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不会相信他了吧?”季牧桥说,“你可别犯傻,这个世界上好男人多得是,他秦文远还真算不上什么。”
“我知道,不会的。”
陶蘅觉得季牧桥说得很对,他不能在同一个人身上犯傻两次,否则他自己都不能原谅自己。
收拾完厨房,两人一前一后走出厨房,季牧桥跟在陶蘅身后,突然一把按住他的肩膀,说:“你脚怎么了?”
方才在外面差点摔一跤,虽然没有大碍,但还是影响到了正常走路,季牧桥抓着他的胳膊把他按在沙发里,蹲下来脱他的袜子。
陶蘅有些尴尬,倒不是因为季牧桥,这些年来,季牧桥一直这样照顾他,他并不觉得难以接受,反而已经习惯了,让他尴尬的,是秦文远。
秦文远的视线像探照灯直直地射在他和季牧桥身上,那视线灼热、刺人,带着快要压抑不住的怒气,让他想忽视都难。
季牧桥脱掉他的袜子,把他的脚握在手里,一边扭动一边问他疼不疼,陶蘅摇了摇头,“我没事,就不小心扭了一下,明天就好了。”
季牧桥松了口气,有些责怪道:“跟你说了我去接,又不是什么要紧的人,用得着你吗。”
陶蘅柔声道:“我是看你没吃饱,留你在家吃饭。”
“没吃饱可以回来再吃,傻不傻啊你,”季牧桥宠溺道,说完还在他脑门上弹了个脑瓜崩,然后低头帮他穿袜子,“我去打点热水给你泡脚。”
“……哦。”陶蘅乖巧道。
季牧桥站起来去打热水了,陶蘅靠在沙发里,目光终于落到秦文远身上,“你的司机还是助理来着,他什么时候到?”
秦文远一脸颓然地与他对视,眼神是说不出的复杂,眼眶里遍布红血丝,有那么一瞬间,陶蘅以为他会就这样哭出来,但秦文远没有,他低下头眨了眨眼睛,声音沙哑道:“不知道。”
“你不打个电话问问吗?”陶蘅又问。
“不打了,他应该在路上。”秦文远道。
陶蘅于是没再理他,他把腿放在前面的脚凳上,全身舒展地靠在沙发里,抱着平板不知道在看什么。头顶黄色的灯光落在他身上,低垂的眉毛在他的下眼睑处投下一片阴影。
这一幕让秦文远有一种岁月静好的感觉,他隐约想到曾经的陶蘅似乎也有过这样的时光,只是那太遥远了,遥远到他几乎想不起来那时的陶蘅是什么模样。
五年了,五年能让一个人产生翻天覆地的变化,陶蘅的五年,是他错失的五年,在这五年里,是另一个男人替代他陪在陶蘅身边,看他变化,看他成长,看他一步步走向生命的新生,秦文远不敢想象,如果这五年是他陪伴在陶蘅身边,现在坐在他面前的陶蘅会变成什么样子。
季牧桥把装了水的泡脚桶放到陶蘅脚边,陶蘅卷起裤腿把脚放进去,然后又靠回沙发里看平板,季牧桥则坐在一旁翻看手机,谁也没说话,但萦绕在两人之间的那股自然却是谁也插不进去的。
秦文远觉得自己就是多余的那一个。
他颓然地站起来,跌跌撞撞地往门口走去。
陶蘅抬头看他,“接你的人到了?”
秦文远顿了一下,“嗯,我先走了。”
陶蘅淡淡道:“哦。”
秦文远等了很久没有等到下一句,他转过头去,看到陶蘅的注意力早已回到手中的平板上,仿佛方才的对话只是出于对客人的基本礼节,他闭了闭眼,转身走出了这间房子。
没有人来接他,他没有给任何人打过电话,车胎的确爆了,是他自己弄爆的,车子已经不能开了,这附近打不到车,他也不想给任何人打电话。秦文远沿着某条路往前走,他不知道这条路通往哪里,他不想查,不想思考,只是机械性地往前走,没有目的,一直走下去……
孙朗接到秦文远电话的时候早已进入了梦乡,秦文远没说谎,他今天的确去相亲了,只是结果很不乐观,对方要求高,没看中他,他也没看中对方,结束后百无聊赖一个人去了酒吧,喝到半醉回来倒头就睡了,澡也没洗,衣服也没换,被电话铃声吵醒的时候他差点想把手机砸了。
听到秦文远声音的一瞬间孙朗几乎以为自己还在做梦,秦文远的声音听上去既虚弱又有些可怜兮兮,孙朗不知道自己为什么会想到“可怜”这个词,可他就觉得此时的秦文远很可怜。
凌晨三点十分,孙朗赶到五十公里外的医院,秦文远正躺在病床上,医生正在为他处理伤口。
“怎么样了?”孙朗走过去,不敢置信地看着秦文远脸上的伤,嘴角和眼角破裂,颧骨高高肿起,手指指骨肿胀破裂,上面还残留着鲜血,而被子下的身体还不知道是什么样的一副光景。
“全身多处软组织挫伤,没有伤及内脏和骨骼,修养一段时间就好了。”
医生说完就出去了,病房里空下来,孙朗忙问:“秦董,到底怎么回事?”
秦文远闭着眼睛,他面色苍白,衬得嘴角的伤口格外刺眼,孙朗在床边坐下来,小心翼翼道:“您这个伤,是跟人打架了吗?”
他其实想问秦文远是不是被人打了,但又觉得不太可能,除非喝了酒,他弯腰凑近秦文远细细嗅闻,除了医用酒精和消毒水,没有闻到酒精味道。
“嗯。”秦文远依旧闭着眼睛,嗓子里哼出一声,“你去安排,这件事别传出去,还有,我钱包丢了,你去帮我把医药费付了。”
第94章 来看看他吧
消息没有封锁住,一个路过的民众拍下了当时的画面放到了网上,短短两三个小时被一传十十传百,上午八点不到,视频已经达到上千播放量。
拍摄者并不认识秦文远是何等人物,拍摄视频也纯粹只是八卦心理作祟,标题更是取得随意:夜班路上见闻。
他没想到自己的这个视频会突然爆火,被人找到的时候,他正在补觉,电话响了好久才接起来。
对方是个年轻男人的声音,接通后直接道:“把你的视频删了,要多少钱你可以提。”
他迷迷糊糊道:“你是谁?什么视频?”
对方说:“你凌晨发的视频,给你十分钟,现在就删。”
他惊醒,知道自己大概拍了不得了的东西,他是个普通的上班族,无意惹事,便答应道:“行我现在就删,钱我不要了,你别找我麻烦。”
挂了电话后,他点开社交软件,差点没被私信和转评赞淹没,他翻了一下便不敢再看,抖着手把视频彻底删除,退出去后,他想了想,把手机里原始视频也删了,这才重新又躺下来。但是却怎么都睡不着了。
他在手机上搜索“秦文远”三个字,出来的无一例外都是男人西装革履的模样,介绍他的生平,介绍他的感情史,介绍他的企业、他的成就、他的身家、他光鲜亮丽的履历和惊人的手腕。他看着这些,怎么都无法把照片上的人和昨晚那个在路边被一群流氓围着对峙的落魄男人画上等号。
“啧,有钱人的夜生活真是丰富。”他感慨了一句,蒙着被子又睡了过去。
视频被大量转发,就算找到了源头,想要彻底删除,还是不容易的,很快,“秦文远街头斗殴”“秦文远被围攻”“秦文远被打”“秦文远被寻仇”“秦文远重伤”等tag层出不穷地冒出来,没多久就被轮上了热搜,但好在孙朗反应快,第一时间联系了公关部的人将热搜给撤了下来,之后大家加班加点,才堪堪将局面控制住了。
陶蘅看到这个视频的时候,正在办公室里核对今年的报表,米娜推门进来,一身纯黑的呢绒长裙将她整个人衬得知性又温柔,陶蘅抬头看她,笑了笑道:“娜姐,什么时候回来的?还顺利吗?”
米娜前几天陪公司艺人去国外进行品牌拍摄去了,今天早上刚下飞机就来了公司,就是想跟陶蘅说一说秦文远的事情。
她把视频直接放在陶蘅面前,说:“这件事可能会牵扯到你,你要做好心理准备。”
陶蘅看完视频,“为什么?”
“内部消息,秦文远报警了。”米娜说,“警方已经将那几个人抓捕归案,在审讯过程中,有人说,他们当时没有打算使用暴力,只是抢了秦文远的钱包,但是钱包里没有现金只有卡,于是又去撸他手上的那只手表,但是不知道怎么回事,秦文远突然就发疯了。”
“手表?”陶蘅有些不好的预感,“什么手表?”
米娜在手机上划了一下,那是一张陶蘅几年前录制综艺节目时的图片,手腕上戴着的正是秦文远送给他的那只表。
“视频里手表的画面被人放大还原了,和你的这个做了对比,证明是同一只。”
“可是这个表……”陶蘅突然想起来当初秦文远在送他表的时候说过,表是定制的,全球只有一只,所以不存在撞表之类的可能。
“你和秦文远的关系并不是什么秘密,一直以来你以为只有圈里人知道,但是知道的人多了,总归人多嘴杂,难免会传出去,”米娜说,“现在大家都在传你和秦文远之间的爱恨情仇,各种说法都有,我们太被动了,短时间内恐怕无法消除。”