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怎么是你啊?”
吕欣身边带着个五六岁的小男孩,她一脸局促,“忙吗?”
霍廷擦了擦手,“不忙,有什么事儿你说吧。”
最近复印店忙,王浪也没有出去瞎浪,江方濂刚好把手头的活保存了发给他,霍廷带着个女人站到了复印店门口。
霍廷把店里的钥匙递给了江方濂,交代了一句,“我出去一趟,有点事,店里你有空去看一眼。”
女人一脸倦容,大概事情很急,还带着孩子,江方濂连问都没问,直接点了头。
王浪这个气啊,现在有了江方濂,霍廷拿自己当隐形人啊!这不是过河拆桥吗?他孤家寡人的,就看不得兄弟好。
等他们仨走远了,王浪才凑到江方濂身边悠悠道:“小江,你完了,那女人是霍廷的前女友。”
江方濂一愣,傻愣愣的“哦”了一声。
王浪就是看热闹不嫌事儿大,“你说她找霍廷能有什么事儿?还带着小孩?我去!那孩子不会是霍廷的吧?做亲子鉴定去了?”
江方濂脑子里“嗡”的一下,“不会吧…霍老板他…挺负责的…”
哟,还挺向着霍廷的,王浪添油加醋道:“霍廷就是负责啊,你看那孩子要是他的种,他能不管母子俩吗?还有你什么事儿啊?”
江方濂心脏猛地往下一坠,口是心非道:“我和…霍老板…本来就没什么事啊…”
一句玩笑话也是说者无心,听着有意,特别是霍廷到了晚上才回来,江方濂心里就更乱了。
霍廷回来时,自己家里没人,隔壁灯倒是亮着,他有点不习惯,现在江方濂基本得在他家里待到睡觉的时间才会回去。
他敲了隔壁的门,门一打开,问了句,“吃饭了吗?”
江方濂还没吃,心里有事,不太能吃得下,他甚至没有回答霍廷的问题,从兜里掏出钥匙递给霍廷。
“怎么不说话啊?”霍廷纳了闷。
没想到江方濂反问道:“你吃饭了吗?”
“我吃了啊。”带着个女人和小孩,还能饿着他们,“我在外面吃过了。”
“那我也吃了,我睡觉了。”说完,江方濂就关上了门。
霍廷不知道江方濂又什么病犯了,原本想说他要是没吃,自己现在给他做,跟谁甩脸子呢?这才几点啊!睡什么觉!
霍廷今天累坏了,明天一早还有事,他也懒得跟江方濂计较。
第二天一早,江方濂没见到霍廷的人,桌上有张留言条,说是有事出去了,早饭在锅里。
江方濂想了一晚上,心里乱成了一团,一早没见到霍廷,他更加相信了王浪的话。
中午的时候,霍廷赶回家做饭,谁知刚做完了饭,把江方濂等回来,两人连话都没说上,吕欣带着儿子又找上门来了。
“你这个点儿过来干嘛啊?”霍廷估摸着这俩母子没吃午饭,又给人拿了碗筷。
吕欣带着好些东西来的,“拿点东西来谢谢你。”
桌上多了个江方濂,吕欣也不认识,“这位是?”
“住我隔壁的,小江。”
江方濂本就不善交际,这种场面,只想赶紧离开,他飞快地扒了几口饭,“我吃完了,我先楼下去了。”
“诶!”霍廷刚端着汤出来,“我的汤都没喝一口呢!”
再看看桌上,菜也没怎么少,合着江方濂就干干了一碗白饭。
下了楼,迎面而来的冷风一吹,江方濂脑子清醒了,他觉得自己的表现很扯淡,霍廷以前就是喜欢女人,他俩什么都没说开,那晚那个模棱两可的吻也不能代表什么,自己的反应太过激了。
他和霍廷,就该继续当好邻居。
一旦有了这样的想法,江方濂就想要躲着霍廷,一开始说店里忙,没空回去吃饭,晚上也等到霍廷去店里了,他才慢吞吞地回家。
霍廷很快就察觉到了他的古怪,自己想要去逮他,不是易如反掌,他在王浪那儿上班,还能躲到天边去?
霍廷觉得自己对江方濂够惯着了,趁着江方濂下班前,主动找到王浪的店里,哪料店里就王浪和几个安装师傅。
“哟,这谁啊?你怕不是来找我的吧?”王浪那腔调听着阴阳怪气的,“小江可提前回家了啊。”
霍廷本就一肚子牢骚,受不了王浪这挖苦的劲儿,“你好好讲话。”
“小江真提前走了啊,他没跟你说?”王浪若有所思,“你俩不会吵架了吧?”
这么多天过去了,王浪早就忘了吕欣那茬事儿。
“吵个屁,我哪儿知道他怎么了,整天又不肯啃声,老是他妈躲着我,以为我看不出来?”
王浪也就是话赶话,“跟你欧气,闹别扭,肯定是你做了什么事儿。”
自己成天不是开店,就是做饭,怎么还给江方濂喂出孽来了!他能做什么事啊!
王浪猛地想起自己嘴贱,“嘶,小江不会是吃醋了吧?”
“什么?”
王浪和霍廷拉开距离,做好了跑的准备,“我逗他玩呢,我说吕欣是你前女友,带着孩子来找你复合。”
几秒钟的功夫,霍廷的表情变化很是精彩,最后咆哮了一声,“你他妈缺心眼儿是吧!”
“别急眼!这不是因祸得福吗?”王浪生怕霍廷扑上来,“你想想,这说明了什么?说明小江还是在乎你的。”
得亏王浪分析得遂了霍廷的心意,霍廷也才没有翻脸,只是恶狠狠地恐吓了一句,“少在江方濂面前说些有的没的。”
出了复印店的门,霍廷一路往家里走,他觉得江方濂这个有事藏在心里的毛病真的得治治,有什么话干嘛不当面问,跟他冷战算什么本事。
都这么喜欢自己了,还有脸冷战?不得把他哄着点?
哪有江方濂这样的,这不是把他往别人那里推吗?
怎么对着周唯安就要死要活的,一到自己这儿就是甩脸子?凭什么啊?
到了五楼,江方濂并没有在家,霍廷往楼上看了眼,门是虚掩着的,他估摸着江方濂该在顶楼。
老是爱躲顶楼吧,今天被自己逮个现行,他倒要看看,江方濂今天晚上怎么躲?
市里开始转暖,楼顶的积雪也渐渐融化,从楼下的舞厅传出一阵音乐,江方濂站在风口,寒意让他忍不住拢紧了衣服。
这几天,他又庆幸又茫然,庆幸和霍廷还没走到不可挽回的那一步,茫然的是,忽然之间觉得留在这里的意义就不复存在了。
周唯安这个人虽然在他心里已经掀不起大风大浪来了,但是他和周唯安的过去,给他留下很深的阴影,要敞开心扉去接纳下一段感情,他得做很多的准备。
自己已经习惯了霍廷的存在,认真地去认识自己对霍廷的心意,所有事情都顺其自然,只差临门一脚的时候出了岔子,他往前踏一步的动作就迟疑了下来。
他很有自知之明,对自我的认知很明确,他经不起第二次情感上的挫折。
现在一切都没有开始,他还能及时止损。
他自我安慰,其实自己也没那么喜欢…
一股巨大的力量作用在江方濂的后脑勺上,他猛地朝前一倾,霍廷在他脑袋上拍了一巴掌。
“你杵在这儿干什么呢?”是什么时候开始,霍廷站在了他的身后。
自己已经提前下班,想要躲开霍廷,没想到还是没有躲掉。
江方濂抱着脑袋,一脸不知所措,他还没想好怎么面对霍廷,嘀咕道:“我…没干什么…”
上来之前,霍廷想了一肚子挖苦江方濂的话,他真想把之前丢过脸都找回来,可看到江方濂被风吹得惨白的脸,和茫然干净的眼神,他把这些话都咽回了肚子里。
开春了还这么冷,这种天气,就该跟喜欢的人一块儿窝在被窝里,捂得脸颊红扑扑的,说着悄悄话,为什么要站在楼顶吹冷风,饱受相思情长。
他就是对江方濂太心软。
没想到江方濂这个傻缺闷声闷气地问了句,“霍老板,你上来干什么?”
最近俩人没怎么在一起吃过饭,这个点儿,霍廷应该在店里的。
霍廷比江方濂高,他垂着眼睛去看江方濂的表情,江方濂很慌,眼睛平视前方,眼睫毛在不停地抖动,时不时会深呼吸一口,然后在慢慢呼出来。
正好楼下的舞厅改放慢音乐了,最近这些年,挺流行跳国标的,年轻人赶潮流,舞厅里净是抱在一起的男男女女。
霍廷脑子里一个想法一闪而过,他没有回答江方濂的问题,问了一句让江方濂始料未及的话,“你会跳舞吗?”
楼顶风很大,霍廷说的每一个字江方濂都明白,怎么凑成一句话就理解不了他的意思呢。
“啊?”
霍廷耐着性子又问了一遍,“我说你会跳舞吗?”
“不…不会…”江方濂结巴了,他不知道霍廷为什么会这么问。
霍廷抱着胳膊,和江方濂对视,“你先前在舞厅里上班,不会跳舞?”
霍廷的这句话逻辑上是不够严谨的,谁说在舞厅上班就一定会跳舞,那在银行上班,就一定会造钱吗?可江方濂脑子里空荡荡,连反驳的话都说不来。
“我…不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