藤蔓疯长 (久陆)

　　陆晟注意到许尧脸上的表情变化，问他：“是不是看着这几幅画不太舒服，我带你去看看别的吧，还有很多画家的画值得看看。”
　　许尧没动，他往前走了两步，回头望着陆晟，“你是油画专业的，能给我介绍一下吗？”
　　陆晟沉默了一会儿，还是站在许尧的身后，最后缓缓开口：“这几幅画，画的都是海边的悬崖，我们不谈技法，画用色太灰暗了，崖边本身就是一种绝望，画的角度都是自上而下，海浪拍打在悬崖石壁上，往前迈一步，就会掉下去，掉进翻滚的海底，但江生在每幅画上都画了阳光，崖边的花绽开了，向上而生……”
　　“但他还是绝望的，” 许尧接着陆晟的话说，“阳光跟花，并没有给他希望，画中的阳光是灰色的，花是黑色的，我觉得江生，画画的时候应该很难过。”
　　是难过的。
　　陆晟心里默声回了一句，他的视线从画上移开，看向许尧，许尧还在认真看着墙上的画，陆晟的角度，正对着许尧头顶的发旋儿，许尧的头发很细很软，头旋儿是圆圆的。眼前的人跟墙上的画形成了强烈的对比，一个灰暗，一个温暖。
　　时间一长，许尧仰着的脖子有些发酸，他动了动，低头的时候小声嘀咕着：“如果能看一次江生的画展就好了，以前是想替姐姐看，现在我其实自己也挺想看看的，只是可惜，他已经不再画画了。”
　　陆晟听到了他的话，他抬手在许尧的发旋儿上压了压，说：“也许江生还会拿起画笔，想看他的画展，也不是不可能。”


第17章 你钓鱼，我画你
　　他们在二楼看完画，陆晟又带着许尧在三楼四楼看了几幅，准备离开美术馆的时候，没想到会在一楼碰到邵文斌。
　　邵文斌刚进美术馆，正准备进办公室，结果一抬眼，看到陆晟跟一个男人并排走在一起，两人有说有笑，正准备出馆，陆晟一直都是低着头，说话时认真看着身侧的人。
　　邵文斌这些年，劝陆晟重新画画的事已经放弃了，现在像个操心的老父亲一样，转移重点，放在了陆晟的终身大事上，现在看到人了，心里虽然不能确定是不是，但是他可不想浪费这个机会，他冲陆晟喊了一声，“阿晟。”
　　陆晟听到有人叫他，回头看到是老师在叫他，他低头跟许尧说了句，两人又一起往回走。
　　“老师，” 走到邵文斌办公室门前，陆晟打了声招呼，“我还以为您今天不在呢。”
　　“我也是刚到，昨天邵兴回去的时候，说到了派对之后就找不到你了，然后他最后就自己回去了，” 邵文斌说完，笑着看着站在陆晟身侧的许尧，又道：“阿晟，你不给我介绍一下吗？”
　　陆晟给邵文斌介绍，“老师，这是我朋友，许尧。”
　　他说完，垂眸看了眼许尧耳垂上那一点不自然的粉色，又给许尧介绍说：“这个就是我刚刚跟你说的，我的老师，也是这家美术馆的馆长。”
　　许尧乖巧的打招呼，“老师，您好。”
　　邵文斌点点头，上下打量着许尧，越看越满意，笑得眼角纹都翘了起来，他笑呵呵的说：“下次有时间，跟阿晟去家里吃饭。”
　　陆晟低低笑了两声，在一旁应着，“好的，老师。”
　　许尧摸了摸发热的耳朵，挑了挑眉，没说话。
　　许尧从 A 市内回去之后一忙就忙了一个星期，一连五天的品酒会跟试酒会，忙得脚不占地。
　　周五晚上陆晟电话打来的时候，许尧正在计划自己的两天周末，他准备周六回去看看父母，周日去市郊的湖边钓鱼。
　　这一周两人很少联系，除了许尧回来那天当晚，陆晟发信息问他到家了没，他回了句到了，陆晟第二天在他工作的时候发了一条工作愉快，他回了句谢谢，之后信息没再发来。
　　许尧喂了一声，那边陆晟低沉慵懒的嗓音传入耳中，“尧尧睡了吗？”
　　“还没，还有半小时。” 许尧看了下时间说。
　　“周末有工作要忙吗？” 陆晟问。
　　许尧说：“周末是我的休息时间。”
　　“那周末两天，安排过了吗？”
　　“已经安排过了。”
　　陆晟拖着声音嗯了一声，又问：“可以听听你的安排吗？”
　　陆晟那边的声音时远时近，许尧猜他应该是把手机开了外音，放在了某个地方，许尧听着他穿着鞋，在地板上走来走去的声音。
　　陆晟从冰箱里拿出一杯冰水，一直没听到许尧的声音，他又走回餐桌旁坐下，拿起餐桌上的手机，按掉了免提，把手机放在耳边，对着话筒又问了一遍：“听得见吗？”
　　这次陆晟的声音很近，隔着听筒，许尧感觉自己的耳朵像是被猫爪子轻轻挠了一下，他抬手摸了摸耳朵，开口道：“周六回父母家吃饭，周日早上去钓鱼。”
　　“我周末也休息，” 陆晟一手拿着手机，一手端着水杯，又走到沙发上坐下，“上周家里出了点事，所以在家待了几天，处理了一些事情，事情比较多，有点忙。”
　　许尧抿了抿唇，心想，陆晟说这些，是在跟他解释这几天没跟他联络的原因吗？
　　他捏着手机，轻轻的眨了眨眼，哦了一声，不知道该问什么，随口又问：“你现在是回来了吗？”
　　“昨晚回来的，到家的时候已经凌晨了，上午睡了一上午，下午又去了一趟画廊，刚刚吃过晚饭回来。”
　　许尧嗯了一声，他现在确定，陆晟当真是在跟他解释，但他又不知道他为什么要跟他解释，他也没再开口问。
　　两人一时沉默，听筒里只有对方的呼吸声，还有陆晟喝水吞咽时的咕噜声。
　　陆晟喝完水先打破了沉默，“我刚刚看了一下，星期天天气不错，尧尧可以做我的模特吗？”
　　“我周日的安排是去钓鱼。” 许尧重复了一遍。
　　“我知道，” 陆晟说，“你钓鱼，我画你，不会耽误你钓鱼，你准备几点去钓鱼？”
　　许尧走到书柜边，拿起书柜上的台历本，周日那天被他用红笔画了一个圈，上面标注的时间是 5：00am。
　　他盯着五点的时间，抬起手用指腹把上面五点的字样抹掉，又拿起旁边的红笔，重新写了个 6：00am。
　　他说：“早上六点。”
　　果然，电话那边陆晟还是惊讶了一下，“那么早吗？”
　　许尧说：“其实，鱼口期，会更早一点。”
　　陆晟又问：“是六点出发吗？”
　　周日早上，陆晟开车，六点钟准时到了许尧家楼下。
　　许尧下楼的时候一眼就看到了陆晟的车，驾驶位的车窗开着，陆晟胳膊搭在方向盘上，打了个大大的哈欠，眼角还挂着一点湿漉漉的光泽。
　　一看就是没睡好，许尧无声的笑了笑，走到车边，用手指轻轻敲了敲玻璃，“第一次起这么早吧。”
　　许尧今天穿的很休闲，头上戴着一顶黑色的渔夫帽，圆领衫配一条牛仔裤，虽然天还没亮，但他的眼睛却很亮。
　　陆晟看着他的眼睛，抬手在许尧的鼻尖上刮了刮，“也不是最早的一次，我记得我高考的那天起的挺早的。”
　　许尧被刚刚陆晟的动作定在了原地，其实刚刚许尧下楼时，他还不知道见到陆晟时要怎么跟他相处，他不知道床伴之间该以怎样的方式交往，应该保持什么样的见面频率。
　　他们已经一周没见，中间也没有联系，在看到陆晟前，他还有些陌生跟疏离，可刚刚陆晟刮他鼻子的小动作却又那么自然，就那样，自然的把两人之间的那点距离跟那点陌生，轻轻的就打破了。
　　许尧慢慢的眨了眨眼，眼底还有些迷茫。
　　陆晟打开车门下车，又自然而然的抬手接过许尧手里拎着的渔具包跟水桶，“发什么呆呢？早饭吃过了吗？”
　　“还没。” 许尧直起腰。
　　陆晟拎着手里的渔具包掂了掂，“没想到还挺重的。”
　　“里面还有一个包，放着午饭跟水，还有两把折叠凳。” 许尧说。
　　“嚯，这么多东西，怪不得这么重，” 陆晟拎着包走到后备箱，又跟许尧说：“你先上车，副驾上有早餐，刚刚在那边的早点摊买了一点，你先吃点，有包子，还有汤包跟粥。”
　　“好。” 许尧应了一声，上了副驾。
　　陆晟把许尧的东西放在了后备箱，上车之后还在说：“现在天还没太亮，我还以为钓鱼一般在下午呢。”
　　“鱼口期是在早上，其实我平时自己去的时候会更早，六点可能已经在钓了。”
　　“那你以前都是几点走的？”
　　“五点。” 许尧说。
　　陆晟知道许尧对时间比较敏感，他听完一愣，想了想又问：“所以今天为什么比你以前钓鱼的时间晚了一个小时。”
　　许尧没说话，从塑料袋里拿出一个包子咬了一口，说：“包子好吃。”
　　陆晟系好安全带，继续追问：“你不会是，想让我多睡会，所以才跟我说六点出发的吧。”
　　许尧又咬了一口包子，咽下去之后又答非所问：“其实六点去也可以，现在是秋天，就算是中午，也不会特别热了。”


第18章 可我还是觉得，画里的人更好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