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您问的……是哪一件?”
向帅舔了舔嘴唇。
“哪一件的意思是有很多件?”
向前进觉得心脏有些隐隐的痛,“刚才你们在做什么?”
他摸了摸|胸口衣袋里的速效保心丸药瓶。
“就,做恋人之间会做的事情呗……”
向帅低声道。
“就跟你和魏伯伯一样……”
此话一出,魏益谦和向前进两人齐齐一颤。
“你怎么知道的?”
“我早就知道了……”
向帅低下头。
“我和你魏伯伯的事情以后再说。现在就说你们两个。”
“向叔叔,我和小帅是真心相爱的。”
明哲拉起向帅的手,两人十指相扣,“本来我已经想好了,等同里站的比赛结束后就找个时间向您说明一切……请您成全我们。”
“呵……”
向前进冷笑一声。
“阿哲,你听听你自己刚才叫他什么?这是我儿子帅帅,不是你的“小帅”。我不知道你回国之后到底做了什么,让这个傻小子在短短的时间里为你神魂颠倒,失去理智。但你不可以欺骗他,也不可以把他当做任何人,哪怕是小帅也不可以!”
他说着,去拉向帅的胳膊,痛心疾首。
“傻小子,他爱的不是你,你们才认识多久,见了几次?你根本什么都不知道。”
如果不曾亲眼见过证明哲和小帅刻骨铭心的爱情,不知道他和小帅两人之间的点点滴滴,向前进此时说不定会真心祝福他们两个。
“爸……”
“你闭嘴,我还有一堆事情要问你,你现在就给我到车上去。”
“向叔叔你听我把话说完!”
向帅大吼一声。
“你,你刚才叫我什么?”
向前进呆若木鸡。
“向叔叔……你就是我的向叔叔。”
向帅烦躁地耙了耙头发,来回踱步,“我就是项帅,项帅就是我,这里是我的家,明哲他从头到尾爱的只有我一个。哎……向叔叔,谦哥,是我啊。我是小帅,我回来了!”
他说着,把眼皮往下一耷拉,做出一副厌世的表情,正是“项帅”的模样。
吞了两粒保心丸,向前进拿着水杯的手依然止不住微微颤抖。
坐在他身边的魏益谦虽然表面看其他比他平静许多,但心里同样也是波涛汹涌。
即便早隐隐觉得这小子最近有些不对劲,也明白似乎只有这样才能解释这段时间向帅奇怪的表现。但这一切实在是太超乎科学常识,让人无法接受。
更不要说亲手养育了向帅十八年的向前进,死去多年的好朋友变成自己的儿子。被迫出柜的同一天还要接受儿子和自己男朋友的师弟在一起……魏益谦叹了口气,在这一瞬间他居然觉得自己老了。
原来老了的表现之一就是什么都不想管,儿孙自有儿孙福,就让他们瞎折腾去吧。
“你是说,你是项帅投胎转世?”
“差不多就是这个意思吧。我也是不久前才想起上辈子的事情的。谦哥,你劝劝我爸,我真没吹牛。”
魏益谦神情复杂地看着向帅,一时间竟不知道同样都是大逆不道的称呼,“谦哥”和“资本家”到底哪个比较好一点。
“你以为我会相信?”
向前进冷笑一声,目光如炬看向明哲,“是你教的吧?以为用这种方法就能说服我?”
向前进直到现在依旧认为是明哲教会了向帅“三十三变手”。他这么做,就是要把向帅变成“项帅”,把他的儿子打造成曾经恋人的样子。
他把向帅养的那么好,不是为了让他做谁的影子,谁的替身。
向帅就是向帅,无可代替!
“我没有。我可以发誓,在我回国之前,从来没有和向帅进行过任何接触。我可以用小帅的名义发誓。”
他信誓旦旦地举起右手。
“向叔叔,师兄,其实这么多年我一直都在等一个奇迹,等小帅回来。”
明哲扭头看向向帅,“现在我终于等到他了,他就是我的奇迹。”
“一派胡言!”
向前进一把推开茶几跳了起来。
他激动地指了指向帅,又指了指明哲,“你们两个吹牛皮也要打打草稿,居然扯到乱力乱神上去了!”
“向叔叔,我真的没有骗你……你等着。”
见向前进仍旧无法接受,向帅转身跑上二楼,不一会儿带着一套棋局下来。
“这时候还下什么棋?”
“看了就知道了。”
向帅说着,摆开阵势。
先是当头炮,接着跳马,炮八进二,走兵……
“这不是瞎走么?”
魏益谦和明哲齐声喊道。
“帅帅,你小学的时候都不会犯这种错误,我估计现在乐天都下不出这种棋。”
魏益谦露出一脸惨不忍睹的表情。
“这不是我下的。”
“那是谁下的?这也太乱来了。”
“是我下的……”
向前进把手指放在“车”上,眼神不住地山东,“不可能……这是二十年前的我下的棋。是和废品站的老窦……”
眨眼的瞬间,向前进仿佛回到了二十六岁时的夏天。
午后阵阵喧嚣的蝉鸣声中,他端着用破纸板做的棋盘和塑料棋子,顶着阵阵臭气来到铁皮屋旁,唤醒正在打瞌睡的老窦求他和自己下棋。
“什么老窦?”
这段往事连魏益谦都不甚知晓,更不要提明哲。
“当年因为我父亲的缘故,橘中里附近也好,厂子里也好,都没有人愿意和我下棋,收废品的老窦是我唯一的棋友。但我怕下得太好,他就不愿意和我玩了。所以每回都故意乱下,反而被他当做了臭棋篓子嫌弃……”
提起当年的往事,向前进露出怀念的表情。
“也就是在下这盘棋的时候,我遇到了他……”
“你这开局不对,你应该走这步……车八进二才对嘛。”
不知道从哪里窜出来的少年指着棋盘说道。
他就像是一道光,照进我原本昏暗无光的世界。从此,我的人生被打开了一扇新的大门……
向前进缓缓地抬头望向向帅,眼底一片波光粼粼。
“真的是你么?”
多少年前,也是在这个屋子里。他给他做饭,他陪他下棋。
是耶非耶,魂归来兮。
恍惚间,两个年纪相差十八岁的少年的身影在这小洋楼里重合了。
……
当向帅和明哲飞车赶到同里的时候,距离各自比赛的开场时间只剩下不到二十分钟。
围棋队那边已经乱成了一锅粥,首场比赛主将失踪,简直比天塌下来还要可怕。
闻讯而来的记者将比赛场地所在的天元宾馆团团围住,把主教练堵在挡门口非要他立即给出一个肯定的回答。
“请问教练,明九段赛前突然失踪是临阵脱逃么?还是和俱乐部有什么条件没有谈好。这可是他回国之后的第一场围甲比赛。”
“明九段不是失踪,他只是手机没电关机了。我们要相信他的专业素养,一会儿比赛开始前他一定会回来的。”
主教练嘴上是这么说,心里却是没什么底气。刚才赵秘书打电话说明九段和老板连夜到上海出差去了,现在正在赶回来的路上,让他尽量稳定军心。但具体明哲什么时候会到,路上会不会出状况就不得而知了。
比起围棋队,象棋队这里则是暗流涌动。听说向帅失踪了一整晚,许多人开始按捺不住各自的野心。尤其以邹亮为首的那群人,纷纷举手主动请缨,要求代替向帅上场。
“你们没听教练说么,向帅现往正在往回赶,一个个都在迫不及待些什么。”
穆时英看不惯他们的做法,靠在墙边冷冷地说道。
“我们这不是在未雨绸缪么?万一向帅没赶上,难道我们的四台空窗直接认输不成?”
邹亮回头冷笑,“你有气度,你别参加,把机会留给我们呗。”
“那对不起了,你既然这么说,我还非得争一争不可。一会儿帅帅回来看到四台的位置被你占着,那还不气死。”
穆时英说着,当真走到助理教练身边,毕恭毕敬地举起胳膊,“我也请求代替向帅出站。请教练组给我机会。别的不说,根据这段时间的训练成绩,我的队内排名仅次于向帅。比起他们,我更有资格做这个替补四台。”
“你……”
邹亮气得脸都扭曲了。
眼看内讧一触即发,宾馆外传来一阵骚动。
“明九段回来了!”
穆时英闻言,毫不犹豫地抛下众人往外头跑去。
明哲几乎刚下车就被记者们团团包围了起来,向帅见状急忙从另一边溜下车。他弯下腰,把西装的领子拉高遮住自己的脸,一点点地往宾馆侧门方向移动。
“你小子跑去哪里了,居然失踪一整晚!”
穆时英从后面踢了他一脚,眼睛都气红了。
“嘘……我跟明哲回上海有点事,比赛还没开始吧?。”
“还有五分钟。你真的……昨天一整晚都和明九段在一起么?”
穆时英拉住向帅的胳膊。
想起邹亮邹天夜里说的混账话,穆时英突然觉得心里有点酸。