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不会吧,你没有竹马吗 (是笙)


  大冬天,他们都只穿了一件球衣,在一众厚实的羽绒堆里十分扎眼。
  “......给我再去跑十圈!”
  老王训了半晌,一锤定音,老鹰赶小鸡似的,赶走了时舒和方安虞。
  梁径拧眉挠了挠头,再次叹了口气,不知道说什么。他盯着时舒乌黑蓬松圆滚滚的后脑壳,很想过去敲两下。
  原曦跑完和理科一几个女生并肩走过来。
  闻京立马和她招了招手,刚要说什么,脑门忽地一凉。
  抬眼,零星几片莹白突然出现在灰蒙蒙的天空里。
  “下雪了!”闻京笑着对走来的原曦说。
  原曦惊喜地抬头去看。
  几秒功夫,天际那几朵沉甸甸的云块好像被人大力扯开,鹅毛一样的雪兜头灌下,天地陡然苍茫,视野一下缭乱。
  这场雪来得实在壮大。片刻铺天盖地。
  操场上跑圈的学生瞬间疯了。老王原本正盯着罚跑的时舒和方安虞,这一眨眼,操场跟煮沸的小米粥一样,咕咚咕咚的,雪花密集又沸腾,一眼望去,什么都分不清。
  时舒和方安虞趁乱浑水摸鱼,弯着腰窜出人群。
  “梁径!”
  时舒偷偷跑到面无表情的梁径跟前,十分开心:“下雪了!”
  雪落了他一身,眉毛上都沾了雪片,双眸奕奕,还是一样的记吃不记打。
  梁径把水递给他。
  时舒旋开瓶盖喝,视线慢慢移到热火朝天的操场。过了会,他又去看方安虞。
  方安虞正在场边和原曦闻京说话,他们三个准备往教室走。
  走着走着,方安虞似有所感,回头找时舒,两人一对上,他一点点顿住脚,眼睛也亮起来。
  然后,两人齐齐看向操场。
  “不行。”梁径忽然说。
  时舒:“......”
  梁径拍拍裤管站起来,“回班里”。
  时舒捏着瓶盖小声:“还有十几分钟呢。”
  梁径气笑了:“你想干嘛?”
  时舒一边眼神招呼方安虞,一边解释:“就是进去和大家一起玩。”
  “再玩?回教室衣服都湿了。”梁径严肃。
  时舒:“不会太湿的。”
  梁径:“............”
  方安虞很快跑了过来,身后跟着闻京和原曦。他兴致勃勃,扭头瞧着热热闹闹的操场,跃跃欲试的语气:“进去吗?进去玩吗?”
  梁径看向他。
  方安虞移开视线,去看原曦。
  原曦好笑:“还是别去了。人挤人。而且衣服湿了上课也不舒服。我们可以等雪堆起来再下来玩。”
  闻京立马附和:“就是就是。玩玩玩——你们好学生怎么整天也想着玩?”
  时舒怒了,为闻京的气节耻辱:“别以为我不知道你——”
  闻京睁大眼,截住:“知道什么知道?!梁径!赶紧的!提他上去!”
  “闻京——”时舒气得捏瓶子。
  见状不妙,闻京转身就跑。
  时舒感受到挑衅,把瓶子猛地塞梁径怀里,梁径接住,另一只手刚想把人摁住,一秒之差,时舒就在他手掌下扑了出去。
  梁径:“......”
  之后的场面太过熟悉,熟悉到毫无悬念。
  剩下三人面无表情看着展开生死追逐战的时舒和闻京。
  半晌,方安虞长叹:“明明不用跑圈了,这是在干嘛......”
  不过时舒确实是被提回去的。
  梁径提着他校服后领。他也不敢反抗,因为梁径看他的眼神,好像他做了什么罪大恶极的事。
  他浑身被雪淋透了。
  头发湿哒哒,眼睫也潮乎乎。
  当然,闻京也好不到哪去。他满头大汗,十圈跑操没累死他,一场惊心动魄的追逐战让他累得半死。但他走在被提溜着的时舒身后,有那么一点趾高气昂的意味。
  回到理科一的教室,梁径拿自己的校服给时舒擦了擦脑袋,擦到一半,他盯着时舒乌黑漆亮的发顶,深呼吸了两次。
  时舒被人擦着头,一边和前桌转过来瞧他们的陆菲宁说话:“你觉得多久可以堆雪人?”
  梁径:“......”
  陆菲宁酷酷的:“不知道。堆雪人好玩吗?”
  时舒为难:“我觉得好玩的......”
  陆菲宁说了一声“我不觉得”,就转了回去。
  时舒有点惊讶,仰头去看梁径,黑白分明的眸子天真又可爱。
  ——他是真的想玩,玩心也是真的大。
  梁径和他对视,片刻,再次深呼吸。但是效果并不明显。于是,他放下手里的校服,转身走去自己座位。
  这个月换座位,他的座位在时舒右前方。
  时舒自己伸手擦头发,看着梁径奇奇怪怪的举动和留给他的背影,想了想,趴桌子上往前凑近叫他:“梁径,你怎么啦?”
  梁径没说话。
  方安虞坐在梁径的右前方,闻言回头打量,片刻眯眼笑着说:“在想怎么揍你。”
  时舒:“......”
  下节是老王的课。
  他带了自己出的一套卷子进来,照例让他们刷卷子。
  只不过时舒和梁径的卷子是英文的。进入申请流程后,附中国际部会给他们配套相应的学习课程,但日常课业安排大体和高三进度一样。
  老王看了他们半刻钟就去门口和隔壁班同样让学生刷卷子的英语老师聊天了。
  卷子不算太难。理科一的学生基本都熟悉了老王的出题套路,这个时候做得都很沉浸。
  “——啊嚏!”
  所以当时舒的这声喷嚏出来,全班都转过头看了他一眼。
  除了梁径。
  梁径扭头瞪了他两眼。
  喷嚏打得眼泪汪汪,时舒看着梁径,表情可怜,刚想做个唇语安慰下他,张嘴又是三个喷嚏。
  “唰唰”两声,前排陆菲宁头也不回往后递来三张纸巾。
  时舒捂着嘴巴接过,小声:“谢谢......”
  擤完鼻涕再抬头,梁径已经不看他了。
  完蛋了......时舒想。
  所幸之后没再打喷嚏。
  下课铃响,时舒抱着水杯一点点喝水,望着梁径铁石心肠的背影,眼巴巴。
  教室里闹哄哄的,走廊尤其热闹。
  雪还在下,越来越大。望出去白茫茫一片,什么都看不清。一堂课下来,雪肯定积起来了,只是课间时间太短,同学们没法下去尽情玩。
  “啊嚏!”
  也许是教室开门关门太频繁,冷空气灌进流出,时舒刚回暖的鼻子受不了,又打了一个喷嚏。
  打完他就想哭了。
  他压根不敢抬头。
  他能感觉梁径几乎要吃了他的视线恶狠狠地定格在他脑壳顶,就快给他脑子穿个洞了......
  时舒埋着头,过了会,还是没胆子迎接梁径严厉至极的视线,于是,他默默竖起面前的课本。
  梁径:“......”
  方安虞也正听见声音扭头,这下直接笑喷。
  原曦打完水进教室,见到这一幕,也笑出声。
  等他终于鼓起勇气越过书本去看梁径,梁径却不看他了。他背对着时舒,不知道是被气着了还是被无语到了,总之就是一副很冷硬的样子。
  中午吃饭也不理他。只是在时舒必须要喝水的时候,梁径会用眼神极其严厉地指示他。时舒乖了很多,很顺从、很听话地喝了好几杯热水。
  但是这并没有改变什么。梁径依旧不和他说话。不过下午喷嚏少了些,时舒在教室里裹紧羽绒服,一直没脱下,埋头凝神写卷子的时候倒是闷出了一点汗。
  最后一堂课是自习。
  他们可以去办公室找任课老师答疑,或者做回家作业。
  时舒下巴搁作业本上盯梁径,一手往前伸着无意识转着笔。
  “啪嗒”、“啪嗒”......
  笔落在桌面又被他摸索着捡起来继续转。
  好几次,他感觉梁径转头和隔壁桌游赫说话的时候,马上就要回头了,或者视线边缘应该已经出现自己可怜巴巴的面容了,但梁径就是不回头、就是不看他,最后,梁径总是很果断地转回去,低头继续做作业。
  这样下去......
  时舒悲惨地想,回家会很惨吧......
  他真的会被亲晕的。这不是开玩笑。梁径会亲遍他全身、会让他哭都哭不出来,或者,羞耻到崩溃。这种近乎折磨的手段,时舒尝过几次,记忆最深刻的,就是暑假在安溪梁宅三楼——那间变态的房间......时舒如是想。
  忽然,时舒想到,他可以先发制人。
  比如,先去亲梁径。这样,梁径就会知道他诚恳的态度了,说不定会宽容些......十八岁的时舒如是想。
  十八岁的时候,时舒会想当然地将梁径亲他的欲望和梁径其他一些情绪区别开来,诸如生他的气、不想理他的情绪——他是纯真而简单的,会往这方面想也不稀奇。但是等他再长大些,回想起这些念头的时候,忽然就明白了为什么那时自己会被梁径吃得死死——能不吃死吗?傻了吧唧的——居然以为梁径在他身上可以分别欲望和欲望以外的。
  窗外风雪稍定,望出去,天地雪白而宁和。
  玻璃外面蒙上了一层晶莹剔透,教室里明亮的白炽灯光线映出去,折射出一小段一小段的五彩斑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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