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二妞儿，过来。”晓晨蹲下身，对她招招手。
二妞儿是个哑巴，不会说话，听到晓晨唤她她就蹦蹦跳跳的跑到晓晨身边，晓晨也不嫌她脏，直接给抱起来，把她抱到李昶面前，指着李昶问，“喜欢他还是糖果？”
二妞儿不好意思的趴在了晓晨脖子上，然后伸出小小的手指指了指李昶。
“呿！”李昶得意的弯了弯唇角，毫不掩饰的嫌弃道，“别指望我抱她啊。”
“没有那个意思。”晓晨把二妞儿放在地上，随后将糖果给她，“快回家去吧，二妞儿。”
二妞儿跑了一段距离，随后又跑回来，把自己心爱的布娃娃塞到李昶的手里，捂着嘴跑开了。
“咦！！！”李昶用两根手指捻住那布娃娃的一点点不料，鄙夷得眉毛眼睛都皱起来，他想都没想，直接扔在了一边，地上有积水，布娃娃滚了一圈，更脏了。
李昶急着回家洗手，抬腿就走。
看着那个被弃如敝履的布娃娃，晓晨叹了口气，弯腰捡起来，修长的手指拍了拍上面的脏水，折了折，随后揣进了自己的口袋里。
李昶看到他打了盆热水坐在门口洗布娃娃，不满问，“啧，这破玩意儿你捡回来做什么？”
晓晨手里的动作顿了顿，随后抬起脸看着他笑了笑，“这是二妞儿送你的礼物，就那样扔了不好，我洗干净了放在屋里吧，反正又不占位置。”
说完他继续洗。
李昶心头一触，脸有点烫，羞愧所致，半晌没说话。
晓晨把洗干净后的布娃娃用木夹子夹起来，晾在梧桐树下，转身见李昶闷着脸，在干净的围裙上擦了擦掌心的水分，走到李昶身边，从兜里摸出六颗糖来。
温声细语道，“给你留的。”
“干嘛？”李昶看着他，扁扁嘴，“我又不是小孩儿。”
“大人就不能吃糖吗？”晓晨又把手递了递。
李昶虽然面带嫌弃，心头却滚烫得厉害，鬼使神差的就伸手接住了。
“你挑一挑，看喜欢哪个味道，以后我多买点那个味道的。”晓晨的眼里藏着难以察觉的宠溺。
“你喜欢哪个？”李昶看着手心里花花绿绿的彩色糖果反问。
晓晨愣了愣，“水蜜桃的。”
水蜜桃？那就是粉色啰。李昶剥开糖果纸，喂到晓晨嘴边，“张嘴。”
晓晨的脸以肉眼可见的速度在蹿红，他摇了摇头，“这是给你的……”
李昶直接捉住他的下巴，用手指捏开他的嘴唇，将糖果塞了进去，末了还嘚瑟道，“嘴唇还挺软。”
晓晨猛地呛到，脸红脖子粗的咳了好一阵，慌慌忙忙跑开了。
李昶站在原地，笑得腰都直不起来。这小孩儿太好玩了！
那天后，李昶一改以前的懒散，认认真真的跟晓晨经营起面摊来，晓晨早上什么时候起，他就什么时候起。晓晨擀面，他就拴着围裙理菜，将一天要用到的菜叶都摘出来，再用清水洗两遍，最后用干净的纱布遮起来，等到煮的时候，晓晨直接拿起来扔进锅里就行。
被他浪费掉的叶子，晓晨会默默捡起来，重新摘一遍，留着自己吃，李昶没做对的地方，他也不多言不多语，没做好他就再返一遍工就是，从不说他半分不是。
李昶好歹也是一街之主，学什么都快，有句话叫什么来着，响鼓不用重锤，见晓晨返了几次工后就知道自己的问题出在哪里。但他还是很想对晓晨那个闷葫芦说：你就不能直接告诉我错在哪儿？您这金口玉言啊？说话要钱啊？
但他没有，他怕自己一凶，晓晨就更不会说话了。
7、07
有了李昶的帮忙，晓晨轻松一大半，两人忙起来很少说话，有时候全靠感觉在配合对方。
忙到晚上，李昶累得瘫在长凳上不想动，两个眼珠都钉着不转了，他感觉做生意比他管理无妄街那摊子烂事还累。
好在，这种累很踏实，知道付出就会有回报，卖一碗面就能收获一碗面的钱，明码标价，童叟无欺。
晓晨之所以穷，那就是他在食材上从不做手脚，牛肉面的牛肉就是最新鲜的牛肉，炸酱面的炸酱也是用的上好的肉质，反正就是良心商家。
晓晨在李昶心中的形象，越发高大起来。
晓晨做完善后工作，拉下卷帘门，烧了热水给李昶洗澡，把装满水的桶给他提到浴室。
李昶对这种古老又落后的生活方式逐渐习惯了。
伺候他洗完，晓晨又把他换下来的衣服洗了，连同贴身的衣物都给他洗了晾起来。李昶一直都是被人伺候的命，他也没觉得有什么尴尬不尴尬的。
晓晨话少，只要李昶不主动找他说话，他可以做到几天不说一句话，好像依旧是自己一个人在生活一样，这种性子让李昶又爱又恨，时间久了，李昶就会没话找话跟他聊。
只要李昶找他聊，他就愿意聊，而且每个问题都很认真的在听。
“看着我，我讲话的时候，眼睛不准乱瞟。”李昶不满意，他说到精彩的地方时，晓晨总是下意识回避眼神，频繁这样，他就会生气，就会恶劣的抓着晓晨的下巴把人扳正，逼他与自己四目相对。
“我、我有在认真的听呀。”晓晨每次都会脸红，一副想看他却不敢看的模样。
好几次，晓晨这样的娇羞模样都惹得李昶心尖乱颤。
不知道从什么时候起，他与晓晨的肢体动作逐渐亲密，都是他主动，摸一摸晓晨的头顶啦，掐掐晓晨的脸蛋啦，搭搭晓晨的肩膀呀，甚至有一次，他太累了，还鬼使神差把自己的下巴，搭在晓晨的肩头休息了一会儿。
晓晨从来不会拒绝他，有时候睡在晓晨身边，他都会忍不住邪恶乱想，是不是无论他做什么，晓晨都不会拒绝他。
长时间穿着紧绷绷的棉衣棉裤，有一天洗澡时，李昶发现自己的大腿根都淤青了，他再也熬不住了，第二天晚上，他献殷勤的给晓晨烧了洗澡水，晓晨受宠若惊，半天说话都不利索。
等晓晨洗完澡出来时，他故作散漫道，“给我点钱。”
晓晨正在用干毛巾擦头发，愣了愣，抬起眼睑，看着他问，“要多少？”
“五千。”李昶想，五千块应该可以买两身合适的衣裳了吧，不图好看，只图保暖就行。
晓晨瞳孔颤了颤，什么都没说，只是轻轻点了点头，算是同意了。
“先记我账上，回头加倍还给你。”李昶悠悠道，晓晨没说话，只是轻轻的收了收下巴，继续拿着毛巾擦头发。
放下毛巾，晓晨搬了板凳坐在火炉旁取暖，这次没有拨自己的头发，而是找了一本书来看，书很旧，封面都不见了，他平时忙，很少有时间看书，沾着书就看的津津有味。
李昶坐在床边看着他，心里莫名心疼得很，这样的环境，这样的晓晨，让他很心疼，晓晨却浑然不觉这有什么不妥。
“喂，头发干了，过来睡觉。”李昶缩进被窝，躺在晓晨睡的地方，给他把被窝煨热了才喊他。
晓晨看书看得正投入，眼皮都没抬一下，“你先睡吧，我还不困。”
“啧，大晚上看什么书？你明天还要那么早起来出摊。”李昶不乐意了，他什么时候给人暖过被窝，居然这么不识抬举，“快点，过来睡觉。”
晓晨拿着书的手放了放，露出那张白皙干净的小脸蛋，“我睡再晚都起得来，不打紧。”说完继续看。
李昶那个气呀，直接掀开被子从床上跳下来，连书带人揪回床上。
“你干嘛呀？”晓晨惊魂未定，赶紧用书挡住自己下半张脸，只露出一双水汪汪的大眼睛看着李昶。
“在床上不能看吗？”李昶没好气的瞪他一眼。
“你这么凶干嘛？”晓晨委委屈屈的眨了眨眼，又怯生生的道，“还想不想要钱了？”
“你…”李昶没脾气了，再大的脾气都没有了，分钱难死英雄汉，他今天算是领教了。
晓晨知道自己说错话了，想道歉，又不知道怎么开口，他就是一时口快，没过脑子就脱口而出了。
气氛一下子紧绷，他也没心情看书了，小心翼翼的观察李昶的表情，见李昶背对着他睡了，他才轻手轻脚的翻个身，把书压在枕头下，轻轻地叹了口气。李昶带着情绪，就这样背对着晓晨睡了一晚。
晓晨那夜失眠了，一点儿没睡好。睡到后半夜，转过身，在黑暗中，看着李昶漂亮的后脑勺发呆。
第二天一早，晓晨把一张银行卡放在枕头上，密码用纸条写了压着。还附赠一句道歉的话：对不起，原谅我的有口无心。
李昶哪儿是那么小气的人，压根儿没放在心上，更何况还睡了一觉起来，早就没点阴影了，他就是觉得自己太凶了，不好。但晓晨跟他道歉，他也就绷着脸接受了。
拿了卡，忙完了上半天的活儿才动身去买衣裳。
晓晨虽然节省惯了，但给李昶花钱他绝对不心疼，李昶开心才是最重要的，其余什么都是浮云。
“要我陪你去吗？”晓晨在心里打了半天气，终于自告奋勇。
“不用了，你留下来看店，这么多人等着你吃饭呢。”李昶爽利的拒绝了他。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