魏央瘪嘴,朝他吐舌头做了个鬼脸,小脑袋收回去,砰地关上了门。
魏之宁跟周婶道了别,转身一路小跑去摁电梯,过耳的风送来周婶的叫喊:“魏先生!下雪天路滑,你小心脚下。”
一路紧赶慢赶跑回家,远远瞄了一眼客厅组合柜上的电子钟,耗时二十一分钟。艹,他这是什么开了光的嘴,还真就刚刚好晚了一分钟。
魏之宁背靠在门上喘了几口气,等缓过劲儿,先跑去卧室查看白礼生的情况。
躺在床上的人睡得不是很安稳,觉察到脚步声靠近就迅速睁开了眼睛。
魏之宁走到床边,白礼生灼灼的视线追随着他,偏过头抬起胳膊要去拉他的手,却被他躲开了。
“刚从外面回来,我去洗下手。”
再进来,魏之宁脱掉了外套,一手端水一手拿药,把东西都放在床头柜上,先用手背试了试白礼生额头的温度,还是跟之前一样烫。
“你去了半个小时。”
魏之宁收回手的动作一滞,本能辩解:“……哪有,明明才二十几分钟。”
白礼生不说话,嘴角却缓缓勾起一个几不可见的浅笑,魏之宁才反应过来,妈的,中计了。
“晚一分钟,让你干什么都行。”沙哑的声音重复着他之前的话。
“……”
“宁宁说话算数吗?”灵魂拷问。
“……你先把药吃了。”
“算数吗?”
“先吃药。”
“算数吗?”
生了病的白礼生好像更加难以对付,技能点凭空又多出来一个死缠烂打的招数,配上他那张脸,堪称无敌。
“……算数,先吃药。”
第133章 “你非要当真,我也没有办法。”
千方百计哄着人吃了药,魏之宁端起水杯起身就要逃,腕骨马上被体温过高的手掌抓住,像是猜透了他的心思般的,封掉了撤退的去路。
“放手。”
“你刚说过的,让你干什么都行。”
病人显然无条件拥有撒娇的权利,白礼生深谙此道。
“杀人放火的事不干。”
白礼生被他无厘头的回答搞得一愣,低笑一声,被烧得沙哑的声线慵懒又性感,“谁让你杀人放火了?我只想让你好好留在我身边,就这点要求,行不行?”
魏之宁呼吸一窒,白礼生不给他思考的余地,步步紧逼地追问:“行吗?”
半晌,见他还是不搭腔,白礼生很有耐心地继续说:“这段时间我总在思考,一段感情要想坚固长久,是需要给予爱人足够充分的安全感的。你觉得我不够喜欢你,甚至拿出我跟黎子清私下见面的照片来佐证,问题的根源不在你,而是在我,在我没有令你产生绝对的信任。”
他收紧手上力道,滚烫体温的清晰触感透过毛孔一路蔓延抵达心脏,灼烧着魏之宁杂念丛生的灵魂。
“我不管你遇到了什么困难,因此才对这段感情萌生了退意,我想说的是,对于来自外界的一切压力,你可以选择不相信任何人,但无论如何,一定要相信我,好吗?”
魏之宁低垂着脑袋,修长的脖颈裸露在空气中,薄薄的一层白皙皮肉包裹着纤细的骨骼,白礼生忍不住上手抚摸,掌心下细滑的触感带起一阵轻微颤栗。
“宁宁,说话。”
魏之宁别开脸,从白礼生的角度依然能窥见他眼角泛上来的红,然后见他吸了下鼻子,同样哑着声音道:“……怎么突然话这么多?”
白礼生叹气,“你说呢?我一个病人,被你逼得一口气讲这么多话,你就没什么想说的吗?”
杯子立刻被递到面前,“喝水。”
白礼生摇头,他刚刚吃进去的退烧药含有镇静助眠的成分,许是这会儿药效开始发挥作用,上下眼皮开始打架,意识也是强撑起来的清醒。
“睡吧。”魏之宁抽出被他攥在掌心的手,扶他躺下,“其他的事明天再说。”
“宁宁,别离开我。”一句几乎不可能从白礼生口中出来的话,带着恳求的语气,清晰地落入耳中。
魏之宁掖被角的动作顿住,片刻后,很低又很轻地说:“嗯。”
一个可以称得上是兵荒马乱的夜晚,在确定白礼生真的睡着了之后,魏之宁持续紧绷的神经才慢慢松弛下来。
他长舒一口气,坐在床边盯着面前人恬静的睡颜看了一会儿,端起床头柜的水杯,起身往外走。
“宁宁……”一声低哑的呓语,响在落针可闻的静谧房间里,牵着魏之宁身形一滞,连忙停下回过头。
白礼生并没有醒,只是这声梦呓之后,他微微蹙起的俊眉正在慢慢舒展开,急促的呼声吸也渐渐平缓下来,好像陷入了一个与爱人有关的甜美梦境。
凌晨一点左右,坐在客厅沙发上发着呆整理思绪的魏之宁,被门外乍然响起的敲门声吓了一跳。
“谁?”
外头停顿一秒,响起一个年轻男声:“是魏之宁吗?”
魏之宁警惕地问:“你哪位?”
“我是林睿,”那人隔着门回答他,紧接着问:“白礼生在你这儿吧?”
魏之宁心口一紧,快步走到门口,顺着猫眼里往外看。
待看清了门外站着的那二人中的其中一个,顷刻间如坠冰窟,脊椎像是被一道强有力的电流击中,双腿发软几乎站立不住。
门开了,白岑锐利的目光落在面前青年的脸上,是一种不加掩饰的审视,他站在门外并没有上前一步,却足以让魏之宁感到了巨大的压迫感。
“他呢?”
魏之宁被盯得如芒刺背,脸色又白了几分,低下头局促地往旁边让了让,一开口声如蚊讷:“要不你们进来吧。”
“不用了。”白岑眯起眼睛,不容置喙:“你让他出来。”
魏之宁双手垂在身侧,无意识地揪紧了衣服下摆:“……他、他发高烧,刚吃了药睡下。”
白岑沉默,嘴唇抿起一道平直的线条,神色更加冷峻。
林睿站出来打圆场:“白导,那我们就进去聊吧,外边天寒地冻的,再把您老冻着了。”
“不用。”老头子固执得很,“既然他睡了,我说几句话就走。”
他再次直视面前青年的眼睛:“虽说之前跟你聊过一次,但你不是我的孩子,即便把我的话当做耳旁风,我也没资格管教你。”
轻飘飘的几句话,却像是无形的巴掌,隔空狠狠地扇在魏之宁脸上。
嗓子眼像是被人掐住,半晌才挤出磕磕巴巴的半句:“……对不起,我……”
“你不用对不起,是我没教育好儿子,放任他大半夜不回家跑来惊扰你。你作为成年人,有自己的是非观,觉得他这种做法对还是不对?”
不愧是国际名导,说的话明明一个脏字都没有,却让魏之宁窘迫到无地自容。
千言万语在舌尖滚了一圈,最后吐出一句话:“您放心,明天一早我会让他走的。”
白岑深深地看他一眼,接着竟躬身朝魏之宁这个晚辈行了个礼。
“记住你曾经答应过我的话,谢谢你。”
翌日清晨,雪后初升的阳光耀眼强烈,穿透厚实的窗帘晃进屋里,在被面上印出几块明亮的光斑,床上躺着的人纤长浓密的睫羽颤动两下,从睡梦中悠悠转醒。
白礼生拥被起身,视线环绕一圈,整间卧室阒寂无声,从来都万众瞩目的大明星突然有种被人遗忘的实感。
床头柜上放着一只玻璃水杯,杯口内壁凝结着细小的蒸汽水珠,他伸手触了触,温的。
门锁发出清脆扭动声,魏之宁推开门,对上白礼生看过来的视线,朝他笑了笑:“醒了?还难受吗?”
白礼生扫了眼床上仅有的一床被他盖着的被子,问:“你昨晚在哪儿睡的?”
魏之宁立在门口没往里进,轻描淡写道:“我怕打扰你休息,就在外面沙发上凑合了一晚。”言罢话锋一转:“你饿不饿?家里没有别的食材,我煮了点小米粥。”
此时此刻的他给白礼生的感受仿佛又变回了前阵子那种浑身竖起刺的模样,昨晚片刻的温存像是场昙花一现的梦。
白礼生突然以手抵唇咳嗽几声,魏之宁盯着他的动作,眼神复杂,看着他掀开被子下地,又说:“对了,我待会儿有事要出门,大周马上过来,你们走的时候,帮我把门带上就行。”
“什么事?”
魏之宁靠着门框,淡淡道:“我的私事。”
白礼生目光幽深,似乎想从他脸上看到一丝端倪:“宁宁,昨晚——”
手机铃声突兀响起,魏之宁朝他打了个手势,“抱歉,接个电话。”
说完转身掏出手机,边走边跟电话那头的人说:“赵姐,我这会儿……”
声音被拉远的距离削弱,渐渐听不清楚,白礼生烦躁地起身,大步流星追了出去。
魏之宁正站在客厅茶几前接电话,朝他这边瞥了一眼,继续说:“好的,见面详谈,你微信发我定位吧。”
挂了电话,魏之宁转向白礼生,不疾不徐道:“你也听见了,我真要出门,粥在厨房温着,洗漱用品在——”
这次换白礼生打断了他的话:“你要去跟赵奚瑶谈什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