殷言声说:“走一步算一步。”
他看了眼表,如今是中午,席寒下去买饭,可能马上就要回来了。
殷言声垂下眼睛,静静地想:他大概养不了席娇娇了。
第58章 重要 他难道不曾心动
席寒来到办公室的时候, 带了两份金汤鱼。
冬日冷,吃点带汁水的暖和,黄色的鱼汤里加点饭有一股鲜味, 一口下去能驱散冬日里的寒气。
饭菜是打包好的,放在桌子上香味就出来了。
他看了看坐在一旁默不作声的殷言声, 伸手去揉了一把他的发:“小朋友,快来吃点东西。”
殷言声看着桌子上,席寒把其中的一份递给他,他喜欢酸的又不吃香菜,这一份是给店家说了之后准备的。
手边放了一个碗, 席寒看了他一眼, 拿了张消毒湿巾给他擦了两遍手。
他做这些的时候很细致,眸子垂着可见上面黑长的睫毛, 一举一动都是体贴入微的。
右手掌心有些濡湿,殷言声闭了闭眼,别过头去。
他还对这人说过以后以后要养着他, 可才养了多久啊, 就不能再养着他了。
原本好好的一个公司, 现在被折腾成这副样子了。
席寒给小朋友擦干净手,他有点满意自己的杰作, 顺手捏了捏:“好了,吃东西吧。”
殷言声小朋友低头应了一声, 拿起了筷子。
一时之间静悄悄的。
等到快要吃完的时候,殷言声抬起头来:“席寒。”
他脸上有点严肃, 像是经过深思熟虑之后才开口,薄唇抿成一条直线。
席寒说:“怎么了?”
殷言声握筷子的手隐隐有些发白,他黑沉的眼眸静静地望着席寒, 然后慢慢开口,声音干涩:“公司现在出现了问题,资金周转不开。”
席寒眉梢微挑,等待着面前小朋友的下一句话。
殷言声只觉得说的每一个字都是用刀在捅他的心脏,他的心血野心和勇气这个时候成了一个笑话:“所以……我们可能开不了多久了。”
席寒指尖捻了捻,若有所思。
他还以为面前的小朋友遇到了什么大事,原来是公司的事。
互联网小型公司的生存环境不易这不是什么稀有的事,隔个三年就是一个劫,面临着收购关停等问题,说实话,这个能坚持这么久也算是厉害了。
他应了一声,温声道:“发生什么事了?”
殷言声大致说了一下安庆的手段。
其实也就是利用自身优势去打压,再打打价格战,对方能直接把他们耗死。
他说着,慢慢抬眸看了席寒一眼。
这人靠在身后座椅上,修长的双手交叠在一起,姿态随意且是闲散放松的。一副闲适优雅的样子,像是衣襟垂落的饮茶之人,不理世俗。
殷言声更难受了,他垂着头慢吞吞地开口:“但是你放心。”
席寒能看到他头顶的发旋,隐在黑色短发间,薄薄的碎发只有一厘米多,瞧着毛茸茸的。
他道:“放心什么?”
殷言声抿了抿唇,认认真真地开口:“你一个月三万还是不会变的,现在不变,以后也只会多不会少。”
面前的人穿着一件黑色的毛衣,皮肤白皙身姿劲瘦,黑发下的脸庞透着一股玉质的白,整个人有种清凌凌的劲。
殷言声身上有股韧劲,夹杂着一些冷意,这就使他什么时候看起来都是一种向上的感觉,像是一块透明的冰,澄澈又是冷冽。
这时候看着一个人说些‘养你’之类的话,就显得过分真诚。
席寒手指点了点桌子,他现在发现了一种乐趣,就好像突然明白为什么有的电影中主角对另一个说‘我养你啊’那一幕成了经典,以至于现在的很多人还是把这句话当成是一种情话。
这果然很戳人心。
他唇边带上了几分笑意,上身向前倾了倾,压低了声音问:“小朋友怎么保证我一月三万?”
手拉住殷言声的手,用尾指在掌心似有似无地滑过,有点细微的痒意,挠起来又没劲。
席寒的视线几乎在殷言声身上流连,眼尾勾缠着一点笑意,如同蛛丝一般地绕,用视线都能把人撩得火起,要是殷言声够成熟的话,他就会知道这个词是‘勾.引’。
西游里引诱和尚的女妖精,风月场上抬眸轻笑的勾手,一举一动都是调情。
殷言声顿了顿,他觉得掌心很痒,手指轻轻动了动,却没有移开,只继续道:“我去互联网大公司上班,年薪大概能有四十万。”
其实当初他们那一届毕业的时候,有人就签下了这种大公司,当时好的年薪也就这么多,不过几年过去了,可能翻了一倍。
给席娇娇一年三十六万,剩下的他留着,再加上这些年攒的一些钱,总之生活还过得去,无非就是比现在累。
席寒顿住了。
他收敛了那副轻浮的神情,微微正色了几分:“你留的有些少。”
殷言声不太在意,他什么日子也过过,以前也是精打细算的,说起来这几年才好了:“还行,有各种补贴,吃饭什么的都便宜。”
席寒失笑:“那我不真的成吃软饭的了?”以前年收入高的时候一月三万还能说是情趣,要是真年薪四十万给他三十六万,就真的说不过去了。
殷言声皱了皱眉:“没有,我愿意。”
他显然很在意席寒这么说自己:“要说起来,公司本来是你的,我才是那个小偷,我夺走了不属于——”
“好了!别说这种话。”殷言声的话语被人打断。
他愣了愣,看着席寒。
对方慢条斯理地握住他的手放到唇边亲了亲,掌心传来的触感很柔软:“小朋友。”
席寒抬眸,他的眼中带着几分幽邃,很容易让人联想到海洋或是天空:“我们已经结婚了,这些属于共同财产,没什么夺不夺或是偷不偷的。”
“做生意讲究能者上中者让,小朋友既然能让人听你的,那就是你的本事,要真是每个人都像你想的那样局限在道德或是亲情里,那现在也没有什么百年企业了,早都就垮了。”
“小朋友能干,整个公司在你的管理下井井有条蒸蒸日上,那就是本领,那你就是能者就该上,这没有什么好说的。”
说到这儿席寒笑了笑,他饶有兴致地道:“要是你夹杂着别的公司把这个卖了,卷着钱跑了人我再也找不到,那勉强才能算的上是夺了去。”
殷言声垂下了眼:“我不可能那样做的。”
外面是细细的雪,远处的楼顶上落了一层白,像是白霜似的,给原本高楼大厦上明朗的线条镀了一层边,窗外远处有人影,细微的一个,车与人都是小小的,玩具似的。
殷言声说:“以前钱对我很重要,我姥姥生病需要钱,每次透析都是花费,我就一直很努力地攒钱。”
那时候他还小,只能做送牛奶帮着洗车发传单这类的工作,楼下偶尔会有收废品的,废纸和书按照价钱也不过两毛一斤,一蛇皮袋子书也不过一俩块钱。
他就去那种大型的废品回收站,那里价钱能翻上几倍。
那时候殷言声攒钱,每天放学路上都琢磨着怎么能赚一点前补贴家用。
“那个时候钱好像都不是钱了,它是命。”
透析一次就能让姥姥消肿,蜡黄的脸上多点血色,仿佛注入了生机还能再陪他一阵子。
多神奇啊 ,那似乎已经不是纸币了,它完完全全的是命。
“钱对我很重要,我便私心觉得对你也重要,所以我才……会做出那种事情。”
他想要拿了席寒最重要的东西去逼迫他,让他不要离开他。
还有遇见席寒,难道那天晚上一个人站出来给他解围再邀他去房里住一夜,他那时候真的心如止水吗?
难道他的心中真的如同面上表现的那种淡然而又坚决的拒绝吗?
都不是。
他站在他面前,近在咫尺,他却觉得他们之间隔着的是王母随手划下的那条银河。
他终其一生可能都跨不过去。
殷言声原以为这些话他会永远埋在心里,可到现在才发现,以前那些痛心酸涩的事到头来也会这般淡然地说出。
席寒用手指将人下巴抬起来,他望着那双眼睛指腹在下巴处摩挲着,轻声道:“那小朋友现在知道什么对我最重要了吗?”
殷言声觉得心头某处轻轻地融化了,一种暖流顺着心脏传到四肢百骸,他脸上一热耳尖便悄悄变了颜色,他不敢看那双过分深情的眼,视线移开:“知……知道了。”
席寒满意了。
凑过去轻轻亲了一口眼前小朋友的侧脸,用指腹摸了一把:“知道了就好。”
殷言声手指动了动,眼中有笑意浮现。
席娇娇最重要的是什么?
除了他还能是谁!
席寒看了一眼外边,如今才是中午:“你先休息一会,等下午下班的时候我们去吃火锅。”
殷言声问:“你想吃吗?”
席寒眉梢微挑:“不是你要说初雪的时候去吃火锅吗?”
殷言声这会在想起了他曾说过这句话,时间久远自己都记不清了,身边的人却还记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