果然是陆鹤彰手下的人,他以前在公司好像见到过。
王姨捂脸道:“谅解一下,总裁的任务罢了。”
钟意叹出一口气,“陆先生真的完全没有认真演戏的觉悟啊。”
“总裁本来就知道你会看出来的,他就是自己太忙了,所以派我过来照顾你,”王姨顿了顿,接着很认真地道,“而且十倍工资真的很香,昨天我们都在工作群里抢着接这份工作。”
第51章 陆鹤彰的心理阴影
钟意都不知道该怎么说陆鹤彰了,这是还拿他当小孩哄吗?
他无奈道:“那就麻烦您给我当一天的导游吧。”
十大原则之来都来了。
王姨不好意思地拨了拨头发,“放心,姨被安排上这个工作就因为我以前是干导游的,这一片路我早就踩熟了。”
有这句话在,钟意就放心了。
接下来这一天他们都被王姨带着到处逛,一会儿看看小麦一会儿看看树林,眼福和相机都得到了满足。
钟意没想到陆鹤彰晚上还会来接他,本来都做好坐大巴回去的准备了。虽然他一再强调自己坐大巴没问题,可陆鹤彰就是固执地认为他肯定不舒服,钟意也没办法辩解。
钟意跟着大部队走出农田,一眼就看到公路边上停着的那辆黑色的车,车型很低调,完全看不出来是豪车,像它的主人一样内敛。
他本来还想当没看见的,奈何车里的人已经下了车,招呼道:“过来。”
钟意并不想在同学们都在的场合下和陆鹤彰争论些有的没的,只能先跟许凯泽说,你们先走吧,我叔叔来接我了,就不跟你们一起坐车了,帮我跟老师也说一声。”
许凯泽犹豫道:“......叔叔?”
钟意深色悠远,“你不会懂的,你个死直男。”
“......”不要太嚣张了死基佬。
钟意小步跑过去,沉重的书包缀在背后一晃一晃的,像个去春游的小学生。
陆鹤彰萌生了一种接孩子放学的奇妙感受,忍不住先过去替他把书包卸了下来。
“今天都画什么了?”他漫不经心地问。
“画了早上的田野、树林,和小湖。”
“累不累?”
“还好。”
沉默一会儿,陆鹤彰才有些不自然地开口:“王莹的事,你都知道了?”
提名字钟意还没反应过来,再想想他才醒悟,就是在说那个王姨的事。
钟意说:“陆先生,其实我真的没有那么娇贵的,您不用那么费心替我把什么都安排好,我真的会照顾自己的。”
虽然这样的话他已经说过无数次了,但陆鹤彰还是把他当小孩一样照顾。
主要可能就是那次急性肠胃炎,给陆鹤彰留下了个钟意不会照顾自己的心理阴影,怕他再出现这样的事。
陆鹤彰没说什么,只是打开车门让他坐进去。
车开了很久,钟意才突然问:陆先生,我想问问您,为什么这么讨厌大巴车?
沉默是陆鹤彰的回答。
意识到自己可能触及了什么禁忌,钟意没敢再说话,有点为自己的唐突而感到恼怒。
过了很久,久到钟意以为陆鹤彰不会再回答自己了,他突然道:“小时候,我妈曾经想把我遗弃在大巴车上。”
“怎么会这样?”钟意睁大了眼睛。
陆鹤彰平静地回忆道:“那时候我八岁,我妈带我去了另一个城市,买完两个人的车票之后发现自己身上只剩下几块钱。”
那一刻她就突然觉得,陆鹤彰是个累赘,是个拖累她的存在。
原本那些想利用孩子给自己挣个地位的念头全部消失,此时此刻,这个孩子就变成了一个恶魔。
她想扔掉这个恶魔了。
大巴车暂时停在目的地,要过两个小时才能再次发车,这全程陆鹤彰就乖乖地坐在座位上,忍受着车厢里令人作呕的气味,以及闷热。
这两个小时里他一直觉得母亲会来接他的。
可是没有,下一班车的司机都上车了,发现车里还坐着个小男孩,不耐烦地催促道:“小孩儿赶紧下去,我们要发车了。”
陆鹤彰闷闷的,“可是妈妈还没有回来接我。”
“你妈去哪了?她跟你说了吗?”
陆鹤彰摇摇头,“没有。”
那年代这样的事实在是见怪不怪,司机叹了口气,“这样吧,我也不知道你妈究竟怎么回事,先把你送到警局去,如果她回来找你了我就让她给警局那边。”
其实当时陆鹤彰心里已经很清楚自己恐怕已经被母亲抛弃了。
他跟着司机进了警察局里,幼小的心灵里第一次滋生出对钱财的渴望。
好像只要有很多钱,他就不会被人遗弃了。
第52章 钟意不见了
故事才讲到一半,讲述的人就停下了话音,钟意忍不住催促道:“那然后呢?她真的把你丢在那里了吗?”
陆鹤彰嘴角勾起了一个浅浅的弧度,“要是那个时候我真的被遗弃了,现在的陆鹤彰又是从哪里来的?”
如果他妈妈真的狠心把他丢在了那个陌生的城市,恐怕陆鹤彰早就悄悄消失在那个城市无人知晓的角落里了,怎么可能还有被陆家认回去的可能。
他到现在还记得他妈这个莫名其妙的女人,一边破口大骂说自己是害人精,一边又忍不住泪如雨下,哭喊着:“你是我亲生的,我怎么舍得扔掉你。”
钟意都听笑了,“您母亲还真是位很神奇的母亲。”
“那您现在会恨她吗?”钟意又问。
陆鹤彰语气还是毫无波澜,“没什么好恨的,在那种处境下,她能顾全自身已经很困难了,顾不上我也是很正常的事,至少她也没有让我饿死。”
陆鹤彰对母亲的期望......还真是低啊......
“那后来呢?她带着您去那个城市开始新的生活了吗?”
“不,”转弯路口,陆鹤彰打了一下方向盘,然后才接着说,“她不肯好好工作,总是饱一餐饿一顿,没过多久就得了胃癌,没钱治,熬了几年就死了。”
一辈子就死之前做了一件好事,联系上了陆家的人,让他们把陆鹤彰接了回去。
钟意不知道说什么好,他感觉得到一种悲凉的氛围在车内蔓延。
生老病死,是最没办法去安慰的。
车开进了酒店的地下停车场,陆鹤彰才深呼吸一下,声音有些哑,“其实当时只要有两百块钱,就能做手术治好。”
但是就是这两百块,对于那个时候的他和母亲,是怎么都赚不到的巨额财富。
钟意不知道说什么才能安慰他,“陆先生,您现在已经拥有比世界上大多数人都要多的财富了。”
“但就算我现在愿意拿两个亿出来换,也换不回那时候的两百。”陆鹤彰说。
两人下了车往电梯口走,乘电梯的全程都没有人说话,一直到进了钟意酒店房间,陆鹤彰才开口:“我让他们给我开了间房,你好好休息,我还有工作。”
钟意“嗯”了一声,在陆鹤彰走之前,他鼓起勇气说:“陆先生,我以后一定乖乖听话,再也不大半夜暍冰水了。”
“还有,”他给了自己一点缓冲的时间,接着说,“如果您感觉很孤独的话,就把我当作您的亲人吧。”陆鹤彰抬眼看他,眼中情绪不明,“亲人?”
嚎完那么一嗓子有点中二的话,钟意脸颊红红的,“我可能有点太看得起自己了,但是我真的很想成为您的亲人。”
陆鹤彰想多点什么,最终口头上只说了声“嗯”,却把万千思绪都收敛进了眼睛里。
原定的三天转眼就只剩下了最后一天,今天的任务是记录从黄昏到深夜的田野,练习光影变化。
早上下过一场雨,到了下午,那些还没来得及被吹散的云朵被晚霞一照就变成了火烧云,引得一群美术生惊叹不已,立刻拿手机拍下来,然后动笔作画。
日升日落的过程总是相当快,眨眼睛间刚刚还亮堂堂的天就暗了下来,他们刚要把灯拿出来,忽然天边炸响了一道闷雷。
领队老师被吓得一抖,立刻道:“大家快收东西,好像要下雷阵雨了。”
他们的这些画具被雨一淋可都没法用了。
终究雨还是比人跑得更快,钟意刚刚画入了神,还缺最后几笔就画好了,不补上这几笔他难受。就因为这一耽误,在雨滴打下来的时候,其他人纷纷都躲进了车里,只有钟意还没来得及收东西。
他一个大男人被雨淋了倒是没什么,这些画可淋不得雨,不然他的心血都白费了。画画的人可能多多少少都带着点疯性,在这气温骤降的天气里,他居然把自己身上的外套脱了下来,把画裹在了里面。
东西收拾完了,钟意准备撒腿就跑,一抬腿却感觉自己被什么东西绊了一下。
雨下得太大了,他又戴着眼镜,视线都是模糊的,只能看到一团白雾,和身边一个漆黑的身影。
那人一开口,让钟意一阵寒意从脚底蹿到了心间。
“同学,好几天没见啊。”
阴恻恻的声音,好像在哪里听到过。
他摘下眼镜想去辨认那人的长相,却在一瞬间,感受到身后的一阵大力,被人从背后狠狠推了一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