围着咕噜冒泡的锅子吃吃火锅,还喝了点酒,晓晨自称千杯不醉,那天晚上却三杯就倒了。
“你、你给我吃了什么?”晓晨用尽全力想清醒,却也无济于事,眼前的爱人出现重影,他也在摇摇欲坠。
李昶扶住他,低下头,亲了亲他睁不大开的眼睛,柔声道,“昨夜你辛苦了,我希望你能睡个好觉。”
“不要…阿昶,不要做傻事,我可以、我可以保护你……”晓晨语气虚浮,不一会儿就没声了。
“傻瓜,谁要你的保护。”
李昶抱着他,把他放在床上,等他彻底睡着后才亲了亲他轻轻合着的唇,顺着唇往上亲,鼻尖、额头全都亲了个遍,最后是手,那双长满老茧,会照顾人,会做饭的手。
手心手背都亲了。
李昶走了,他没有跟晓晨正式告别,因为不忍心,也不知道怎么跟晓晨道别,他不知道自己是否还能回得来。
光留下一些惹人挂心的话,实在没有必要。
他走到门口,又折了回去,抱着熟睡的晓晨纵情的吻了又吻,嘴唇都给人亲破了。
“如果我能回来,我一定娶你。”临走前,他捧着晓晨的脸贴在自己的唇边,在他的耳边低语,“晓晨,我很爱你。”
晓晨似乎是听到了,眼泪从眼角一寸寸滑落。
李昶给自己的家,连同那棵梧桐树都设了结界,晓晨一天之内不会醒,等他醒来后,结界也就消失了。
一天的时间,够了。
李昶回到了自己的无妄街,一路上出其意料的顺畅,居然没有一个人埋伏他。
如他所料,属于他的无妄街已经变了天,他伸手摸了摸无妄街的结界,这是他继任大当家那天,亲自设下的,他站在巍峨的街口,看着繁华昌盛、灯火通明的无妄街,心中感慨万千。
那个属于他的时代,终究一去不复返。
不多时,一群拿着武器的人将他团团围住,带头的人是他曾经的部下。
“不认识老子了吗?”他瞪着那叛徒。
“小的不敢。”部下讽刺的扬了扬手里的刀,威胁道,“大当家,请吧,二当家已经恭候您多时了。”
二当家严也,已经搬进了他的香山别墅,睡的是他的床,用的是他的东西,连身上穿的睡衣都是他最喜欢的那套莫奈灰。
复古华丽的水晶灯,光芒如瀑,从高高的房顶一层一层垂延下来,屋里亮如白昼,红木铺成的楼梯上站着一个人,那人长着一张美轮美奂的脸,他一出现,令周围的一切都黯然失色。
见到严也,李昶感到很惊愕,严也像是生了一场大病一样,瘦得有些脱相,他还以为,他这个掌握实权的二当家,会过得熠熠生辉才是。
虽然清减不少,但严也的笑容依旧光彩照人,那张带点狐媚的脸,还是一样让人辨不清真伪,不知道他此刻,眼里流转的惊喜和热泪,是真是假。
“哥,你终于回来了,你知道我有多想念你吗?我想你想得都快发疯了。”严也屏退众人后,就露出一贯的亲热,不管不顾的上前抱住李昶。
“你还要演吗?”李昶面无表情的任由他抱着。
“哥,你在说什么胡话?”严也跟他差不多高,喜欢将自己的双臂穿过他的双臂来抱着他,总感觉这样就能肉贴肉的抱得更亲密无间。
“你再不回来,我都不知道我要做出什么可怕的事情来,你明知帝登喜欢你,你还藏在他的地盘上,叫我好生烦躁。”
李昶情绪坏到极致,他奋力推开严也,恶狠狠道,“够了严也,别装了,事到如今,你这样做还有意义吗?我今天来是来跟你划清界限的,咱们做个交易。”
“你要跟我划清界限,还要跟我做交易?”严也冷不丁笑了起来,他本就生得魅惑,一笑起来,眼尾那几分风韵呐,就像是从骨子散发出来的勾子,很难有人不对他侧目凝目。
“说说看,你想跟我做什么交易?”
“用这个,换我后半辈子的荣华富贵。”李昶摊开手掌,那枚象征权力传承的戒指,乖巧躺在两人之间。
此刻代表着决断。
“看在我们曾经是生死与共的情分上,我可以昭告天下,说是我自愿退位给你,你可以名正言顺的接管无妄街。”李昶冰冷的看着严也,“我保证,从此以后,永远都不会再出现在你面前。”
“我是这个意思吗?”严也看了一眼那戒指,又看着李昶,语气突然狠厉起来,“我他妈爱得要发狂了,你还要跟我揣着明白装糊涂到什么时候?”
“严也,我不想跟你扯这个。”李昶语气丝毫不改冷漠。
“今天咱们就扯这个。”严也一把揪住他的衣领,将他扯到自己面前,几乎要亲上他,“要不是我让着你,你他妈以为就凭你这样的调性也能当上大当家?你有什么资格跟我谈条件?”
“是,我是没有,所以我也不稀罕再当这个家。”李昶反手扣着他的手腕,两人僵持着。
“不稀罕?”严也冷笑,眼神敛紧,“那你稀罕什么呢?那个卖小面养你的小屁孩儿吗?”
“你!”李昶心头骤然一震,眼底顿时慌张。
“不过那小子也确实会点把戏,居然把你哄上了床,这一点我心服口服,但我不在乎,脏了的身子洗干净就行,我允许你有个小插曲,这样也好,日后你才能有个比较,看到底是操着他舒服,还是日着我快活。”严也突然发力,一把摁住了他的后脑勺,连亲带啃的吻了他。
多少还有点恨。
他严也是个什么心肠,外人都知道,唯独对李昶一直含在嘴里怕化了,捧在手里怕飞了。
可他倒好,被人追杀后不回家,不找他,反而误会他,跑到别人的地方躲了起来,要不是他屡次三番的闹上门,他估计李昶都忘了自己还在无妄街有个家。
他数次上门找帝登要人,帝登就是死活不答应,跟他耗着。他不得不发动战争,想要强势夺回自己走失的小宝贝。
起先他也没着急,想着把暗杀李昶的人处理干净后,再接他回家,毕竟那个小男孩儿穿着老土,根本不是李昶喜欢的类型,还穷的要死,可以说是一无是处。
李昶眼光高嘛,又是个颜控,那种土到掉渣的货怎么可能入得了他的眼。论及皮囊嘛,只有他和李昶最般配。
可当他在结界外看到李昶跟那小男孩儿搂搂抱抱调情的时候,抱着人家舍不得撒手的时候,在他面前笑得像个傻子的时候,严也才知道,他错了。
错的离谱!李昶就他妈喜欢那样的小贱人!
但他也想得开,男人嘛,下半身一直不开荤总会心痒痒,天天吃住在一起,就当他是图个新鲜好了,他能理解的。
“你够了!”李昶张皇失措的推开严也,用大拇指擦了擦自己被恶意咬出血的嘴皮,垂眸看了看被血水染红的指腹。
他烦躁的将戒指一抛,“戒指给你,我什么都不要,你以后不要再做自取灭亡的事,你不是帝登的对手,再去骚扰长生街,没你好果子吃。”
严也跟了他两百年,一直在他身边甘愿居下,就像严也说的那样,要不是他让着他,大当家这把交椅,几时轮得到他来坐,他确实没资格舔着个逼脸谈条件。
他此次回来主要有两件事,一来是跟严也划清界限。二来,无妄街确实也需要一位,像严也这样有头脑、又有权谋的大当家才镇得住事儿。
而他,充其量就是个色厉内荏的表面货,动动手还行,动脑子管理大局这种事情,于他而言,确实有点牵强。
严也轻松接住戒指,闻了闻这枚在李昶手上戴了两百多年的戒指,上面已经沾染了李昶的气息,随后才慢条斯理的套在自己的左手上,摊开手掌,欣赏了片刻,满意道,“哥,咱们结婚吧,这就是你给我的聘礼。”
19、19
“小也,你正常点。”李昶感觉自己胸口阵阵发着冷气,此时的严也整个人都在散发危险气息,那种危险的程度,远远超过他的预判。
他深吸一口气,强装镇定,“小也,我希望你好好管理无妄街,把无妄街做大做强,我相信你会是一个很好的统治者。而且,把无妄街交给你这件事,我早就想过了,即使你不勾结别人暗杀我,我也会在不久后的将来把位置让给你。”
他推心置腹的一番高谈阔论,换来的却是严也一阵骇人的冷笑,严也像是听到了一个经久不衰的笑话,笑得腰都直不起来。
“我知道你不信,但我确实这样想过。”他复述道。
严也摇摇头,眼尾慢慢变红,热泪逐渐盈眶,却依旧在笑,笑得让人心疼,“你果然,你果然认定是我勾结了别人要杀你,李昶啊李昶,你真叫人伤心。”
严也缓了缓情绪,慢悠悠说:“说句不好听的,我要杀你,何须勾结别人?我在你身边这么久,想动手脚的机会多的是。”
都说男儿泪重,一向心思深处善于伪装的严也,却因为李昶的一句话,两行晶莹的泪水从眼尾滑落,饱满又剔透的泪珠子,啪嗒啪嗒啪嗒的往下砸。
他从没想过,他在李昶心里是这样的人。两百多年的相知相守,最终还是败在了权力的权杖之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