嚣厉在温泉里气势汹汹地吼:“我错了!我对不起你!你为什么就不能多给我一些时间?如果你不走,我们一样可以重新开始!”
晗色在岸上大怒:“去你大爷的重新!你他娘投胎去找别人!”
晗色条理清楚地劈头盖脸怒骂,嚣厉毫无道理地胡搅蛮缠大吼,两个人就像对喊的大喇叭,一个重伤未愈,一个死期将近,奇妙地都爆发出了蓬勃的精力。
两人瞪着眼对吼了老半天,咆哮得嗓子都哑了。
嚣厉抓住救命稻草般抓着他的脚,黔驴技穷地口不择言:“我告诉你,那个哑巴还有一口气,你要是敢走,我就让山阳把他捏成一堆粉末!让你哭坟都没地方哭!”
晗色愤怒了老半天,生气都要生累了,怒火退去悲潮即来,无需到那时,他此时绷不住就哭了。
他边哭边骂:“臭长虫,天杀蛟,你就只会用腌臜手段逼迫别人,你这样的、你这样的混账东西,怎么会明白可贵的东西贵在哪……”
嚣厉见他哭,瞳孔竖成一线,眸子变成了漆黑,神色柔和了下来。他松了握着他脚踝的手,让他在惯性的挣扎里踹到自己的心窝上,然后又摁住他脚背。
那颗不知谁人的强韧心脏疯狂跳动,心上的沉沦花在无形盛开,心魔在翻涌,不断撕扯着神智和灵魂,他觉得自己有时是契奴嚣厉,有时是任性讨打的哑巴,活着的滋味是那么强烈。他看着岸上哭得骂声变小的晗色,苦中作乐悲里寻欢。
“为别的男人掉眼泪,本座看你是欠收拾。”
晗色思及余音,几近放声嚎啕:“老子爱为谁哭就为谁哭!和你这条冷血长虫有什么关系!”
嚣厉欺他身体无灵力,摁着他脚背低头隔着吉服去咬他小腿,没一会晗色便哭着来揪他头发大骂:“松口!”
嚣厉不松,听着他难以抑制的哭骂声,生出奇异的放松。哭吧,哭大声点。不要故作平静如水,没有比大放悲声更能缓解痛苦的法子了,哭得死去活来,总比死水不兴地闷在心里发芽强。
晗色心里想着那消散的泡沫,便也怎么都挣不开这混蛋,继吼了老半天之后,又嚎哭了老半天,当真是把心肺骨肉都掏出去抽干了再安装回来。
嚣厉这才松口,顺着脚背向上,爬上岸后把他抱进怀里,什么都不做,只是这样紧紧抱着,克制了作为哑巴时摩挲他脊背长发的习惯。
晗色悲愤二情都发泄过,正是心海一片空白疲惫的时候,挣也挣不开,只闭上眼,身体还因剧烈哭泣的余波而不时抽搐。
“你看,鸣浮山外的红尘很危险的。”嚣厉抱着他轻轻晃起来,给他添堵,“你要是不下山,现在还好好的。”
晗色熄下的火气卷起点小浪花:“滚。”
嚣厉轻蹭他鬓角:“你离开我,只会如履薄冰。”
晗色带着鼻音怼:“我离开你,才能置之死地而后生。”
说得好。
“想离开本座,呵,你现在连推开我的力气都没有。”
“我总会有力气,我走过一次两次就会有三次四次。嚣厉,你尽管折断我手脚,剩一片叶子我也会乘风飞走。”
那你要飞得远一点。
“晗色,你恨我吗?”
“你在我心里什么也不是。我懒得再在你身上消耗情绪。”
在理。
“我爱你。”
“滚。”
作者有话要说:
呱(≧ω≦)/
第52章
苏醒后的第一天相安无事地过去了, 晗色骂过哭过,觉得身体好多了,支棱了不少。
于是第二天他就打坐努力修炼, 力图多恢复一点灵力。虽然他不明白那久寇搞这个结界是为了什么,但再强的结界也是结界, 只要他足够强或者武器够厉害,他总能把阻碍劈开。
再召唤一次不问剑,他就不信出不去。
他想做的事还有许多,不能和嚣厉待在这里。于身他身上有那该死的合欢毒, 于心他不该不能无法无力留在这儿。
打坐回血期间, 晗色总觉得身体与以往有些不一样,灵核里的灵力充沛得比以前快, 但他运转起灵力来觉得极其生涩,身体仿佛在打碎后重生了一部分,新生的地方是他至为陌生的。
打坐时, 嚣厉没闲着,就坐在他身边看他。晗色已知道他性格会随着眼睛赤黑而变化。他瞳孔猩红时脾气明显不好,暴躁易怒不讲道理破坏力极强,感觉一不留神就容易触霉头然后被他打死;他瞳孔漆黑时则倒过来, 思路清晰神智清醒,隐约有一股诡异的肉麻温柔。
两种性格都让晗色觉得头疼。亦或说,嚣厉这个人本来就让人头疼。
从前晗色话痨,如今他成个锯嘴葫芦,只专心致志修炼,完全不搭理他, 嚣厉便在一边没话找话。
“今天天气不错。入秋了, 不似盛夏那么炎热。”
晗色闭眼。
“那些仙宗打进鸣浮山时, 烈日晒得人眼前生重影。”嚣厉捻着一根小草,下意识地在晗色手上一笔一画轻划,“说起来,你知道仙宗么?那群凡人。凡人寿命不如我们妖漫长,他们岁月短善折腾,欲望蓬勃炽烈,分的等级也多。普通凡人有贵贱,贵的帝王家在庙堂上统领天下王土,贱的白丁家在田垄里料理一亩三分田,中间台阶似的分各贵族庶族,他们的帝都也叫天鼎,天鼎城,而修真人拱卫的圣地也是这二字,天鼎神山。修真人也有分级,以仙盟七大宗为首的名门正派人多势众,其他以外统称野鸡门派,而再小的门派里也有层层叠叠的分级,从掌门人到长老,从内门弟子到外门弟子,从首到末……”
他滔滔不绝、事无巨细地话痨起来,不仅像是在缓解两人之间的尴尬,还像是在科普迟到的人世红尘状况。
“那天打进鸣浮山的就是仙盟,乌泱泱的,像是一片闻到腐肉的苍蝇。我曾进过天鼎山的经历、带出来的物件,就是吸引他们的腐肉。”嚣厉斟酌了一下语言,“你和周隐也是,所以说,外面世界很危险。”
晗色静静地修炼了一会,闭着眼睛问:“鸣浮山为什么一片焦?”
“外围是雷宗的火器炸坏的。至于内里,是我引发的天雷劈的。”嚣厉把小草缠在指间,一圈圈地缠,又一圈圈地松开,“五百年多前,我母亲带我到了东海落脚,两百年间随着龙族东打西杀,累下了不少杀障,戾气开始凝聚在心。出天鼎山后我生心魔,屠过仙盟,所杀之人记不清了,杀障累成孽障,正正经经地走上堕魔之路。天雷也开始施以关注,每隔百年劈我的雷就增多,一旦开杀戒,雷也来劈。”
“那天你杀了人,雷来劈你了?”
“杀的不是人。仙盟攻打进来时,我看到了一只御宗的契奴。契奴,你知道是何物么?是御宗训妖的为奴契,签订出的妖奴。寻常的御兽术不过是雇佣、训出来的是灵宠,签了为奴契的妖却是契奴,灵宠和契奴,你能明白差别么?我身上就有为奴契,三百一十三年了。”
嚣厉顿了顿,十分隐晦曲折地传达了另一层含义,比如不由己。
晗色忽然想起当初在那山村里,被抓到献祭的高塔上做过的梦。梦里的周倚玉围着嚣厉缓步走,说了“做我的灵宠,我将舍你一半灵力,你能活,和守山人一样,至高无上地活”的话。
他睁开眼睛,视线依然不大清晰,眼前的嚣厉面容英俊又模糊,晗色像是重新认识他,也知道他话里的含义。
他想说,他的心魔是因守山人周倚玉之故,但还有那为奴契影响,不一定是发自本心的。
嚣厉扯断了指间的草,整个人都阴沉不已,心魔印沉得仿佛滴血:“那只契奴,我杀得对。天雷再降一百道,本座还是说杀得对。原先正是担心意外犯杀戒,我把其他人都转移去故乡,虽然意外被舅父钻了空子……”
“嚣厉。”
嚣厉乍然被打断,笼罩在眉间的戾气消散,有些受宠若惊地看向他:“在,我在,怎么了晗色?”
晗色平静地看着他:“你有发现吗?过去你从不和我讲述你的过往和遭遇,直到你种了沉沦花之后,你才开始和我谈到你在东海的零星过往,比如青梅竹马小鱼。现在你又在向我呈现你的过去了。”
嚣厉楞了楞:“晗色,你不想听?”
“不,换做半年前,我很愿意、很渴望、很期待听,想了解你,想替你分担些许难过,哪怕什么都做不到,做你倾诉的对象我也很开心。那时我真切地喜欢你,当你在洞穴里和我讲述小鱼时,我激动得不行。”
嚣厉一下子喜上眉梢。
晗色冷静地一字一句:“然而你突如其来的坦诚,不是发自真心的爱意做出的反应,而是因为你出于杀我破心魔的目的种下的情毒让你扭曲了心意。你对我的‘爱’,就像是那契奴对主人的忠诚。因为这样虚假残酷的‘爱’,你才开始把我视为同等的伴侣,甚至对我殷勤倍至。”
嚣厉的喜色烟消云散,眼眶通红:“不是的……”
“事实就是这样。”晗色轻笑起来,低声道,“我为什么一定要走,因为我看不惯你,对你失望透顶。”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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