂斐然为宝宝填的入境申请表,申请表附件里的出生证明,以及最近的,入读幼托班时提交的家长信息。
而在这些材料里,无一例外的,父亲那栏总是填一半空一半。
有的草率地划了一道斜杠,有的却直接而干脆地写着无。
曾经期待过的完满家庭关系,就被这么一个字,或者一条钢笔随意划的短线条全部概括。
他没有办法怪责于聂斐然,但也无法说服自己平静接受。因为他确认自己在毫不知情的情况下被剥夺了作为孩子亲生父亲的权利。
在这个被嫉妒冲昏头脑的周末之后,或者说来见聂斐然之前,他已经可以百分之百确认宝宝是他和聂斐然亲生的,但他做不到就此停下脚步,他还想得到法律承认,去尽自己的义务。
即使看起来聂斐然已经不太需要。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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窗外雨一直在下,而离婚所来带的影响在这场相遇中被无限放大,最明显的一项是他们正在从对方的生活中销声匿迹。
时间没能改变的是什么?聂斐然常常这样问自己。
至少他放在回忆里的那段爱情未得幸免。
互相隔着一段不长不短却足够产生隔阂的时光,再也找不到自己的位置,没有办法再替对方擦眼泪,更不可能贸然开口哄劝,所以自然而然地变得陌生,变得小心翼翼。
虽然余波未尽,但已经没有资格向对方做出任何逾矩的亲密举动,因为他们都知道,时间已经证明,自己不是值得对方倾注感情的依靠,更不会是唯一的避风港。
意识到失态后,陆郡收了收眼泪,不自然地从口袋里掏出一块手帕递过去,求和的态度很明显,聂斐然却不接。
聂斐然不再回应他,只是用手背抹了抹眼泪,连告别的话也没说,起身离开了咖啡店。
情理之中的不欢而散。
而陆郡看着他离开的背影,终于缓慢而僵硬地收回手,就这么对着两杯彻底凉掉的茶坐了很久。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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离婚之后,出于从前不堪的回忆,一段时间内,聂斐然依然对请律师这件事感到生理性的排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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