藤蔓疯长 (久陆)

　　重要吗？重要，可是却很少有人会真的体会并且在意。
　　他没忍住，抬起手在许尧的头顶摸了摸，“尧尧，你想去哪，其实可以直接跟我说出来，你说出来，别人会知道你想要什么，我这次猜准了，下次我可能就猜不准了，你这样，很容易吃亏。”
　　许尧听完一愣，看着还冒着热气的馄饨碗发起了呆，小时候，爸爸妈妈工作忙，姐姐许鸢比他大六岁，他的记忆里，大部分时候都是许鸢在照顾他，他想要什么，想去哪儿，他不用说，许鸢永远能猜得准，许鸢也曾经跟他说过，小尧，下次想要什么要跟姐姐说，姐姐也有猜不准的时候。
　　自从许鸢出事后，他更不会开口，甚至极少过多外露自己的情绪跟感受，他想要什么，想去哪儿，如果自己可以，那就自己给自己，不可以，他就不要了。
　　时间长了，他也习惯了。
　　这是除了姐姐许鸢外，第一次有人跟他说，想要什么其实可以说出口，不然你这样容易吃亏。
　　陆晟看他一直沉默，他也知道，一个人的性格想要彻底改变真的很难，他耐心的补充了一句，“你跟我在一起的时候，或许我能一直猜中你想什么。”
　　枫林路很美，许尧的眼睛里都是红色跟黄色的枫叶，在一个秋天上午，那条枫林路很长很长，一眼看不到尽头，路面上铺的枫叶一直延伸到天边，天边的天是蓝的，很远。
　　两人并排走在路边，谁都没说话，他们踩在软软的枫叶上，脚底是星星点点的 “擦擦” 声响，他们一直往前走。
　　“哥，嫂子，你们回头。”
　　许尧听出了是陆月的声音，他转过身，看到陆月手里举着相机，镜头正对着他们。
　　“嫂子，你真的太好看了。” 陆月说完，按下了快门键，低头查看自己拍的照片。
　　被人当着面这么直白的夸，许尧有些不自在，而且当着陆晟的面被陆月叫嫂子，他有些别扭，他扯了扯陆晟的衣袖说：“你要不要跟你妹妹解释下，她可能误会我们俩的关系了。”
　　陆晟还没说话，陆月跑过来，把手里相机递在许尧眼前，“嫂子，你看看，你太好看了。”
　　许尧的目光落在相机的方形取景框里，照片里带着颜色带着声音的秋天被定格，他跟陆晟站在秋天里，他们挨的很近，同时看向镜头，他的肩膀上落了一小片枫叶，陆晟的头发被风吹起了一点。
　　陆月又问：“嫂子，你给我做模特行不行啊，以后我能拍你吗？我最近正准备参加一个摄影比赛。”
　　许尧还没说话，陆晟已经先开了口：“不行，他已经答应做我的模特了。”
　　“我什么时候答应你的？” 许尧拧眉反问他。
　　陆月反应有些激动，她一脸惊恐的看着陆晟，“哥，你说，让嫂子给你做模特？什么模特？是画画的？”
　　陆晟又替许尧点了点头，“嗯，不然还能是什么模特。”
　　“哥，你又开始画画了？” 陆月的表情都快要哭了。
　　陆晟笑了，“一时兴起，想画就画。”
　　第一次画那个 q 版的许尧，是一时兴起，早上醒过来，看到许尧很安静的侧脸，想画他，是一时兴起，他想重新拿起画笔，想给许尧画上颜色，也是一时兴起。
　　“你要是重新画画，我就不跟你抢嫂子了。” 陆月抓着陆晟的胳膊晃了晃。
　　陆晟看着许尧说：“你也抢不过啊，先答应我的。”
　　许尧问：“你下次想画什么？”
　　“下次画油画，” 陆晟说完，抬手指了指不远处，“餐厅在前面一点，我们可以直接走过去。”
　　陆月又追了上去，“哥，能带我一起吗？等我照片出来之后，我洗好之后放大送给你们。”
　　陆晟刚刚也看到陆月拍的照片了，说：“拍的不错，那你跟我们一起吧。”
　　“谢谢嫂子。”
　　“是我同意的。”
　　“可还是要谢谢嫂子。”
　　许尧看着他们兄妹俩斗嘴的样子，不自禁地笑了，他没再纠正陆月的叫法，他想，时间长了，陆月自然就会知道了。


第16章 想看他的画展，也不是不可能
　　“嫂子，你试试这个松茸。”
　　“嫂子，这个菌菇汤也是好喝的。”
　　“嫂子，你再试试这个。”
　　“待会吃完之后再来点冰淇凌，完美。”
　　……
　　陆月说完，脸上露出满足的笑容，
　　许尧也跟着她一起笑了。
　　陆月一直在给许尧介绍餐厅的菜品，这家餐厅味道的确很不错，而且很对许尧的胃口。
　　许尧很喜欢陆月这样直爽的性格，乐观，开朗，永远都带着笑，他跟陆月聊天，自己的话也会不自觉间多了起来，倒是一旁的陆晟一直很安静。
　　陆月又说：“以前我跟我哥经常来，后来我哥从家里搬走之后，我自己也就很少来了。”
　　陆晟终于想起了自己还是个哥哥，问陆月：“月月，你现在有男朋友了吗？”
　　陆月听到她哥的问话，刚刚还笑嘻嘻的表情顿时变得苦哈哈的，眉头皱着：“哥，我比你小十几岁呢，你都还没结婚呢，我着什么急，等你什么时候跟嫂子结婚了之后再来催我，以前你跟乔意在一起……”
　　陆月话一说起来就没打住，说到这，她突然感觉小腿被人从桌子底下踢了一下，她猛地反应过来，抬眼看了看坐在她对面的她哥，她紧急闭了嘴，又看了眼许尧。
　　许尧脸上没多少变化，一直安静的吃着菜，陆月哼哼哈哈的转移话题，又给许尧指了指桌上的清蒸鲈鱼，“嫂子，这个鱼你再吃点，这个也是好吃的。”
　　“嗯。” 许尧笑着点点头，夹了一块鱼肉放进嘴里，鱼肉鲜美，也是他爱吃的。
　　许尧从陆月刚刚的话里听到了那个叫乔意的人，这是他第二次听到，他昨晚在派对上也听人提起过，他心里猜测，那个叫乔意的男人，可能就是那个拒绝陆晟多次求婚的男人。
　　他现在越来越好奇，乔意倒底是个什么样的人了。
　　只是单纯的好奇，他在心里又为自己补充了一遍。
　　一口鱼的功夫，许尧在心里拐了十八道弯，但脸上一直不显，他又吃了几口鱼肉。
　　陆晟给他夹了一点蔬菜，“这个蔬菜很爽口，解腻的。”
　　“谢谢。” 许尧吃了陆晟给他夹的蔬菜，不过他实在是吃不下了，吃了几口之后就放下了筷子，“我吃饱了。”
　　“饱了？” 陆晟问。
　　“嗯，今天的菜很合胃口，吃的有点多。” 许尧说。
　　陆晟看着餐桌上的菜，说：“不多，你饭量这么小，怪不得那么瘦。”
　　“很瘦吗？” 许尧问。
　　陆晟也放下了筷子，“瘦。”
　　不过该有肉的地方还是有的。
　　陆晟又问：“待会儿还想去哪儿？”
　　许尧刚想说都行，但是他突然想到早上在餐桌上陆晟跟他说的话，话到嘴边又改了口：“我想去 A 市美术馆。”
　　陆月一听，抬手指了指她哥，“嫂子，我哥对美术馆最熟，你让他陪你去就对了。”
　　“你的计划是几点去？” 陆晟问。
　　许尧抬手手腕看了下时间，说：“两点吧。”
　　“好，那我们现在出发正好。”
　　陆月叫了他们一声，“哥，嫂子，晚一点行不行，我还没吃甜品呢。”
　　“不行，” 陆晟头也没回，“甜品给你点过了，你慢慢吃。”
　　到了美术馆，馆内入口的工作人员熟捻的跟陆晟打招呼。
　　许尧进馆之后才说：“他们都认识你呀。”
　　“嗯，我在开画廊之前就是画画的，上大学学的就是油画专业，这个美术馆的馆长是我的老师，” 陆晟说完之后话头一转，“有特别想看的画吗？”
　　许尧看得出，陆晟并不想多说以前的事，所以他没有多问，只说：“我来之前查过，A 市美术馆里面有几幅江生的画，我想去看看。”
　　陆晟一愣，定住脚，“你很喜欢江生吗？”
　　许尧站在陆晟身侧，点点头说：“其实是我姐姐喜欢，所以我也挺喜欢的，但是我不会画画，所以也不太懂，我看画，只能凭借自己的感觉而已。”
　　陆晟继续带着他往前走，边走边说：“画，本来就是用眼睛看的，简单一点，没你想的那么专业跟复杂，相信自己的眼睛带给你的最直观的感受，每个人的喜好也不同，凭自己的第一感觉来就行。”
　　美术馆分为四层，陆晟带着许尧先在一楼逛了逛，许尧催促着陆晟，两人又一起上了二楼。
　　二楼最中央的一个方形展区，挂了江生的四幅画，墙壁上带着壁灯，整个馆内光线偏暗，壁灯跟顶灯的光都聚在画上。
　　除了家里的那幅画，这是许尧第一次近距离的看江生的画，他之前在网上查过，A 市美术馆的这几幅画，是去年江生捐赠给美术馆的，四幅画是一个系列，命名为《崖》，都是江生后期的画。
　　江生后期的画在用色上偏向灰暗，全部都是冷冷的色调，黑色，浓重的蓝，厚厚的灰，层层叠叠的堆在一起。
　　许尧不知道是不是自己的错觉，他总觉得，他在看这几幅画的时候会觉得有些冷，胳膊起鸡皮疙瘩的那种冷，那不仅仅是颜色给他视觉上的冲击力，是画这些画的江生，通过画透出来的一种冷，近似于绝望的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