玻璃杯壁互相撞击的声响刺破二人之间怪异的气氛,一道白礼生分外熟悉的男声从魏之宁那边传过来:“跟谁打电话呢,酒喝完了?再点啊。”
是谢璟。
“你先起开。”魏之宁朝旁边叱了一声,回过来自觉跟白礼生坦白,只是语气轻描淡写,全然没有被抓包的忐忑:“今天谢璟一朋友生日,他攒了个圈内人的局,我反正闲着也没事,他叫我就来了。”
混这一行当的都知道,所谓圈内人的局,脱不开财色名利几个话题,一群心怀鬼胎的人聚在一起群魔乱舞,酒精上头了什么事都干得出来。
白礼生面沉如水,不容反驳地冷冷道:“地址发我,我现在去接你。”
魏之宁迟疑道:“白老师……我就想多认识点朋友。”
“你认识什么朋友?”白礼生语气里蕴着十足的怒火陡然抬高分贝,少有的情绪激动,冲电话那头的魏之宁厉声喝道:“那里都是些什么人?谢璟吃饱了撑的带你去那种地方!”
走廊尽头立着的黄净之跟颜砚同时倒吸一口凉气,从各自震惊的眼神中看到了大写的卧槽两个字。
自己的盛怒迎来了魏之宁新一波的沉默,却让白礼生愈发焦躁不安,等了几秒便不耐烦道:“说话。”
魏之宁缓缓开口,缥缈的声音染上了无计可施的局促:“……我不知道说什么,只知道如果现在走了,我会很难堪。”
“白老师,”他凑近了手机,软软糯糯的腔调裹着七八分委屈,“我没有交朋友的自由吗?”
作者有话说:
可以求点海星评论嘛,敲碗乞讨,小天使们看看我!~
第110章 所谓逢凶化吉
“我突然发现,你也挺能作妖的。”
工体某会员制club二层的半开放包厢,谢璟大马金刀地坐在一排弧形沙发正中央,舞池大厅动力十足的DJ舞曲掀翻鼎沸的人声浪潮,无孔不入地挑拨着神经。
他恣意地撸了把额前刘海,扭头看向从半个多小时前挂掉电话后就陷入沉默的魏之宁,冷不丁来了这么一句话。
魏之宁游离的眼眸重新收束光芒,只一言不发地捞起面前的玻璃酒杯,晃动着的金黄色液体被头顶的射灯映照出晶莹剔透的质感。
他将杯中的曼哈顿一饮而尽,带着苦味的辛辣冲进鼻腔,又沿路灼烧着喉咙滑进胃里。
谁跟他说这款鸡尾酒主打馥郁甘甜的,骗人,一点都不甜。
“行了。” 谢璟起身走到魏之宁跟前劈手夺过杯子,咣当一声丢在黑色大理石茶几上,居高临下地盯着对方被酒精熏红的眼说:“你也太把我当正人君子了吧,真以为我不敢趁人之危?”
魏之宁神色颓然地靠倒在沙发背上,微微仰头与其对视,漂亮的眸子盛着一汪水色潋滟,须臾后扯了下嘴角反问:“你敢吗?”
谢璟眉梢轻挑,旋即单手撑着沙发背缓缓俯下身,陌生的须后水味道在空气中流窜,刺得魏之宁鼻头一皱。
“你想试试?”
魏之宁移开视线盯着天花板看,倦怠的眼神又开始迷离:“没心情。”
谢璟一哂,在他身旁坐下,伸手从面前果盘中捏了颗葡萄丢进嘴里,边嚼边说:“那你还约我出来。”
魏之宁语气冷漠:“你可以拒绝。”
“干吗拒绝。”谢璟耸耸肩,把葡萄皮吐进脚边垃圾桶里,大喇喇道:“我这么喜欢你。”
面对谢璟式的常规调戏,魏之宁完全无动于衷,连多余的眼神都欠奉。
仰头的动作将他修长的脖颈拉伸出一个优美的弧度,往下是缎面衬衫开了三颗扣子,肆无忌惮地露出大片莹白的胸膛。
仿佛无知无觉,却又明目张胆地在勾引人。
谢璟眯起眼睛,目光沿着那片春光乍泄的地方缓缓上移,盯着他线条姣好的侧脸,喉结上下滚动:“所以今天这一出,我可不可以理解为,你要跟白礼生分手了?”
魏之宁突然垂下脑袋状似痛苦地揉了揉阳穴,旋即撑着沙发站起身,茫然四顾一圈,喃喃道:“我要回去了。”
谢璟眼疾手快地起身上前托住他的后腰,却被对方无情推开。
“我自己能走。”
“行行行,你能走。”谢璟索性后退几步给他让开道,指着前方障碍重重的路面没好气地说:“你走吧,我看着你走。”
脚步虚浮的醉鬼摇摇晃晃地还真走出包厢,扶着栏杆下了楼梯,眨眼间就没了身影。
谢璟紧随其后追下楼梯。
五光十色的过道里簇拥着红男绿女,正随着音乐的节奏摇摆身躯,DJ切了首Remix版的炸场神曲,沸腾的人群再度开了锅。
谢璟在一片群魔乱舞中奋力搜寻魏之宁的影子,却发现难度系数不亚于大海捞针。
“艹!”他啐了一口:“这小子属兔子的吧?”
“谢璟?”人群中有人认出了他的脸,抬高声音嚎出一嗓子震耳欲聋:“你是那个谢璟吧?”
“不是,你认错了。”谢璟烦躁地挥手赶人:“麻烦让让。”
对方好像压根没听谢璟说什么,大着舌头自顾自道:“怪不得我一哥们儿说这片儿的夜店容易遇上明星,靠,我这什么狗屎运。”
被挡住去路的谢璟朝他扬起拳头,阴恻恻地说:“你再不让开我就动手了,明星不会打人,我会。”
“……”
谢璟人高马大将近一米九的个头,威胁立竿见影,那人后退半步,讪讪地说:“……哥们儿你火气太大了吧,我不就——”
砰!
他的话被一道酒瓶炸开的巨响截断,听声音像是就在附近,周遭人群仿佛习以为常,一晃而过的惊讶很快被震天响的BGM声浪盖过去。
谢璟却眉心一跳,慌忙伸出手臂用力拨开人群,朝声源处奔去。
舞池边缘的一处半圆形卡座,一小撮人已经自动后退避开,脸上的表情却或兴奋或期待,同时看着风暴中心被一个彪形大汉摁在卡座上的漂亮青年。
“艹!”
好容易挤过来的谢璟看清眼前的一切,腾时火气冲上脑门,顺手抄起附近酒水台上的一瓶酒,目露凶光地冲了上去。
“你给老子起开!”
“哟。”坐在卡座中间花衬衫带金链子的男人眉梢一抬,痞里痞气地说:“这位看着面熟啊,像是个明星。”
他扭头问左边怀里波涛汹涌的金发辣妹:“叫什么来着?”
金发辣妹扫过来一眼,不确定地说:“好像叫……谢璟?”
花衬衫露出恍然大悟的表情,拖着长腔哦了一声。
这当口,谢璟已经冲到那个正摁着魏之宁的彪形大汉跟前,飞起一脚将其踹翻在地,酒瓶底直指对方面门:“哪儿来的狗杂种,敢在这儿撒野,活腻歪了是吧?”
“霍。”花衬衫看着自家小弟被人撂倒,啧啧两声,目光投向谢璟:“没看出来,你还挺有两下子。”
谢璟扶着烂醉如泥的魏之宁,眯起眼睛瞅了眼花衬衫,面色不虞道:“你谁啊?”
花衬衫看了看谢璟,又把视线挪到魏之宁身上,意味深长地吹了声口哨说:“这你相好的?”
谢璟:“神经病吧你。”
然后朝刚从地上爬起来的彪形大汉抬了抬下巴,回问花衬衫:“这你狗腿子?”
花衬衫扑哧一声笑出来,扭头对身旁的几位说:“瞧瞧,不愧是明星啊,临危不惧,这就是风骨,都给老子学着点。”
他训完人,又转向谢璟。
“不好意思啊,”他吊儿郎当地说:“我刚把你这位……”
他微妙地顿了顿,嘴角勾着亵玩意味的笑:“……朋友,当成没胸的姑娘了,想找他聊聊天来着,误会啊,纯属误会。”
“误会你——”
后面俩字还没吐出来,谢璟只觉手心陡然一空,拎着的酒瓶子猝不及防被人抽走,大脑根本来不及反应,余光里有道影子一掠而过,下一刻——
砰!
飞过去的酒瓶擦着花衬衫头顶的发旋,重重地碎裂在他身后的墙壁上,迸射出的酒精混着玻璃碎片四溅开来。
女孩抱头尖叫,合着震天响的夜场舞曲背景音,揉出一幕极其荒诞的效果。
魏之宁甩开谢璟的搀扶,眼神清明地看着一片狼藉的沙发卡座上惊魂未定的几个人,冷冷地吐出几个字:“误会你麻痹。”
“我操你妈!”被酒水淋了一身狼狈不堪的花衬衫彻底失掉先前假意维持的风度,指着魏之宁的方向怒不可遏道:“都给老子上!今天高低也得让这小子撂在这儿!”
谢璟顿觉头皮发麻,他原意只是想耍耍横,压根没想过要真刀实枪地干架,却防不住旁边这位酒疯子,直接给局势干到了高潮。
他抄起手边两只高脚凳,一手一个朝扑上来的几个彪形大汉砸过去,趁那伙人行动受阻的空当,拽起魏之宁的胳膊飞快道:“走走走,快跑。”
花衬衫在后面机敏地指挥:“给我把那小子拦住,别让他跑了!”
魏之宁被谢璟抓住胳膊,一头扎进或尖叫跳脚或癫狂舞蹈的人群里,耳边充斥着鼓噪而又鼎沸的各种声音。
一片无厘头的混乱中,酒精从他的身体里慢慢挥发掉,神智渐渐回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