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关你什么事?”季牧桥同样冷声道,“跟你有关系吗?”
秦文远又怒又气,怒季牧桥的话,气陶蘅的伤,但他不想在公共场合跟季牧桥动手,也知道自己没有资格再管陶蘅,于是就更气了。
他咬着腮帮子,嘴唇紧抿,脖子到下颌的线条分明且冷硬,但是眼神中却隐隐透出一点委屈。
他闭了闭眼睛,再开口时语气软了不少,“陶蘅,到底怎么回事?”
“不小心打碎了一个杯子,没什么事。”陶蘅说完,拉了拉季牧桥的衣袖,“我们该走了。”
“好。”季牧桥推着他转个身要离开。
“等等。”秦文远握住轮椅的一侧扶手,“等等。”
“秦总还有什么事吗?”季牧桥问。
秦文远不看他,只盯着陶蘅,“给我十分钟,我想单独跟你说几句话。”
季牧桥抓住他的手臂,“放手,我们要回去了。”
“季牧桥,”秦文远拨开他,“你是不是以为你救过陶蘅我就不会动你。”
季牧桥冷笑,“秦总可以试试,我最多把诊所送你就是了,没有诊所,你还能把我怎么样?”
秦文远当然不会把他怎么样,就是看在他救过陶蘅的份上,他也不可能再动季牧桥,但看到季牧桥在陶蘅身边转悠,他又实在觉得他可恨,恨不得把他绑起来扔进江里去,让陶蘅再也见不到他。
心中的畸念像杂草一样疯长,只有奋力克制才能将他按回原处,他深吸了口气,对陶蘅道:“五分钟,就五分钟,说完我就走。”
陶蘅垂眸坐了一会儿,点头,“好。”
说完他又对季牧桥说:“等我一会儿。”
语气中不乏亲昵,秦文远的怒火烧得更旺了,但又发不出来,忍得胸腔都疼了,甚至说出口的声音都是哑的。
季牧桥往远处走了几步,在长椅上坐下来,视线始终落在陶蘅身上。
“想说什么,说吧。”陶蘅转头看向花圃中的雪松,声音不高不低,清清冷冷,就和那雪松一样。
秦文远往旁边走了几步,不动声色地挡住季牧桥的视线,“你的伤到底怎么回事?”
陶蘅低头看了眼自己的手脚,说:“我说了不小心打碎了杯子。”
“打碎为什么要自己捡?除了他,你没有请人照顾你吗?”一想到坐在轮椅上的陶蘅要自己生活,连杯子打碎了都没人帮他收拾一下,秦文远就气得要命,语气也不好起来,“你是缺钱吗?我给你那么多钱你为什么不花?花完了我再给你就是了,还怕我养不起你吗?”
第77章 好转
自从签下离婚协议,这还是两人第一次见面,秦文远贪恋地看着陶蘅的侧脸,嘴里说着未经大脑的混账话,陶蘅听完轻轻地皱了皱眉,斜睨他一眼,“你说什么?”
“我说你想花钱尽管花,没了我给你。”
陶蘅问他:“多少都可以?”
“多少都可以。”他回。
陶蘅发现,褪去了温柔的伪装,秦文远的讨厌程度不降反升,真真让他连一句话都不想再和他说下去。他戏谑地笑了一下,说:“可我不想要啊,离婚时我拿到的钱够我挥霍一辈子了,不请人是因为我不喜欢有外人在我家里,而不是因为我舍不得花钱。”
秦文远立马抓住了他话里的漏洞,指着季牧桥道:“不喜欢外人在家里为什么让他留在你家里?”
“他是外人吗?”陶蘅莫名其妙。
秦文远怒气值蹭蹭往上涨,“就算他救过你的命,你们也不能……”
“为什么不能?”陶蘅打断他,“我们都是一个人生活,他愿意照顾我,我也愿意让他照顾,我不知道这有什么问题,况且这是我和他之间的事情,别人有什么资格置噱?”
别人?
秦文远没想到,他有一天竟在陶蘅口中成了“别人”,可明明他们两个才是曾经一起生活过的人,他们一起吃一起睡,一起做过最亲密的事情,怎么就成了“别人”?
他宁愿陶蘅像以前一样对他哭,对他说“讨厌”,说“怨”,说“恨”,也不要成为他口中毫无关联的“别人”。他此时站在陶蘅身边,却仿佛离他千里远,这个人曾经再爱他又怎么样,是他自己将人推开,如今再后悔有什么用?
见他不说话,陶蘅说:“你就是想跟我说这些?那抱歉,我要走了。”
“等等,”秦文远回神,连忙按住他的肩膀,“等等,抱歉,我想说的不是这些。”
陶蘅耐心道:“你到底想说什么?”
秦文远逐渐平静下来,他看着陶蘅没什么表情的脸,一时想说的话哽在喉头,张了好几下嘴才道:“对不起。”
陶蘅一顿,抬头看他,似乎想确认刚才那句话是否出自他口中,秦文远连忙又道:“对不起,陶蘅。”
“对不起什么?”陶蘅看着他。
“很多,”陶蘅迎上他的目光,缓缓道,“五分钟不太够,如果想听我郑重地跟你道歉,我们重新约个时间吃顿饭好不好?”
陶蘅摇头,“我并不是很想听,要是没有别的事,我就先走了。”
说完他转动轮椅打算离开,却再一次被秦文远按住,“我还有……”
“秦总,五分钟已经过了。”季牧桥不知什么时候走了过来,抓住他的手腕,“堂堂总裁,自己说的话总不能不算数吧。”
秦文远冷冷地看了他一眼,他不想在这儿闹起来,只能松开手,心里又疼又憋屈,眼睁睁地看着季牧桥将陶蘅推离他的视线。
*
季牧桥将陶蘅推到停车场,找到自己的车打开后座车门,把陶蘅抱进去,“你坐着,我去还轮椅。”
“嗯。”陶蘅疲惫地靠在椅背上,闭上眼睛。
季牧桥揉了揉他的脑袋,关上车门。关门声将车内车外隔绝成两个世界,陶蘅睁开眼睛,在无边的寂静中望着窗外冬日的景色发呆。
季牧桥很快回来,载着陶蘅往家驶去,路上谁也没提起秦文远这个人,仿佛就是在医院里看到了一个彼此都相熟的朋友抬手打了个招呼,没有值得重新提起的价值。
到小区楼下停好车,季牧桥将人抱上去。他手术也才不过数月,虽然恢复得不错,但毕竟伤了元气,折腾了一个中午,早就累得气喘吁吁,把陶蘅放到沙发上,自己也跟着倒了下去。
陶蘅抽了张纸巾递给他,“擦擦汗。”
“谢谢。”
季牧桥脱了外套,接过纸巾,却不想抓住了陶蘅的手,两人都一顿,下一秒,季牧桥拉了一把陶蘅的手,将他拉离沙发又很快放回去。
陶蘅忍不住发出一声短促的“唔”。
这小小的动作像是朋友间的玩闹,却暗示意味极重。陶蘅看了他一眼,垂下眼眸,迟钝地思考该怎么化解眼前的状况,季牧桥已经开口:“都快一点了,想吃什么,我去做。”
陶蘅悄悄松了口气,往沙发里倒,“什么都行,我有点累,先睡一会儿。”
“吃完再睡,”季牧桥扶了一下他的头,“饭很快就好。”
季牧桥把中午切好的食材放进冰箱,简单下了点面条,将手脚残疾的陶蘅喂饱后,把人送进卧室,他看到床头柜上有他最近正在吃的药,按理说每天中午饭后该吃的,但他想了想还是没开口,他把陶蘅抱到床上,“睡吧,睡两个小时我叫你。”
陶蘅靠在床上,“帮我拿杯水过来好吗?”
季牧桥出去帮他倒了杯水,进来的时候看到他正拧开药瓶把药倒出来。
陶蘅仰头把药放进嘴里,对他伸出手,季牧桥回神,却没有把水递给去,“不想吃就不要吃了。”
“给我吧,”陶蘅拿过那杯水喝了下去,连带着把药也送进了肚子,他把水杯放在床头柜上,抬头看季牧桥,“是不是被吓到了?”
的确被吓到了。
现在卫生间里的血迹还没有清理干净,季牧桥只要一想到那些血是从陶蘅身体里流出来的,心就像被一只手紧紧地握住,疼得快站不住。
“你要是实在难受就别吃了,等过段时间再说吧。”
季牧桥尽量让自己的语气听上去轻松一些,显得不是什么大事,陶蘅却道:“没关系,我有预感,我已经在好转了,也许过不了几天我就能重获新生。”
陶蘅的预感没有错,在又过了战战兢兢的两天后,他的情况开始好转了。
第三天的早上,季牧桥从房间出来,竟然发现陶蘅正独自坐在阳台上看着窗外的晨曦,脸上露出从未有过的恬淡笑容。
阳台上装有封闭窗,前几天陶蘅出事后,封闭窗上唯二能打开的窗户也被季牧桥封死了,晨光透过玻璃照进来,落在陶蘅身上,将他周身镀上金边,那一刻,季牧桥恍然觉得自己看到了堕入人间的天使。
不,是天使堕入了他心间。
第78章 重新追回来
陶卓在医院住了一个星期,秦文远就去看过他一次,就是他刚进医院那天。
那天中午秦文远匆匆地来,情绪十分不好地站在他床前盯着他,说:“要是再有一次,我就把你送去戒毒所,我相信那里的人会比我有办法。”