闻言,聂斐然木木地点点头,除了眼睛一直红着,其余的反应似乎总是慢半拍。
而浴室门关上,陆郡在外边小心竖着耳朵听,几分钟后,听到里面传来哭声。
——是照镜子了。
唉。
-
聂斐然发泄一般地,借着淋浴的声音掩盖,边洗边哭,洗完关水,转过身,看到架子边,放了一整套给他准备的新衣服,以及鞋子。
意思很明显——
穿新鞋走新路。
他吹干头发,穿戴整齐,走出浴室后,看到浴室门口的桌上,放了两部手机,一部是他被没收的,一部是新的,还有未拆封的当地电话卡。
聂斐然被关得恍惚了,出来这么久,才想起还没跟父母和女儿报平安。
这些陆郡都替他考虑到了。
从女儿出生开始,聂斐然还从没离开她超过两天。
两周,简直不知道小家伙怎么过的。
他计划按照从家到公司的顺序回电,但一开机,消息疯狂弹出来,颜饶和林语熙马上打了电话过来,林语熙听到他声音就大哭,怪他们公司经手这件事的人,说知道消息太晚了。
而父母那边,聂斐然尽量维持着冷静,不想让家人过度忧虑,但作用不大。
父母告诉他,聂筠一直被瞒着,只告诉她爸爸出差时间延长了,这会儿小朋友在兴趣班,约定晚上再给他回电。
也好,让他喘口气。
放下电话,聂斐然走出房间,一眼看到陆郡背对他在餐桌前边布置。
只看背影,陆郡也瘦了。
他迟疑了几秒,脚步很轻地走了过去。
陆郡听到响动,转过身,什么都没问,只是揽过他,挨着一起坐下,揉揉他的头发,指着一桌各种好吃的,心疼地说:"饿了吧?你最喜欢的——"
但聂斐然看也不看桌上,侧过身,一声不吭地抱住陆郡的脖子,脸埋在他颈窝里,默默流起了眼泪。
他哭,陆郡心里像用刀片在割,知道他这半个月遭的罪,一定受了很多委屈和惊吓。
他捧在心尖上的人啊,从小到大父母宠着,结婚了他宠着,就算离婚那几年,也是清白体面的,结果就这么平白无故坐了半个月牢。
他怎么能不怨?
怎么能不痛?
陆郡张开手臂,回抱聂斐然,嘴唇胡乱地在他发顶亲着,不停安慰:"宝贝,没事了,别担心,有我在,都过去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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还会再修一下这部分,完善添加一些细节。
(顺便可不可以申请休息几天(ε)
第118章 118
两周的时间,聂斐然吃不好睡不下,他一想起女儿心口就疼得厉害,精神也已疲惫到极点。
拘留所人员密集,环境极度嘈杂,面对共处一室的"同伴",他语言不通,看上去孤家寡人一个,和其他真正有前科的人像在两个世界,所以时间长了就被其他小团体孤立起来。
而在获取消息的渠道上,几乎是个闭环。
那个地方的人工作方式很机械,只做传话筒,其他概不告知。
作为关押人员,除了等待,没什么主动权,聂斐然一开始提出的请求统统被驳回,甚至是过了很多天才知道自己有代理律师,但审讯部门却没有安排他们见面。
后来他才明白——
是因为没有人替他打点。
叫天天不应,叫地地不灵,实在是非常黑暗的一段经历。
所以这个中午。
在他已经被动地模糊了时间概念后,工作人员突然从外面打开小窗,接着用古怪生涩的发音念出了一个名字,一屋子的人愣了半天,最后聂斐然如梦初醒,举手应了一声。
就是那么荒唐。
叫的是他护照上的名字拼写,但他差点辨认不出。
在这种地方,做为独立个体的特性很容易就被抹杀得一干二净,如果精神和身体再疲软下去,就只剩一串数字代号,别无其他。
之后,在他还处于持续恍惚状态中时,警务带他去到间布置简陋的办公室,塞给他一只笔,冲着桌上的一张纸努努嘴,他费劲地集中精神,却万分仔细地读着每一行字,生怕是什么不利于自己的东西。
"Be quick!""警务催促着,表情不耐烦道,"Please!"
就这样,聂斐然稀里糊涂地被送到这个地方,又稀里糊涂地签了一份拘留结束的通知单。
出了的大门以后,见到陆郡的一瞬,他心里的感觉很怪异——
既难受,又觉得安全。
难受是因为陆郡看起来很憔悴,而觉得安全,是因为陆郡的出现对他确实就像救命稻草,却是最炽热真诚的,让他可以卸下所有的压力,痛痛快快地哭一场。
其实他心底里还是在把陆郡当亲人。
不自觉地信任,不自觉地想要依靠。
所以洗完澡出来,跟父母同事打电话时倒还能勉强忍住眼泪,结果被陆郡一碰,他立马绷不住了。
来不及想别的,只要聂斐然愿意,陆郡求之不得,所以两个人自然而然地抱在了一起。
聂斐然手脚冰凉,新伤旧痕,哭得接不上气,从头到尾都在不受控制地颤抖,而陆郡拥着他,安慰的同时,宽阔踏实的背整个覆在他身上,连着心跳,将自己的体温徐徐传递过去。
"哭吧,"陆郡哑着嗓子,手掌轻轻拍着他后背,"哭出来就好了。"
“对不起,总是在给你添麻烦……”聂斐然抽噎着,"我总是拖累你……"
“好了,你说什么话,聂斐然,是不是想心疼死我?"陆郡心中酸涩,顿了顿,替他回忆,"我说没说过,我从来就不怕你给我添麻烦,我巴不得天天围着你转,我只怕你有麻烦了又不告诉我,你不知道这几天,我……"
一提这个,陆郡如鲠在喉。
算了,说那么多,人没事就好。
但陆郡也没放聂斐然一直哭,主要还是担心他身体受不了,所以过了一会儿,把他从怀里刨出来,捧着他的一边下巴,另一只手寻了纸巾来替他擦眼泪,像照顾小朋友似的。
而看着聂斐然红肿的眼睛,陆郡想再进一步,刚凑近唇,聂斐然便伸手挡住了。
陆郡也不恼,嘴唇亲在聂斐然手心,捉开他的手,然后重新把他摁到怀里,耐心十足地开口,轻声问:"不让亲?"
冲动正缓缓褪去,聂斐然软软地靠在他胸膛上,环着他的脖子,听着他的心跳,一个月前的回忆断断续续涌入,他一下又想起了真正的自己,以及他对陆郡说过不要修复关系的事实。
还有横亘在他们中间的,陆郡的交往对象。
他知道自己应该理智,但面对触手可及的温暖鲜活拥抱,以及这具拥有致命吸引力的身体,他却无论如何说不出推拒的话。
"别胡思乱想宝宝,你没有做错事,"陆郡下巴压在他头顶,手掌像安抚小动物似的,从后脑勺顺着,一下下捋到后背,"我保证。"
聂斐然不知他指的具体是哪件事,但这句话就像镇静剂,让他颤抖的身体慢慢归于平和。
陆郡自知这个时间并不适合一项项数他那些糊涂账,操之过急反而显得像有什么目的,就想晚一点再解释。
但他怕聂斐然有心理负担,所以止住哭以后,他手脚马上规矩起来,只是眼神关切,像个操心的老父亲,忙着张罗,督促聂斐然细嚼慢咽,担心他进食太急伤了肠胃。
不过两人不知怎么回事,刚开始还好,后来气氛就有些冷下去,空气中不小心碰到目光时,陆郡始终直白,但聂斐然被他盯得有些不自在,晃一眼就慢慢移开目光。
陆郡看聂斐然喝完最后一口粥,抬手,替他把垂下的碎发别到耳后,温声开口:"吃完先睡一会儿,睡足睡饱,我请了医生,给你做个简单体检。"
聂斐然点点头。
而陆郡看着他稍微恢复血色的嘴唇,还是心疼得厉害,完全是含嘴里怕化了,捧手上怕摔了,恨不得把他揣在兜里随身带着心才能落下。
-
想说的话太多,但当下聂斐然最需要踏实的深度睡眠。
等他睡下,陆郡帮他掖好被子,坐在床边忧心忡忡地看了一会儿,想让他睡舒服一些,便起身去找空调遥控。
遥控在电视机旁,但从花瓶反光处,陆郡突然发现聂斐然没睡,眼神跟着他,一转不转。
异国的午后,入夏天气炎热,偶尔还能听到蝉鸣,而室内却是凉爽舒适的。
酒店空间开阔,每个角落都干净整洁,薰炉中的安神香持续燃烧,散发出淡淡的沉香气味。
陆郡很快把温度调好,转身走回床边,弯下腰,摸了摸聂斐然的额头,问:"睡不着?"
聂斐然睁着眼,确实睡不着。
他看着那双近在咫尺的眼睛,感觉自己正处于红线边缘,也许下一秒就要被其中压抑的浓烈情感整个吸进去。
过了一会儿,陆郡听见眼前的人用一种犹豫而迷茫的声音问:"你……为什么还不走?"
"不想我在这儿吗?"他抚开一点被子,在床边坐下。
聂斐然答非所问,"你先回国吧,我是不是耽误你——"
"你想都别想,"陆郡一口拒绝,手伸进被子里,找到聂斐然的手握住,"我守着你,哪儿都不去,别赶我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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