老太太听不懂什么1916,闻言抬头看了眼眼前站着的陌生人。
村子小,家家户户住着谁她门清儿,也没听说是谁亲戚。她随后又低下头继续打她的毛衣,“那是什么?”
“烟。”
“没有。”老太太说,“有黄山。”
封可盐退而求其次,“拿一包你这里最贵的烟。”
老太太放下手头的活,步履蹒跚地挪到柜台前拿了包烟放到桌上,“最贵的还是黄山。”
贵的烟村里没人愿意抽,六七块的偏多,十四一包的黄山她之所以会进来卖,还是因为小于抽这烟。
只是这烟最终还是没买成,因为封可盐抓了个扒手。
他早就察觉到跟了自己一路的尾巴,进店里和老太太多搭了两句话,故意引他出来。
那小偷刚一挨上他的兜就被封可盐反手逮了个正着。
他捏着小偷的左手腕骨回头。身后的人头戴一顶黑色鸭舌帽,被抓了也不见惊慌,帽沿下露出一双清澈的眼,乌黑明亮眸似星辰。
他与封可盐年纪相仿,只是看起来不太正常的右手垂在身侧,手心手背有一处贯穿伤,皮肉外翻导致的增生性瘢痕呈赤红色,在暗处猛地一瞥,活像两条大肉虫攀附在上面,好不触目惊心。
借着晦暗的光,封可盐看人不带温度,声音也冷冰冰的:“学艺不精还偷东西,左手也不想要了?”
那小偷听了这话也不气,甚至还冲他笑笑。
穷山恶水出刁民,封可盐一刻都不想多待了。
他甩开手,拿肩撞开眼前挡路的人,抬步就朝外走。
小于望着漫入黑夜渐行渐远的背影,买下那包封可盐没要的烟,和老太太打了声招呼就走了。
他心情大好,哼着歌学赌神里头的手法,将手里的卡片朝上甩再稳稳地用两指夹住。
他回到棋牌社,将手里卡朝桌上一拍,正埋头算账的小季分神看了眼写着“封可盐”三个字的身份证,抬头讶然道:“……你。”
“说我学艺不精,这话还是适合他自个儿,被偷了身份证都不知道。”小于玩性不减,透着洋洋得意。
“你拿他身份证干什么?”
“玩玩嘛,明天就去铺里找个邮局投进去。”从前他当小偷的那段时光总这么玩,偷了人身份证再随便找个邮局投进去。
小于见他不搭理自己,问他:“你生气了?”
“没有。”小季知道他无聊,这里不通网连个网吧都没有,四周交通堵塞,别的娱乐项目更是天方夜谭。
小于不偷街坊,但他有瘾,自他们之后,几年都没外人来过这,这是三年来他为数不多的几次偷窃。
小于腻到小季身边,位置那么宽敞非得挤着对方坐,他手托下巴看他算账,百无聊赖地踢人家小腿,“别算了,很无聊。”
“就快好了。”
小于守了他十来分钟,手开始不安分,想往人衣服里头钻,门口招财猫一声“欢迎光临”断了他的欲。
他抬头和举着手机进门的封可盐打了个照面。
任谁要得知住一扒手家,估计都笑不出来,封可盐脸色晦暗,紧皱眉头,难以置信地问:“棋牌社?”
阿魁说:“对啊,哥,你来没来?”
阿魁找到的这间棋牌社,老板娘听说他们困这儿了,愿意提供两间房,每间房象征性地只收一百,“今晚搁这住一晚,明早再走吧。”
桌后那小偷见了他,咧着一张好看的唇冲他笑,笑容漂亮,灿烂又耀眼。
到封可盐眼里不知怎的就成了挑衅,他扶额,“你下来,我们现在就走,我开车。”
阿魁说:“走啥啊,正泡着泡面呢,你先上来啊。”
封可盐挂了电话上楼,外屋有两张麻将桌,再往里走就是卧室了,里头只放了两张床,平时给玩得晚了的客人睡的。
阿魁三人搓着四缺一的麻将,手边各一桶泡面,面还没泡开,叉子还在上头插着。
封可盐进来没看见人,问:“付语宁呢?”
章节50: 1年前/8个月前
标题:50
概要:50
阿魁找着落脚的地儿后,回去把车开来,让付语宁跟他们一块下来的,刚见他进了厕所。
封可盐先是礼貌性地敲了敲门,里面没人回话,他心头涌上一股没由来的害怕,突兀地跳了跳。
“付语宁?再不说话我进来了。”他一边说着一边旋下门把手,门并未上锁,想来是里头的人心思不在这上头。
付语宁裤子半褪坐在浴缸内,手里拿着一片锋利的刀片,封可盐推门进来,被眼前的一幕吓到魂不附体,他冲上前,吼出来的话破了音,“付语宁!”
封可盐箭步上前,情急之下打偏了他手里的刀片,争夺之中那刀片扎进了他的大腿内侧,血争先恐后地涌出,池内瞬间赤红一片。
封可盐真的吓坏了,他从来没有这么害怕过,搂着付语宁的手都在抖,他语无伦次一遍遍地喊他的名字:“付语宁,付可甜……”
他该说点什么,可他真的怕到说不出话来,如果晚上来一分钟,如果不是他怕付语宁一个人待着,如果……
他不敢想,话里带着颤音:“别这样,别这样。”
付语宁在厕所里找到一盒剃须刀片,刀刃锋利无比,割了这二两肉想来是没什么问题。
可惜下手偏了位置,刀身尽数没入了一旁的大腿内侧,他望着满手的血,眼神空洞洞的,“没了这东西,你们是不是就会放过我了?”
他想,是不是变成一副不男不女的样子,陈北鞍和鹿开就会失了兴趣。
封可盐肩颈处感到一阵热意,成串的泪很快洇湿了大片衣襟。
他哭,他也不好受。好似有双无形的手捏着封可盐的心,上头被人挖了个窟窿,血肉模糊地淌着血,一抽一抽地犯疼。
“我知道,我知道他们过分了。可是错的不是你,你不要惩罚自己。”封可盐说,“你去割了陈北鞍的,割了那群人的,可你不要伤害自己,好不好?”
“鹿开冲动,大哥心理不正常,我早该知道的,我应该早些告诉你,让你有所提防,我以为自己能想出计策。”他说,“对不起付语宁,对不起。”
“你从来都没有错,这些不该你来承受。我不该招惹你,不该把你拉进来,把你当成报复鹿开的牺牲品。”他有悔,“碰了你的人我一定让他们付出代价,可你答应我,不要伤害自己好吗?”
付语宁下巴杵在他肩窝,泪如雨下。好多双眼睛,好多双手,他们看着他,抓着他,四周充斥着笑声,挥之不去。
“小咸。”
“我在。”
“可你拦不住一心求死的人。”就像拦不住想自残的人,错失了这次机会,总能等到下一个机会。
封可盐从来没有这么怕过,他怕他做傻事,怕一切不可挽回,搂得他越发紧了,“为了他们不值得。”
付语宁忍着疼,轻飘飘地答:“可是,能解脱啊。”
血从他的腿下蔓延开来,封可盐满眼都是刺目的红,鼻尖阵阵血腥气直冲脑门,它们叫嚣着喊:你也是个刽子手,你也是你也是。
封可盐有多少年没哭过了?若是追溯起来,最后一次哭还得是十一二岁和鹿开打架那年。
他的风度矜持,成日端着的温文尔雅终于不复存在,哽咽着粗哑的嗓子,一遍遍地喊他名字,“对不起,付语宁,对不起。”
章节51: 1年前/8个月前
标题:51
概要:51
封可盐将人抱到床上,阿魁听见动静闻声赶来,看这地上零星的血迹,他也慌了:“怎么、怎么了这是?谁受伤了?”
封可盐扯过被子遮住付语宁,眉峰凌厉,低声斥道:“出去。”
他衣服和裤腰上染了大片血迹,阿魁纳闷,五分钟没见怎么就见血了?他不放心,多问了两句:“没事吧?要不要紧?”
封可盐语气中带了些锐气与不耐,重复了一遍:“我说出去!”
阿魁被他震慑住,赶忙退出房间,带上门前还是多说了句,“有事就喊我。”
大腿内侧的伤很长,付语宁当时握着刀片不撒手,从腿根划出十余厘米的刀伤,最后整个刀片嵌进肉里。
刀片是老式刮胡刀那类双面不锈钢的,因为中间镂空,刀片折成两截断在了里面,封可盐只取出来半截。
付语宁腿上的血很快洇湿了床单,封可盐手上也全是黏糊浓稠的血,刀片不取出来不方便止血。他无法,只能劝他,“我们去找个村医,行不行?”
听了这话,付语宁收回自己的腿蜷成一团,又进入那副自我防御的状态。
封可盐说:“不取出来不行,而且伤得太深,要缝针。”
他去抱他,付语宁并未推拒,很安静地窝在他怀里。
乖巧的不寻常。
“付语宁!”封可盐抓了他抠挖自己伤腿的手,“你干什么!?”
付语宁一手受了钳制又伸另一只手去挖,封可盐心如刀绞,“不要挖了,不要再挖了,我帮你弄出来,你不要……”
不要这样伤害自己。
半截刀片嵌得深,也不知具体位置在哪儿。封可盐沿着血缝一路摸索下去,摸到了一个硬物,估计是疼了,付语宁腿根小幅度地打着摆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