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过一个是从南洋回来,另一个是从北欧回来,风格大相径庭。
明哲打开杂志内页快速浏览了一下,本期有一篇对他师兄的专访,关于对今年年底举办的电视杯象棋赛的瞭望。
魏益谦非常不客气地预言了冠军人选,除了他不做他想。
非常符合大师兄的风格。
明哲已经可以预料等父亲见到这篇报道之后,免不了对大师兄又是一阵耳提面命,让他低调做人,不要太过张扬。而大师兄则会照例嘴上答应,事后半点不改。
明哲的嘴角微微下垂,
刚才项帅手里拿着的,就是这本杂志。
果然强者的眼里,只容得下强者的存在么。
所以他只提及了师兄的名字,却对他如此轻视。
明哲无意识地紧握双手,没注意到杂志封面上,他师兄帅气的脸都被他捏得走形了。
“师弟,你怎么了?”
看着明哲一副咬牙切齿的表情,魏益谦一头雾水。
明哲幽幽地瞥了他一眼,端起茶盅喝口茶,把视线投往对面的大棋盘,一言不发。
魏明哲:……难道是叛逆期到了?
————
“爷爷,您不是说就剩七个人了么,怎么还有八个对手?”
看着擂台下整齐摆放着的八张竹椅,好奇地问道。
难道您还要和我再赛一场?
“我不和你下。和你下的另有其人。”
屠景明人老心不老,捻着胡子冲着向帅眨了眨眼睛,“一个高人。”
“高人?有多高?”
向帅的胃口一下子就被他吊起来了,好奇地朝周围张望了一圈。
“在哪儿呢,您指给我瞧瞧。”
“别想了,你不战胜前面那七个人,他是不会出来的。”
屠景明用扇子敲了敲向帅的胳膊。
“哇,那就是大BOSS了!”
向帅心想这个我熟啊,游戏打到最后一关才会出现的终极老怪嘛。没想到你们下象棋的也搞这一套。
“爷爷,一般来说赢了大BOSS,都有奖励的对不对?比如说掉装备啊,或者内功心法什么的。那我要是最后赢了那个‘高人’,有什么好处没有?”
他双手背在身后,撒娇道。
他刚才说的那些乱七八糟的话,老头子一句都没听懂,就听到一个“好处”了。
“你放心,你赢了自然有‘好处’。而且我保证,是天大的‘好处’!”
说罢,屠景明哈哈大笑起来。
“爷爷,那说好了,您可不准框我。”
说着,向帅捧着他的冰可乐,欢欢喜喜地往擂台上走去。
在亲友们的欢呼声中,七名挑战者缓缓步入“等待区”。
就在刚才那一会儿,他们已经自行商定好了出场顺序。
这小朋友横空出世,没人知道他的棋路。
他们现在唯一知道他的一局棋,就是向帅和屠景明下的那一局“七宝连树”,知道他善于使用单提马。其他的便一无所知了。
反过来,向帅则对这些江湖棋的前辈们也是同样茫然,连他们的名号都是头一回听见。
作为江南棋王的儿子,向帅当然研究过前人的棋谱。
不过他研究的多是历年国内外象棋比赛中的精彩对决,还有各大棋院里那些叔叔伯伯,以及其他象甲队伍里那些对手的棋。
至于江湖其到底是个什么路数,向帅现在还没弄明白。
所以两边从某种意义上来说还是势力平衡的。
“小家伙,第一局就由我来会会你。”
出乎向帅的预料,对方派出的第一位居然是个女将,就是那个绰号“无敌胭脂马”的阿姨。
看来他们还是想要试探他用马的本事。
向帅规规矩矩地给对方鞠躬行礼,阿姨冲他点了点头。
“一会儿下快点,不要磨磨唧唧的,我还有事儿。”
按照双方的约定,一共八局棋,向帅和对方分别做先后手。
这一局是向帅执红先行,谁知道还不等他落子,“胭脂马”阿姨就发话了。
“啊?您有什么事儿?”
向帅正要伸往棋盘上的手不由得顿了一下。
“我一会儿要去少年宫接我女儿下课。吃了午饭还要送她去跳芭蕾。所以你给我快一点,咱们争取在半小时内结束战斗。”
“胭脂马”不容拒绝地说道。
*
作者有话要说:
向帅,明哲:我对他无话可说!
第023章 湖心亭擂台赛 四
“红方车一平二。黑方马八进七。”
随着一人站在三楼的楼梯口往下喊话,二楼和一楼悬挂着的大棋盘上,分别有人挪动起了棋子。
这棋盘是包了铁皮的,棋子的后方则付有吸铁石,是茶楼特质的专门用来给大家演示棋路的道具。
与此同时,那些连茶楼大门都没能踏进,坐在湖心亭外的水桥上以及南北两边回廊里的棋迷们,也根据那边层层传递出的棋路,在自己面前的棋盘上挪动起了棋子。
“这是下成了‘反宫马’格局了。”
反宫马在淮扬一代被称为“夹炮屏风”,与岭南一带流行的单提马有些类似,在南边则被称为“半壁山河”。
因为变化无数,缥缈诡谲,近年来使用的人很多。
他俩这样的布局虽然称不上新颖,但也在预料之中。
魏益谦这边还没把嘴巴里的瓜子皮吐干净呢,上面传棋的人又开始喊话了。
“上面什么情况啊,难道这一局是快棋不成?规定了五秒之内一定要落子么?”
明哲双手环抱在胸前,两眼直视大棋盘,一声不吭。
接下来的一段时间里,双方越下越快。
只听见传棋声一句接一句,宛如夏日午后的暴风骤雨倾盆而下,让人根本没有喘息的机会。
在走廊摆棋的那几个老头一通手忙脚乱,这个子还没来得及放下,下个子的消息又已经传来。
几个回合后,跟不上的他们只好朝着三楼的方向干瞪眼。
“仕六退五,红方吃马。黑方投子认输,擂主守擂成功。”
负责传棋的老头站在楼梯口擦了擦汗,拿起放在茶几上的瓷杯一连喝了好几口,这才稍微缓过些劲。
前后不到十分钟的时间,第一局棋就这样结束了,很多人甚至都没有反应过来。
但没有一个人对楼上两人提出异议,觉得他们在敷衍乱下。
因为时间虽短,却是前后过了四十多手。
两边以反宫马开局,中局既有“回马火炮”,又有“调虎离山”,两边形成了对攻的局势,一度杀气腾腾。。
不过黑马确实棋力略逊一筹,在红方使出了一招仕五进六“声东”后,黑马选择马四退六,一只脚踩到了陷阱里。
跟着向帅又是炮六平四“击西”,“无敌胭脂马”不得不炮二退一,这下就彻底失去了翻盘的机会。
不过话虽如此,一般人怎么说也要垂死挣扎两下,万一对方出了昏招,也不是没有逃出生天的可能。
“胭脂马”倒好,直接认输,连努力反抗一下的意思都没有。
这边众人还没有从这副快棋的思绪中走出来,只听得楼体“蹬蹬”作响,一位中年女士背着个小巧的坤包从三楼急冲冲地奔了下来,接着就消失在了众人的视线之中。
“那就是‘无敌胭脂马’王霞?年轻的时候就够风风火火的,本来以为她结了婚生了孩子后,性格能够稍微沉稳一些,怎么还越老越急躁了?”
“她那绰号‘胭脂马’,其实是形容她跑得快对不对?”
众人叹为观止。
“怎么样?”
魏益谦把脑袋凑到明哲身边,眯起眼睛笑道。
“别的不说,这速度和反应能力真是一流啊。”
明哲瞥了他一眼,点了点头。
“如果遇到拼快棋的情况,能把对方活活急死。”
正式的比赛中是有计时读秒的,项帅这样的节奏很容易把对方带歪,尤其是在对手时间不够的情况下,容易让人忙中出错。
“第二局开始,‘绵里刀’执红,‘白衣小将’执黑。”
棋盘很快被恢复成了原样,第二局比赛正式开始了。
和第一局的“雷声千嶂落,雨色万峰来”不同,第二局和向帅对弈的“绵里刀”出手就是一招轻飘飘,软绵绵的“仙人指路”,兵三进一。
这是大众最常用的一招,别看平平无奇,却又绵里藏针。表面上看不出攻势,似乎是白白浪费了一个先手,实际上则是在刺探对方的实力,以守为攻,来调整自己的布局。
若对方也走卒,就属于“对兵局”,这就是在相互试探。
若对方用炮迎战,则会立即变成卒底炮的格局,这样就变成了以炮打马的对攻形态。
另外还有先手屏风马,进兵对上马等下法,总之就是一个字“变”。
就在所有的人都屏息凝神等着看项帅会摆出怎样的姿态来应战之际,却迟迟不见那传棋的人出来喊话。
时间就这样过去了大约一刻钟,终于有人忍不住跑到三楼去问了。
“搞什么啊?怎么半天不喊棋呢?是不是你自己看棋入迷,都忘记楼下的人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