周南撒了些米粒麦粒,它们立马叽叽叫着飞奔过来,看着它们争抢吃食,他才放下心来,很好,这日子终于有盼头了啊。
第二日一早,周家院外就传来了喧嚣声,一问才知道这是队长带人下来分自留地了,每家房前屋后能分到两三分地。
这自留地里面产的东西就属于自家的,自家吃或者拿去卖都行,算是家庭副业了吧。
村里大人小孩没事的都围过来看热闹,也有人问:“周二娘,你家地准备种些啥?”
周二娘满面春风,笑的合不拢嘴,“哎呀!还不是得看老天爷吃饭,这季也种不了啥,就伺弄点自家吃的青菜,边角种点豆子。”
人们纷纷点头,有人说道:“是啊,我家也不知道能分多少?早点分下来,早点种上些吃的,不然这没吃的可怎么办啊。”
眼见着地里没收成,再过阵子只有上山去看看,兴许要采野菜野果什么的填肚子了。
周二娘心中却计划自家这三分地,到时候起上一间猪圈,去村大队贷两头小猪本,这下菜地的农家肥就有了,过年的时候还能卖一头,自家留一头,全家大大小小也有肉吃个够。
周南有些遗憾不能出去看热闹,心痒难耐又无聊的紧,家里的大人都要做自己的事情,想让小四陪陪自己吧,可他早不知道跑哪里疯玩去了,哎!
好在下午的时候杨云川过来了,换好了药,周南死皮赖脸的缠着他留下来陪自己。
杨云川最后拗不过周南,只得坐下来陪周南说话,当然,大多数都是周南说,他安静的听。
之后的几天,杨云川特意来早了些,还带上了一本连环画,就坐在不远处,照着连环画给周南讲故事。
大闹天宫的故事虽然老套,但是从杨云川口中缓缓吐出来,周南却听得津津有味,他清清冷冷的嗓音似乎有魔力般,周南只觉得好听得紧。
讲完故事,估摸着时间,杨云川就开始给周南上药。他细长的手指轻轻在周南脚踝处动作,很是专注认真,长长的睫毛覆盖住眼睛,少了分冷清,多了丝温柔来。
周南叹息,这个杨小子,现在都这么俊俏,长大后成了小鲜肉,不知道要迷死多少女孩子,所以说人长得帅,那是胚子里就决定了的,哪里像自己,小的时候婴儿肥,长大之后娃娃脸,人家给他介绍女朋友时,女方都会问一句,成年了吗?就谈朋友了?那是说有多尴尬就有多尴尬啊。
一下午的时间晃眼就过去了。日子简单而平淡,正是周南想要的生活。
老黄历一页页翻过,周南的脚已经好了,户口也落实到户了,周二娘的养猪计划始终没有贯彻落实,还是老问题,养猪好办,拿什么来喂养?现在山上的树皮都剥了人煮来吃,还养猪的话,那不是明晃晃的惹人眼红吗?
自留地里,周洪发与周二娘种上了菜,每日里兢兢业业勤勤恳恳的呵护着,早晚担水一株株浇灌,中午太阳太大就用稻草仔细盖上以免晒坏,菜苗好歹存活了一半下来。
周南又让周洪发用木头钉了个鸡笼子,把自己空间里的鸡捉了两只出来,养在笼子里,白日里就放在院子里,让他们溜达,也许是空间出品的关系,鸡养的肥肥壮壮的,看着都喜人。
村子也有人家喂鸡喂鸭的,周家养两只鸡也并不打眼,村民都养的少,护的跟眼珠子似的,都盼着那点鸡蛋,鸭蛋凑着换钱,自家都是舍不得吃的。
前不久,村头李五嫂家养的一只鸡被偷了,闹的可大了,几乎全大队的人都惊动了,还是大队书记出面才解决了问题。
周南把自家鸡也看得紧,毕竟这是自己从小养到大的心血,白天放风都亲自盯着,晚上更是要将它们放进房间里才行。
空间里的鸡鸭,有的已经开始下蛋了,周南存了些用来孵小仔,剩下的就拿出来一家人吃,当初喂养在空间池塘里的几条鱼也繁育得越来越多,所以尽管村里的人们大多都是面黄肌瘦营养不良的样子,但周家人好歹能每天每人一个鸡蛋吃,隔三差五的鱼汤也能保证营养。
周南脚伤好了之后,经常往杨家那边跑,杨老先生也喜欢周南的聪明乖巧劲,偶尔没事还会教周南认认草药,跟他说起草药的特性,对哪种病有作用。
周南很认真的去听,去记,他知道杨老先生是个很有本事的人,他肯教,自己为什么不学呢?他很会说话,什么都捡着好听得说,时常把杨老先生逗得开怀,自家的孙子虽好,但性子却沉闷的很,而周南恰好弥补了这样的缺点,更惹得杨老先生喜爱。
周南本身也不是小孩子,对杨老先生的话几乎都能理解,除了很专业的医术用语,用杨老先生的话来说,周南是个聪明伶俐,悟性很高的孩子。
虽说还没有拜师,但杨老先生已经把周南当作半个弟子了。
周南每次来也不空着手,都会从空间拿出点粗粮米面,瓜果蔬菜,鸡蛋鸭蛋等等,以周二娘的名义送,东西不多,却足够杨家爷孙日常所需,而只要杨老先生说一句不收,他就一哭二闹三赖皮,总让杨家人哭笑不得,最后不得不收下为止。
周南的心意,杨家人是明白的,有了他这些贴补,杨家才不至于断顿,杨家老的老,小的小,又没有壮劳力可以做工领工分,平日里全靠杨老先生给附近村人看病收点药钱,日子也是过得清苦。
现在正闹饥荒,有钱也买不到米粮,杨家也全靠周南的接济支撑着。
也因此,杨家爷孙两对周南也是感激的,是真心实意的。想着等周南再大一些,他要真对这行感兴趣,就收做徒弟,当成自家人看待。
不提杨家人的所思所想,这日,周南从杨家出来,一路哼着小曲儿往家走,迎面却撞上几个小屁孩,他们一见到周南就凑上来了,唧唧喳喳的说话。
“南哥,南哥!你家里来客人了。”
“小四哥哥叫我们来喊你回去。”
“小四说你在这边,果然就碰上了呢。”
一群娃子吵的周南脑瓜疼,心思却转开了,没听说他们周家有什么亲戚啊?不管了,回去看看就知道了。
周南看着孩子们目不转睛的盯着他,带着小心翼翼的期盼,暗自叹了口气,笑着说道:“嗯,知道了,谢谢你们了。呐!这些给你们分着吃啊,可不许打架耍赖,不然下次就没有吃的。”说完就从兜里掏出来一捧花生。
孩子们明显懂周南定下的规矩,其中一个年纪稍大点的娃子点点头,把黑黢黢的手在不怎么干净的衣服上擦了擦,才小心翼翼地接过花生。
孩子们眼巴巴的看着,此时都不由得欢呼雀跃起来,全部人围成了一团,于是,那个大一点的娃子就你一颗,我一颗的分起来了。
周南也有些无奈,又给了一捧花生才离开。
这些孩子本来不应该为这点吃食如此卑微的,想想后世生活在蜜罐里的孩子,周南默了,就拿他曾经的自己来说吧,当初父亲絮叨着生活不易,千万不要浪费粮食,他们小的时候如何如何艰难困苦,饭都吃不饱,那时的他只觉着烦,多少年的老黄历了,现在翻出来干嘛?那时他是不信的,是不耐烦听的。
现在想起来,自己都会觉着羞愧,也只有经历过的人才能够体会这一切。
14、来客(一)
周南的好心情没有了,沉默的回到家,刚进院门,就看到几个陌生人正坐在院子里聊天。周洪发陪坐在一边,吧唧吧唧抽着旱烟。
其中一个中年汉子,跟周洪发长得有些相似,穿着七八成新的靛蓝色的粗布衣裳,毛蓝呢裤子,神色有些拘泥。他旁边的中年女人一脸刻薄相,穿着碎花的裙子,有些高高在上的样子,紧紧挨着中年女人坐着一个十五六岁的女孩和一个十来岁的男孩子,看样子应该是他们的孩子。
他们看到周南,说话的声音顿了顿,上下打量了一番,才又回过头,继续刚才的话题。
周南心想,他们想必就是来的客人吧,虽说不认识,但该有的礼貌还是要有,就又了过去,叫了周洪发一声:“爹,来客人了啊?”自从户口上好之后,周南就改口叫周洪发与周二娘为爹娘了。
周洪发点点头,在鞋底敲了敲烟灰,笑道:“三儿回来了,这是你大伯,大伯母和堂姐林芳、堂哥林永强。”
原来是他们,周南想起来了,他听说过的,周洪发是弟兄两个,哥哥周洪权却自己做主,入赘到了县城的林家,当时兄弟两产生了分歧,还为这事吵过好几回,当时周洪权一意孤行不听劝,往后几年,两兄弟关系也就越来越僵,几乎没什么来往了,直到后来孩子们都长大了,两家才又开始慢慢走动起来。
只是他们一家现在来做什么呢?
周南思绪万千,面上不露声色,礼貌的一一问好,大伯却笑的有点尴尬,摸摸周南的头道:“看看,这第一次见面,也没准备什么见面礼。你看,我这……”
一旁的大伯母林玉兰皱了皱眉,问周洪发,“这就是你们捡回来的娃子?要我说,你们这么多孩子了,干嘛还捡罪来受,多一张口要多吃多少粮食?俗话说半大小子吃穷老子,你们家里粮食多得吃不完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