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用了,你订地方,我自己过去。”
“……好。”
秦文远挂了电话后,立马拨通孙朗的电话让他用最快的速度安排一个环境优雅适合谈话的地方,孙朗问他还要什么条件,他想了想说,东西要好吃。
孙朗说知道了,等了片刻,孙朗把餐厅地址发过来,秦文远连忙给陶蘅发过去,陶蘅回他一行字:一个小时后到。
收到短信,秦文远调转车头,一脚油门往餐厅开去。
孙朗办事很靠谱,选的餐厅不算豪华,却闹中取静,环境优美,适宜谈话。秦文远在包间里坐着等了半个多小时陶蘅才到,他被服务员领着进门的时候,秦文远腾地从座位上站起来,仿佛被老师抓包上课讲小话的小学生。
陶蘅撑着拐杖走进来,他走得很慢,一脚一脚仿佛踏在秦文远的心上。他的脚有些轻微的跛,尽管已经很注意了,但生理上的缺陷不是他注意就能改变的。
秦文远想去为陶蘅拉开椅子,又怕吓到他,犹豫间,陶蘅已经自己坐在了他对面,并把拐杖收起来放在身旁的椅子里。秦文远收回迈出半步的脚,对服务生道:“你先出去吧,有需要我会叫你。”
服务生贴心地为他们关上门,包间里陷入一片寂静中,很久都相顾无言,最后还是陶蘅先开口:“今天找你是有点事想跟你说。”
“不急,”秦文远为他添了杯茶,“先吃点东西吧,你想吃什么?”
“不了,”陶蘅拒绝,“我中午吃过了。”
秦文远看了一下腕表,“已经四点多了,该饿了。”
陶蘅犹豫了一下,点了点头,“那好吧。”
秦文远一喜,把翻开的菜单推过去,“你看一下,我叫服务员进来点菜。”
陶蘅随便翻了两页,点了两个清淡的菜,秦文远尝试着揣摩他现在的口味,又加了两个,合上菜单问他:“要喝点酒吗?”
陶蘅摇头,“不用了。”
服务生出去后,秦文远就一直盯着他看,他似乎没有意识到自己的目光有多么灼热,灼热到陶蘅想忽视都无法忽视的地步,他轻轻咳了一声,正要开口,服务生推门进来加茶水,摆放碗盘,话哽在喉间没说出口,等服务生弄好出去,又开始陆续上菜。而这期间,秦文远的视线就没从他身上离开过。
这么多年以来,陶蘅第一次体会到被人盯着看是这么尴尬的一件事情,好不容易等到菜都上完,人都出去了,他终于忍不住道:“我有事想跟你说。”
“先吃菜吧。”秦文远再一次打断他。
“秦文远。”陶蘅拿起茶杯又重重地放下,陶瓷与桌面相碰发出声响,敲在两人的鼓膜上,心却都跟着抖了抖。
陶蘅闭了闭眼睛,说:“还是先说事吧,说完再吃。”
秦文远喉结滑动了一下,放下原本紧握在手中的筷子,“好,你说。”
陶蘅问他:“你还记得方恒吗?”
秦文远表情有些茫然,“谁?”
闻言,陶蘅没有觉得开心,反而有些兔死狐悲的感觉,“五年前《绝杀》首映礼,酒店卫生间。”
秦文远没说话,但是脸色已经变了。
陶蘅看着他,“想起来了吗?还要我提醒吗?”
秦文远脸上出现了明显的慌乱,陶蘅笑了笑,说道:“别紧张,我不是来翻旧账的,我就是想提醒你一句,曾经的旧情人打着你的旗号招摇撞骗,本来这事儿我管不到,但是他惹到了我的艺人,我就不能不管了。”
秦文远整个大脑恍恍惚惚,他知道自己该解释点什么,但他一句话都说不出来。陶蘅的提醒和指责像两个耳光狠狠地打在他的脸上,打得他晕头转向,不知所措,因为存在过,所以他无法解释,在真相面前,任何解释都像是在狡辩,而他不愿意在陶蘅面前做任何狡辩。
人不能犯错,每犯一个错都要付出无数个代价来弥补,而有些错是永远弥补不了的。
“我……”
秦文远嗓间又有些干涩,像被无数砂砾拥堵其间,他清了清嗓子,突然想起不知道在哪听过的一句话,老婆生气了,不管对错,你先道歉总没错,于是脱口而出道:“对不起,我错了。”
陶蘅:“……”
按照一般夫妻的定律,陶蘅这时该说一句“你错哪了?”但他们不是夫妻,甚至连普通朋友都算不上,硬要说那只能算是曾经的最熟悉的陌生人。至于道歉的话,秦文远的确曾经对不起他,但五年过去了,天大的错也都无所谓了,无关原谅与否,不过是算了,他说不出那句原谅,一句轻飘飘的原谅,无法抹杀那些曾经已经发生了的伤害,他不计较,不过是算了,过去了,让一切随时间流逝吧。
他靠在椅背上,凝视着秦文远那双充满了悔过之情的眼睛,说:“都过去了,我现在过得挺好的,你也不用自责,放下吧。”
放下?怎么放?
秦文远头晕脑胀,怎么放下,要是能放下,他就不会痛苦这么多年,可他的痛苦都是他自己混账换来的,关陶蘅什么事?陶蘅只是想过远离痛苦的生活,他难道不应该成全他吗?
可他又该怎么办?谁来拯救他这个游荡了多年不知归处的游魂?
第91章 想见他
一顿饭在无言的寂静中就这么过去了,两人都吃得不多,陶蘅是无话可说,秦文远则是话想说的太多却不知从何说起。
吃完后,秦文远叫来服务生撤走餐盘,问陶蘅:“要喝点什么吗?”
陶蘅拒绝,“要说的我都说完了,我还有事,就先走了。”
秦文远脱口道:“别走!”
陶蘅摇头,“不,我要走。”
秦文远失落极了,低声道:“不能再陪我待一会儿吗?”
陶蘅还是摇头,“不能。”
他站起来,撑起拐杖,转身往门外走去,在身影即将消失在门外的时候,他突然转身对秦文远道:“其实我该谢谢你,谢谢你曾经带给过我很多快乐,虽然那些快乐和痛苦相比不值一提,但我还是真心地感谢你,我会永远记得。”
仿佛是要补给当初的感情一个正式的收尾,陶蘅说得既坚定又决绝,秦文远的脸色逐渐褪去血色变得灰白,在远去的脚步声中,他痛苦地抱住了脑袋。
*
“他过得很好……”秦文远抱着胖猫窝在沙发里,喃喃道,“我该高兴的,可我真的很难受。”
胖猫似乎感受到他的悲伤,一动不动地窝在他的怀里,时不时在他手掌上舔一口,安抚他。
“我还来不及带你去见他,”秦文远用下巴摩挲胖猫的脑袋,“你想见他吗?”
胖猫喵呜一声。
“你也很想见他对不对?”秦文远自说自话道,“可我该找什么理由才能再见到他呢。”
秦文远想起了方恒,他一个电话让孙朗去查一下方恒那件事到底是怎么回事,孙朗很快把答案传回来,秦文远听完后,淡淡地“嗯”了一声,“等楚斯越出完气,给他一笔钱,把人送出A市,找人盯着他,别让他回来,也别让他再踏进娱乐圈。”
虽然不知道秦文远为什么要做出这个安排,但孙朗只能照做。
两天后,孙朗来汇报:“我已经让人把方恒送出去了,也找人盯着他了,他很胆小,稍加威胁就服软了,保证不会再回来。”
“做得很好。”秦文远道,“你把电脑拿过来,帮我列个表。”
孙朗抱来了自己的笔记本电脑,疑惑道:“什么表?”
“我说,你打字。”秦文远沉默了片刻,道,“宋睿,睿智的睿,陈宇墨,宇宙的宇,墨水的墨,任泽,润泽的泽……”
秦文远报了一大串名字,都是男孩,有的听过,有的没听过,孙朗一一记了下来,竟写了长长的一条,他不明白秦文远的用意,便问道:“这些人怎么了?”
秦文远怀里抱着猫,最近一段时间他总是这样,似乎把猫当成了唯一的依靠,他低头抚摸胖猫柔软的毛发,说:“去查一下这些人最近都在做什么,没有异常的不用管,有异常的找人盯紧他们,跟我汇报。”
“……好,我知道了。”孙朗道。
孙朗走后,秦文远抱着胖猫窝在沙发里,躺了一会儿,他拿起手机给陶蘅发了条短信过去:方恒我已经解决了。
一副求表扬的语气,陶蘅却在过了很久回了他一条:嗯。
秦文远泄气地闭上眼睛,不在乎了,他真的都已经不在乎了。
又过了几天,孙朗告诉他:“那些人我都查过了,除了个别出国的,都正常,拍戏的拍戏,唱歌的唱歌,还有自己开店打理生意的,没什么问题。”
秦文远说:“都找人盯着吧,别让他们靠近陶蘅和陶蘅的公司。”
孙朗想起这些天调查的这些人的外貌,渐渐有些回过味来,但他没有多问,转头去办秦文远交代给他的事情。
陶蘅时隔一个星期再次收到秦文远发来的消息时,他正坐在家中与季牧桥一起涮火锅。季牧桥前几天就回来了,整个人黑了不说,还瘦了不少,脸颊轮廓棱角分明,眼神也比先前有所变化。
陶蘅对于季牧桥的改变有些惊讶,“这次过去有什么奇遇?”