见到李昶从楼上下来,他立马起身相迎,还和从前一样亲密的喊他,“阿昶,我给你带了豆浆,十分钟前刚磨好的,你趁热喝一点,你气色很差。”
李昶站在离他三米远的地方就迈不动脚了,他想起那场雨中相遇的场景,浑身止不住的发冷。
眼前这个人,是怎么做到被人拆穿谎言后还问心无愧,当做一切都没发生过的模样?
23、23
晓晨知道他在想什么,于是也再不敢上前一步,低声下气的说,“我本该早一点来看你的,但我手头上有些事没处理好,所以一直拖到现在。我们之间有点误会,我今天来就是想把前因后果全都给你解释清楚。”
“我们之间没有什么好误会的。”李昶头一次在晓晨面前,用那种敌对的口气说话,“在我没发火前,赶紧从我的地盘上走开。”
晓晨睫毛无力的扇了扇,“阿昶……”
“啪!”李昶上前,抬手打翻了他手里提着的保温桶,随着‘哐当’一声巨响,香浓的豆浆瞬间洒一地。
李昶目眦欲裂的瞪着他,“走!”
晓晨叹了口气,不想惹他嫌弃,自觉的后退了几步,离他远一些,随后站定,平静的看着他道,“那天,你们碰到的人不是我。”
“我亲眼所见,你还敢狡辩。”李昶拔高音量,气到浑身发抖。
为什么还要撒谎?为什么?
“阿昶,眼睛是会骗人的。”晓晨的语气依旧平静,“我真要杀严也,会正大光明的杀,伏击这种掉价的事,不是我的行事作风。我也需不着伏击他。”
“更何况,我真要杀他,十个你也拦不住。”
李昶听得云里雾里,喉结一上一下的动着,嘴里却发不出一点声音。
晓晨垂下眼眸,神情黯然,“阿昶,对你隐瞒身份,是我做过的唯一一件不对的事。我知道你在生我的气,但我对你的真心日月可鉴。”
李昶梗着脖子,把脸侧到一边去。
“我会证明我说的是真的。”晓晨慢慢的转身,突然顿了顿,“另外,你要小心一个人,刘复。”
李昶依旧沉默不语,满脸戾气。
“长生街的大门,永远对你敞开,你什么时候回来,我都在。”
李昶就这么让晓晨走了,没有多余的质问和暴怒,让他完好无损的走了。
不然又能怎么样呢?把他抓起来打一顿吗?骂他是个骗火包的癞|□□么?
另一边,刘复的私人住宅。
严也将刘复打了个半死,用手揪着刘复的头发,扯着头皮将人拖出一段距离,地上留下一条长长的血迹,看着恐怖森然。
严也弃如敝履的将他扔在脚边,用皮鞋踩在那张不知死活的脸上,语气危险冰冷,“谁他妈让你假扮成帝登跑出来的?你他妈长本事了,老子的人都敢动?”
刘复的脸都被他踩变了形,嘴巴还在不停地往外涌血,喉咙发不出清晰的声音,混混浊浊的道,“对不起,也哥,我只是想帮你。”
踩着他脸的皮鞋用力的拧了几下,语气愈发阴寒,“帮我?我警告过你别自作聪明吧?你一而再再而三的把自己暴露出来,帝登已经发现了端倪,咱俩很快都得玩完。”
“不会的,也哥,我马上就能进化到无敌境界,到时候我会把整个长生街都夺过来,送给你当礼物。”刘复像是没有痛觉一样,任凭严也折磨自己。不但感觉不到痛,反而还很享受的眯起了眼睛,用手捧住严也的脚脖子,有一下没一下的给他揉起来。
“也哥,你打累了没?让我起来,我给你捏捏腿吧。”
严也的眼神逐渐狠辣,抬起脚,踹飞这个死变态,“你!真!的!很!恶!心!”
“也哥说我恶心,那我就是恶心的。”刘复颤颤巍巍的从地上爬起来,双掌撑地,四肢交替着前行,爬到严也的脚边,摇尾乞怜的抬起头,看着严也。
“离我远点!你只不过是我养的一条狗,再他妈靠近我,随时灭了你。”严也嫌恶的往旁边挪开几步。
“不敢。”刘复失落的低垂下头。
“当一条狗就要有一条狗的模样,再敢擅作主张给我惹麻烦,我连你安乐街一锅端,我说到做到。”严也背着双手,逆着光站在窗户下,阴翳的脸上全是发人战栗的杀气。
刘复点了点头,偷偷的用手指摸了摸他投在地上的影子。
风平浪静的过了几天。
李昶收到了一份来自帝登的礼物,他连拆都没有拆,随手扔进了角落。
等他终于有兴趣拆时,已经是三天以后,他打开盒子的瞬间,眼神木了木,精美的盒子里面是一朵枯黄的花,花下压着一张纸,上面字迹工整,写着一句简单又无关紧要的话:阿昶,梧桐树开花了,这是第一朵,我爬上最高的树枝才摘到,送给你。
李昶拿着那张纸,看着看着视线就模糊了,在泪腺快要崩溃时,他将纸张揉成团,狠狠扔在地上踩了又踩。
下午,他又收到了同样的礼物。
一朵紫色的桶状梧桐花,那一刹那,李昶才发现,原来晓晨身上的香气,就是这梧桐花的香味。
应该是在梧桐树下生活了很多年吧,所以,才染上那一身经久不衰的芳香。
李昶扔掉花,扔掉盒子,扔掉那张写着:梧桐说它想你了,它让我转告你,它为你开了一树繁花,问你何时归?
何时归?不归!
他才不要回到那个又破又烂的地方去,他才不要回到那个骗子身边。
他不要!
又过了几天,阿酉拜访了他,那个风流倜傥的男人,放低姿态,将刘复假扮帝登闹事的事情全部给他讲个通透,见他仍旧无动于衷,忍无可忍的发起火来。
“当初是你自己找到大当家的,他好心救了你,是你自己赖着不走,到最后,你却怪他骗了你?李昶,你还是个男人吗?”那么绅士优雅的一个人,发起火来也是拦都拦不住。
“你算个什么东西,敢这样跟我哥讲话?”严也不客气的揪着他的领子,在他漂亮的脸蛋上砸了一拳。
阿酉倒也不还手,像是早就做好准备让人出气一般。
“李昶,你真不是个东西,你他妈猪狗都不如,你配不上我们大当家。”
李昶静静地听着,也懒得还嘴。
脑子很乱。
“你们大当家就是个东西?换了副皮囊来骗人……”严也反唇相讥。
“小也,送客。”李昶打断这场越演越烈的争吵。
往后的每一天,李昶都会收到一份来自帝登的礼物,每天一朵梧桐花,附赠一封老土到掉渣的情书。
“阿昶,大咪也说想你了,问你怎么还不回来?我回答它,你总会回来的。”
“我今天悄悄跟梧桐打了个赌,我说等它最后一朵花落尽的时候,阿昶就回来了。它却说,或许你会在这之前回来,即使没有,那也没关系,反正它每年都会开花,每年都会在这里等你回来。”
“最近客人总说我煮的面不好吃了,所以,我可能很长一段时不会再煮面了,等你回来再煮吧。”
“豆浆也倒掉吧,我连这种小事都做不好了。”
封封都是这样的套路,字字不提想他,却句句都是想他。
李昶抱着信封,压抑的咬着嘴唇啜泣。
为什么要这样做,为什么要自取其辱,他说的话还不够难听吗?帝登没有自尊心吗?明明骗了他,为什么还有脸来纠缠他?
“哥,我陪你出去散散心吧,外头阳光正好,咱们出去走走。”严也知道帝登再也没办法得到他哥的爱以后,就正常了不少,又变回了那个对李昶无微不至的小也。
李昶没有拒绝这样的提议,他也觉得自己该出去晒晒太阳,天气回暖了,却总感觉身上凉津津的,特别是心脏的地方,时不时冒出一股寒气,怎么捂都捂不热。
严也带着他游山玩水,在他耳边绘声绘色的当起导游,他一个字都没听进去。
晓晨有按时吃饭吗?现在天气不冷了,晚上睡觉应该不觉得冷了吧,还在把肉剁碎了喂那群流浪猫吗?
梧桐树开了满树的花又是什么样子的呢?他是不是该偷偷的去看一眼呢?远远的看一眼就行。
他每天都在偷偷想这些琐碎的事,这些无关痛痒的小事折磨的他寝食难安。
大部分时间,李昶都没什么食欲,人也瘦了一大圈,中午在严也的督促下,喝了两碗山珍汤,随后就两眼一黑,失去了知觉。
他醒来后并没有觉得哪里不适,只是头还有点晕,他扶着额头甩了甩,那层薄雾一样笼罩着他意识的东西,瞬间就消散了。
神志清醒后,他举目四望,发现自己竟被困在一艘小渔船里,风吹浪打,小渔船摇摇晃晃的,颠得人有点难受。
“这么早就醒了,看来阿登真是拿命在疼你啊,我这销魂散,没个千把年的底子,起码也要睡上十来天。”船头上坐着一个渔夫一样的男人,外头在下雨,他披着蓑衣,头戴斗笠,脚下还踩着一根竹子做的鱼竿,也不知道钓到鱼没有。
“你是?”李昶觉得那人煞是眼熟,就是一时半会儿对不上名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