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确实如此——我一直在猜测他放过你的原因。”柏克看向桌子上放着唯一的那张遗照,仿佛叹气般地说道:“我杀了他的时候,他看上去很惊讶。没想到一直受他欺压虐待的小比利,竟然有着胆子反抗?愚蠢的家伙。”
“如果你真的不怕他,那又为什么在他死后,还被他的幽灵命令着犯案呢?”衔尾蛇嘲讽地弯起嘴角。
柏克的手猛然收紧,“我没有!我是在做自己想做的事情!他别想!别想再命令我!”
“哦?”衔尾蛇只用了一个慵懒又简短的音调,就让对方差点摔了杯子。谁都有无法触碰的地方,而对于比利柏克来说,他那个虐待狂杀人犯父亲,无疑就是他的心魔。
他开始站起来,在客厅里焦虑地走来走去。
“他写笔记,关于他如何杀人的,每一个细节都在里面。可关于你的那篇,却像个神话故事!什么有雷电阻止他杀你,什么有神灵在庇佑你,怎么可能呢?如果真的有神存在,为什么他会任由这一切该死的事情发生?”柏克的脸变得狰狞,“祂难道没有听见我哀求的声音吗?我求求他,不要再打我!我求求他,噢不,放了我妈妈!”
比利柏克突然发难,他抽出随身携带的枪,对着巴基和吉姆就是一通射击。
如果是普通人,恐怕真的会被这突然起来的袭击伤到。然而在柏克眼前的是冬兵和衔尾蛇。前者伸出金属手臂直接挡住了子弹,而后者微笑着消失在原地。
柏克震惊地瞪圆了双眼,他不敢置信地地颤抖,嘴里念念有词:“老家伙是真的,他说的是真的。为什么,为什么我没有这样的力量,为什么我要天天承受着这些!”
衔尾蛇突然从背后出现,勒住了对方的脖子,并抢走了枪。他凑到年轻的柏克旁边,温声细语地问道:“你不是他,所以我放过你。但你要告诉我,你把他埋在哪里?”
温柔的声音却让柏克毛骨悚然,“后,后花园里,那棵柏树下面!”
“好极了,你会为自己做过的事情付出代价,但不是由我来执行。”衔尾蛇说完就打晕了对方,他平静地看着巴基几秒,然后转头往后花园跑去。
花园的柏树郁郁葱葱,夕阳透过树叶的缝隙照射在草地上,仿佛给眼前的景物都镀上一层金光。没有人知道这个花园的主人是个杀人凶手,也没有人知道他同样被人杀死,尸骨就埋在这颗普通的柏树之下。
杀人者,人恒杀之,最终圣迪戈是死在自己儿子手中。
衔尾蛇溶解了地面的泥土,那具白色的尸骸半掩盖在土层之下。骷髅头上的两个空洞的眼眶朝上,仿佛在无神地看着他。
这个他无数次诅咒憎恨的凶手,杀了他父母,毁了他人生的人现在就是这副样子。一堆白骨,化为腐朽,甚至连个墓碑都没有。他的仇恨如今看来就是个天大的笑话!
杀人的,被杀的,早就死了那么多年。他却还在恨着,不肯放过自己和别人,让恨意毁灭了心里其它的全部。又有什么必要?他不想……再这么愚蠢。
所以当巴基的手安慰地搭在了他肩上的下一秒,衔尾蛇猛地翻身转过。他双手颤抖地扶着巴基的脸颊,先是轻轻地吻在对方的嘴唇上,接着叩开牙齿,慢慢往里面探索,口舌交缠。
生命本就如此可笑,又何必迟疑?
“巴基,我爱你。”再一次轻轻触碰亲吻的时候,衔尾蛇开口说道,他并没有奢望对方的回应。但无论冬兵会不会回来,也无论他眼前的人到底是谁,他都不想再放开。
然而,那个轻如耳语的声音却在沉默片刻后,也传入了他的耳中。衔尾蛇震惊狂喜地睁大了宝石绿眼眸,他看着对方小心翼翼地问道:“你刚刚说什么?”
巴基似乎是叹了口气,接着他清楚地说道:“我也是。”
☆、第99章 新的开始
巴基有很多理由拒绝衔尾蛇。
他的余生势必是在追杀九头蛇复仇的路上度过的,他从没有想过消灭九头蛇之后的事情。因为那太过遥远,他很有可能死在中途。何况他早就没能力去幻想幸福平静的生活。
巴基痛恨冬兵,但冬兵却是他的一部分,不得不承认的那部分。
他有时在想,如果将小蛇推开,自己一个人走上复仇之路会不会更好。更加没有牵挂,也能暂时忘却当年在九头蛇的一切。他希望过去的记忆都是充满痛苦和黑暗的,而自己和衔尾蛇的感情却是这堆阴暗中唯一的美好回忆。
他觉得这是对为他所杀的无辜者的背叛,他不该对那段经历有一丝一毫的好感。
可是谁又能阻止日益浓厚的感情?他记得和小蛇在一起的每分每秒,当年他们在寂静的安全屋里分享心跳声;小蛇替他捏的泥土小动物,为他准备的食物,在他耳边的低语;小蛇在自己被路西法杀死后的崩溃爆发。
直到衔尾蛇站在这棵树下,看着累累白骨,整个人都笼罩在悲哀又平静的气息中。他回过头来,那双绿眼睛和过去千万次看着他时一模一样,带着纯然的爱意和眷恋。
“我爱你。”他已经说过不止一遍。
巴基终究是长叹了一口气,放弃般地回应道:“我也是。”
接着他们在树下接吻,不同于以往任何一次,这次的亲吻无关情欲,无关冲动,甚至无关爱情。他们口舌交缠,却像是亲吻着对方的灵魂一般,细致地一点点抚摸碰触过去。在这温柔如水的气氛中,两个人都仿佛进入了一种静谧温馨的状态,微阖着眼睛。
衔尾蛇放开了巴基,他没有询问对方是怎么想通的。他舔了舔嘴唇,轻声道:“和我回复仇者联盟,巴基,我们可以一起战斗,一起生活。”
“我……”冬兵的脑海中一闪而过霍华德斯塔克死去的模样。
“巴基,巴基。”衔尾蛇在他耳边不断呼唤。
“好。”
无论加不加入复仇者,他都杀了斯塔克夫妇,就像他杀了千千万万个无辜的人一样。这是他永远无法洗清的罪孽,但这和他加入复联不矛盾。他总是要找个途径对付九头蛇的。
“那个……吉姆,哦……不好意思。”一个熟悉的声音在不远处响起。
衔尾蛇回头看去,穿着书生气羊毛衫的小博士背着一个挎包,对着他笑得腼腆。瑞德金色的发丝垂在脸边,他的脸看起来有些苍白。
“瑞德,你怎么会在这里?”
“你猜猜看?”刚说完这句话,瑞德就恨不得把自己的舌头咬掉。
衔尾蛇眯了眯眼睛,他有种不祥的预感。瑞德那句话的腔调就像鬼上身似的,他很想打个电话给温家兄弟,看看他们还有没有多余的圣水和盐巴。
“你是怎么找到这里来的?”“我看到客厅里昏迷的人了。”两个声音同时响起来,瑞德低头犹豫了片刻,才抬头继续道——
“比利柏克是乔治柏克的儿子,而乔治柏克就是圣迪戈。如果我没猜错的话,现在我们面前的那堆白骨就是他的。”
衔尾蛇没有回答,现场变得沉默起来。
瑞德突然抬头问道:“如果……如果乔治柏克没有死,你会杀他吗?”
“我不知道。”衔尾蛇思考了几秒后说道,“幸好我不需要面对这个问题。”
也许他会,也许他不会。这种问题又有什么好想的呢?在知道真正的圣迪戈死去之后,衔尾蛇的第一反应是茫然无措,毕竟他曾经想过无数的“办法”来对付他。接着是愤怒和抗拒,为什么那个人渣最后没有死在他手里?自己甚至连质问他都做不到了。
最后,是一种释然和放松。他从这件事里解脱了,圣迪戈得到了惩罚,而他没有因此而手染鲜血。这就足够了,不是吗?
“我很久都没有见过布鲁斯他们了。”瑞德又支支吾吾地说道。
这回衔尾蛇是真的觉得不对了,他开门见山地说道:“你到底怎么回事?”
瑞德脸上浮现苦笑,“昏迷的时候,我想起了一些东西。谜语人、布鲁斯和会飞的克拉克。吉姆,我都想起来了。”
衔尾蛇微微吃惊,接着略带歉意地安慰道:“我们不是故意瞒你的。”
“我知道,我只是一时没法……实在太多了,这些信息都涌入我的脑海中。”瑞德的眼睛没有看着小蛇,他继续盯着地面说道:“算了,见不见布鲁斯……都已经没有任何意义了。我去联系bau的同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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圣迪戈一案彻底宣告结束,bau逮捕了比利柏克,并且在他的卧室里搜出了老柏克的杀人笔记。小柏克苏醒过来后,根本就没想过隐瞒自己所犯的罪行。
衔尾蛇倒是很奇怪,为什么比利柏克没有把自己和冬兵的事情说出来。然而小蛇并不清楚的是,这件事后面有瑞德的手笔。作为二代谜语人,他自然有办法让小柏克保持沉默。谜语人的知识和记忆是种馈赠,他要学习如何使用,并且避免自己陷入尼格玛留下的疯狂中。
衔尾蛇终于回到复仇者大楼,没有带鹰眼心心念念的派(噢,鹰眼不会怪他的,他可是送了一个寇森给他),却带了一只冬兵来入伙。
美国队长看到巴基的时候,第一反应就是没有反应——他完全僵住了,一动不动地盯着眼前穿着灰色运动衫,戴着棒球帽的男人。冬兵不再穿那套九头蛇出勤制服了,相反,当他穿上普通衣服的时候,他更像是当年的巴基……好吧,比巴基更严肃愁苦一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