匆匆漱完口,他拿起手机,点开那条很像标题党的微博推送正文,看清了内容后,心头骤然一窒。
口腔里充斥着的薄荷味瞬间变得苦涩,肢体动作机械地像个提线木偶,指尖僵硬地点开放大图片,画面中,白礼生跟黄净之两个人并肩走在一座具有文艺复兴风格的楼宇前,阳光跳跃在二人肩头,附近草坪上,洒满了金灿灿的银杏树叶。
拍照的人很有水平,整张构图完美得像张艺术画,不管从哪个角度看,都让人情不自禁想用一些美好的词汇去形容。
魏之宁不知道其他人看到这张图是什么心情,但这种感觉对他来说,就跟凌迟很像,死刑犯在一刀又一刀地凌迟中缓慢且清晰地走向死亡,他则是在分手后,一次又一次地被迫品尝失去。
小邓过来敲门,看到他苍白的脸色,担心地问:“魏哥,你是不是中暑了?”
连日的高温确实把人的精神气都快蒸没了,魏之宁于是就着他的话敷衍地嗯了一声,“可能吧。”
小邓连忙从包里掏出一直备着的藿香正气水,魏之宁皱眉,摇摇头拒绝,“不用了,走吧。”
到了剧组,每个人脸上都洋溢着不同程度的开心,今天是全剧组杀青,大家都是顶着酷暑苦熬了一个盛夏,总算是望到了头。
最后一场室内戏,小小的一方斗室挤满了各部门工作人员,大灯在身侧烘烤,室温短时间内达到了40度以上。
近景切到魏之宁脸上,汗水沿着清晰且尖削的下颌线大颗大颗地往下滴,他抓起T恤领口狠狠地揩了一把脸,黑亮的瞳孔恶狠狠地盯着对面父亲那张布满横肉的脸,仿佛一头不肯屈服的小狼崽。
这场是魏之宁饰演的角色与赌徒父亲的争吵戏,明面上是为了阻止父亲意图要挟老师的恶行,实际却句句都在激将。
“卡。”
完美的一条过,令然从椅子上站起身,副导先一步鼓起掌,人群中有人雀跃地喊了声:“恭喜杀青!”
魏之宁从紧绷的情绪中释放出来,脑子里的那根弦轰然断开,紧接着眼前一黑,意识彻底抽离,众目睽睽之下,直直地朝前方地面跌去。
“魏老师!”
再次醒来,他人已经被送到了镇上的医院,睁开眼,天花板上吸着一盏电压不足的节能灯,把四周照得昏暗,吊扇在头顶有气无力地旋转着,印在周遭墙壁上影影绰绰。
令然的声音从身旁传来,乍一听有些缥缈:“他醒了。”
魏之宁转过头,入眼的是一脸担忧的小邓,以及神色淡定的令然。
“魏哥,你怎么样,还难不难受?”
魏之宁忍住胃里泛上来的轻微恶心感,对小邓说:“好多了。”然后转向令然,略带歉意道:“麻烦你陪着跑一趟。”
令然敏锐的目光钉在他脸上,很轻地笑笑:“不麻烦,本来今晚还准备了庆功宴,不过看你现在的状态,还是在医院观察一晚比较好。”
“不用。”魏之宁坐起身,右手虚虚地摁着肚子,“我没事了,现在就走吧。”
令然看着魏之宁,好像欲言又止,旁边小邓惯会察言观色,忙开口说:“你们聊,我出去给赵姐打个电话,她刚刚一直发微信问来着。”
等小邓走了,令然单刀直入地问:“你今天在片场的状态一直不太好,有什么心事吗?”
导演对演员的情绪变化抓得很准,小小的细微之处都能窥到,更别说魏之宁今天这么明显的,失魂落魄。
但是令然这话问得,未免指向性太强,仿佛她能读懂自己的内心一般。
魏之宁表情微变,低头躲开视线,嘴上下意识否认:“没什么,可能就是中暑的缘故。”
“中暑跟心情不好我还是能分得出来的,而且今天等戏的时候,你每三分钟都会点开手机看一次,有什么消息值得你这么密切关注?”
魏之宁哑口无言,顿了顿,佯装开玩笑:“真的只是中暑,玩手机也是为了转移身体不适的注意力,没想到,还是被火眼金睛的导演抓住了小辫子。”
“是因为白礼生?”
突然从令然嘴里听到这个名字,是魏之宁万万没想到的,并且在此时此刻,带给他的冲击力更大。
他紧张地抬起头:“不——”
“抱歉,冒犯了,我也是猜测。”令然拦住他焦急否认的话,”是我一个朋友在磕你俩的西皮,虽然我不太理解她的这种爱好有什么意义,她知道你来拍我的戏之后,一直催我问你一个问题。”
她说着停顿一两秒,似乎也觉得自己的这个举动无聊且莽撞。
“你俩到底谈没谈过?”
魏之宁先是一怔,而后陷入沉默。
半晌,才听他声音轻轻地回答:“谈过。”
作者有话说:
令然朋友:我就说他俩肯定睡过!
第146章 路遇前男友,和他的绯闻对象
尚狄大楼艺人总监办公室,玻璃门从外面敲响,李裴然停下敲击键盘的动作,望向门口:“进。”
白礼生推门而入,李裴然表情瞬间和缓,带着几分关切的腔调对走进来的他说:“回来了?我以为还要等一周,看来还挺顺利的。”
白礼生敷衍地嗯了一声,在办公桌前站定,“你找我有事?”
“小事。”李裴然意味不明地笑了笑,低头拉开办公桌左侧的抽屉,从里面拿出一只精致小巧的黑丝绒首饰盒,放在桌面上推过去,“这是在魏之宁之前住的那套公寓里找到的,收房的时候房东发现床头柜抽屉里遗落了这个东西,就联系公司还了回来。没记错的话,好像是你送给他的?”
白礼生视线落在盒子上面,沉默了一两秒,面色沉郁地回:“是。”
“那正好物归原主,我也不必联系魏之宁了。”
“谢谢。”白礼生拿回首饰盒,言简意赅地问:“还有别的事吗?”
“没了。”李裴然十指交叉而握,微笑看着他:“我原本坚定了要留你的心,不过现在想明白了,放你暂时离开,是为了以后更广阔的天空。”
白礼生不置可否,一句话浇灭了李裴然伴着憧憬的感慨:“没事我先走了。”
沿着走廊往电梯口走,黄净之的声音从后面追上来,“等我一下,蹭个车。”
白礼生脚步未停,走到电梯门前摁下按钮,黄净之紧随其后跟上来。
“你司机呢?”白礼生问他。
“这不刚回国吗,给他们放了两天假,倒时差去了。”
“你自己的车呢?”
黄净之耸耸肩,“跟家里闹崩了,卡被停了,车被收了。”
白礼生不是喜欢管闲事的性格,问也是随口一问,听他说完,哦了一声,没了下文。
电梯一路下到地下一层,上了车,黄净之报了个地址,白礼生在导航上一搜,“不是你家?”
黄净之言之凿凿:“就是我家,我现在住的地方。”
地图上显示的地方是个三环外的小户型低配小区,显然不像是身价数百亿的黄氏集团太子爷会购置的房产。
白礼生一边调转方向盘一边淡淡地评价:“看来这次跟你爸闹挺大”
黄净之漫不经心道:“我爸就想看我吃苦,那就满足一下他老人家的恶趣味呗。”
车子开上路面,白礼生才想起来口袋里还装着那只首饰盒,于是掏出来,拉开副驾仪表台下的储物箱,把东西塞了进去。
“什么玩意?”黄净之好奇地问。
“没什么。”
电影《生长痛》杀青后,回到B市的魏之宁空窗了一阵子,赵奚瑶上次放完狠话后,也没再主动跟他联系,那个什么综艺的事就此不了了之。
他乐得清闲,在家休息了几天,逢着一个周末,魏央那丫头嚷着要去快装修好的新房子看看。
魏之宁买给魏胜男母女俩的这套小户型是周婶帮忙留意的,正好跟她的房子在一个小区,这阵子装修也是拜托了周婶帮忙盯着,思及此,魏之宁觉得理应买点礼物登门致谢,于是就答应了魏央的请求。
礼拜天B市的路况比平时畅通许多,魏之宁怕跑空,提前跟周婶约好了时间,下午一点多钟载着魏胜男娘俩从家里出发,直奔三环外而去。
黄净之支着腮,看了会儿千篇一律的城市街景,实在无聊,收回视线主动打开了话匣子:“我年底也要退圈了,到时候时间自由,去柏林找你玩。”
白礼生目视前方,语气不咸不淡:“我去柏林不是为了玩。”
黄净之翻个白眼:“我是为了玩行了吧?”
“恕不接待。”
“艹,我发现你失恋以后,越来越没人味儿了。”
见白礼生不理他,黄净之话锋一转又问:“颜砚那小子一直跟我打赌说,你要暂退是因为失恋,”他端详着对方在他这句话后的微表情,“所以到底是不是?”
等了一会儿,听到白礼生回答:“不是。”
“那你彻底放下了?”
又等了一会儿,白礼生:“嗯。”
车子开进居民区的窄路,迎面过来一辆车,看样子也是要往小区里进,白礼生脚踩油门,挡在对方前面先一步拐进了入口通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