钟意垂着头,实话实说:“大一学的。”
“我也抽烟,我不追究,”陆鹤彰维持着自己最后一丝理智,“告诉我,这是第几次来?”
钟意的头垂得更低了,他不知道该怎么回答这个问题。
第几次,他自己都记不清了,从上大学开始,他几乎每个月都会来两回。
但是这一次真的是他玩得最过火的一次,兴许是酒精在作怪,兴许是陆鹤彰一而再的纵容让他得意忘形,他不知道为什么会允许那个女人靠近他。
实在也是陆鹤彰来的时机不对,再晚来个十秒钟,他也应该推开那个女人了,偏偏就是在他还没来得及推拒的那十秒里一切都发生。
“记不清了吧?”陆鹤彰语夹讽刺,“看得出来,你在这种地方倒是挺如鱼得水。”
钟意刚要开口为自己辩解,陆鹤彰却突然伸手,狠戾地捏住他的脸。
这并不是陆鹤彰第一次做这样的动作,可却是第一次没有注意手下力道,实实在在捏疼了钟意。
他皎牙切齿道:“这么长时间,在我面前装出一副乖巧的样子来讨好我,很为难你吧?”
“不是的,陆先生,不是的。”钟意急得眼泪都快出来了,他不知道该怎么解释。
他没想到陆鹤彰会这么生气。
其实陆鹤彰的愤怒里,三分是钟意不守规矩跑到这种乱七八糟的地方来玩,另外七分是......自己刚要交付的真心,就这么被扔在了地上。
他觉得自己丢盔卸甲得太狼狈,恼羞而成了怒。
陆鹤彰钻了牛角尖,哑声道:“没必要,钟意,你喜欢怎么玩是你的事,和我一点关系都没有,我既不是你的父亲,也不是你的恋人,你大可不必当面一套背后一套。”
这话一说出来,钟意心都凉了。
他觉得自己辛辛苦苦快要捂热的石头,突然又变回了原来冰凉的温度。
“陆先生我真的没有......”
“你不就是想挑战我的底线,看看我能容忍你到什么程度?现在我告诉你,之后你的所有事情我都不会管,你爱怎么样就怎么想,想和谁接吻就和谁接吻。”
陆鹤彰松幵了钳着他下巴的手,眉眼又恢复了第一次见面时,那种淡漠疏离的样子。
钟意最大的优点就是懂得怎么用最快速度冷静下来,现下一把鼻涕一把泪地哭着诉衷肠肯定是没用的,相反还会让陆鹤彰觉得很假,怎么让他重新向自己敞开心扉还得徐徐图之。
钟意抹了抹眼角挂着的泪珠,声音还是难免有些发颤,“对不起陆先生,你不喜欢我来这种地方,我再也不来了。”
陆鹤彰对他的话恍若未闻,冷着脸就要走。
钟意追上去还想解释两句,却被门口站着的酒吧老板给打断。
今晚生意做不成,那可是一大笔损失,光赔客人的就得赔不少,有些客人他照样得罪不起。
还好陆鹤彰向来不为难无关的人,他留了张助理小陈的名片,道:“今晚所有损失我照价赔偿,列好清单,联系我助理开支票。”
“多谢陆爷体谅,路上慢走啊。”
钟意有很多话想说,可现在明显时机不太恰当,还是等会到车上再说,让两个人都有个冷静的时间。
他乖乖跟在陆鹤彰身后,陆鹤彰上车,他也上车,被陆鹤彰斥了一声:“谁准你坐我的车的?”
这种哄人的时候就得厚脸皮,钟意卖惨道:“现在都这么晚了,陆先生您不载我的话我就只能走回家,万一路上遇到什么奇怪的人......”
陆鹤彰冷笑一声,讽刺道:“你不是很喜欢在别人面前卖弄你那点风骚?遇到那种人不是正合你的意,正好能勾引男人......”
他说着说着话音就停下了,低着头,几缕发丝垂下,显得有些狼狈。
他深吸一口气,闷声道:“抱歉,我不该说这种话。”
即使正在气头上也维持着最基本的教养。
钟意觉得自己真他妈是个混蛋,家里有个这么好的男人,他还不知检点,跑到那种地方去勾三搭四,丝毫没有一点洁身自好的自觉性。
当时也实在是玩上了头,一点都不知道收敛,光顾着人来疯了。
钟意长长叹息一声,“陆先生,骂人的时候不要这么有礼貌啊,不然我心里的愧疚怎么还得清呢。”
两人都没再说话,一直沉默到快要快要到家的时候,钟意还是说了:“陆先生,其实那个女生靠近我的时候,我说了的。”
“我说‘少起哄,我有男朋友了’。”
接着他又自嘲一笑,“我也不知道最近这段时间我是哪里来的自信,总觉得你已经是我的了,其实都是痴心妄想。”
陆鹤彰开着车,脸上的表情没有丝毫起伏,语气也同样,“你有这样的觉悟是最好。”
钟意觉得自己心脏都被他握在手里狠狠地揪了一下。
又寂静了一会儿,把车开进车库的时候陆鹤彰才说:“钟意,我跟你是两个世界的人,你年轻、贪玩,又正在叛逆的年龄,不是个好掌控的人,而我已经三十多岁了,如果非要挑选伴侣那也必须沉稳安静,完全听我的话,所以我们之间没有任何可能,懂吗?”
钟意没有立刻回答,因为他知道自己做不到完全听话。
他从来就不是一个会心甘情愿受掌控的人,即使是心爱的男人也不可以。
况且陆鹤彰说的那样的人根本就不存在,除非是不爱,否则哪一段爱情不是双向博弈的过程?
钟意默默跟在陆鹤彰身后上楼,对方在他进房门之前低声道:“到书房来。”
意思就是还有话说了!
这个时候不怕陆鹤彰发火,就怕他把话憋在心里,一言不发地给钟意判了死刑,肯和他说话就说明还是有转圜的余地的。
书房的门被关上,还是像之前那样,陆鹤彰坐着,钟意像犯了错的小学生一样低着脑袋站在他面前。其实这一路上,陆鹤彰想清楚了很多事情。
他心情已经缓和了许多,也勉强能平心静气地说话。
“我今晚确实话说得太重。”
“没有,一点都没有!我这个人就是欠骂,您生气的话就多骂骂我,我下次一定改!”钟意抓紧了时间表现。
“你听我说,”陆鹤彰拿起一支钢笔放在手里把玩,“我想了很多,关于你,关于我们之间的关系。”钟意听这语气就觉得不对,怎么听怎么像要和他决裂。
他管不了那么多了,癫狂一般扑到陆鹤彰身上,抓着他的领口亲吻他,“陆先生,您别说了,别对我那么残忍。”
陆鹤彰态度很冷淡,面对他的亲吻也不为所动,冷声道:“你如果想让我对你的最后一丝好感都消失的话,就继续任性。”
钟意才不顾他的警告,他伸出舌尖舔了舔陆鹤彰的嘴唇,反抗道:“我就要任性,反正你已经坐实我的罪名了,我今天就当个骚货给你看。”
“钟意!”陆鹤彰给出了最后的警告。
听得出来他是真生气了,钟意才讪讪地从他身上下来。
陆鹤彰缓了缓神,才接着刚才的话说:“我想得很清楚了,你这个年龄的男孩,爱玩是天性,我没有资格禁止你做任何事。”
“怎么会没有资格,你太有了,你比世界上的任何一个都有资格,如果你不放心怕我到处乱勾搭的话,
也可以把我锁在床上。”钟意怕他接下来会说出什么不可挽回局面的话,索性先将他一军。
陆鹤彰的确被他的话刺激到,不知脑中浮现出了什么画面,西装裤竟然瞬间隆起了一个形状。钟意惑人一笑,凑在他耳边说:“您喜欢这样啊?那就惩罚我,三天不准下床怎么样?”陆鹤彰阖上眼,最后警告一遍:“钟意,不要再尝试把话题推向危险的方向了。”
他不想在这种两人之间还有化不开的矛盾的状况下,去发生一些节外生枝的事情。
尽管他已经忍到极致。
第44章 放弃高风险投资行为
钟意还是被赶回了房间,因为陆鹤彰说他需要一些空间去独立思考。
像陆鹤彰这样的人,走一步要看十步,没经过深思熟虑断不会轻易决定一件事情,钟意能理解,也愿意给他时间思考。
就是......不要然他等太久就好。
第二天早上起来,钟意原本做好了打算去陆鹤彰房间搞偷袭,结果却被他扑了个空。
吴阿姨告诉他,陆先生一大早就走了,应该是有急事。
钟意只好乖巧地待在自己屋子里画画,等陆鹤彰回来。
这一等就等到了晚上,等钟意听到楼下有汽车声音的时候,已经是十点了。
他不知道自己是什么时候睡着的,听到动静迷迷糊糊地睁开眼,陆鹤彰已经站在门外了。
刚刚睡醒,钟意声音还有点黏糊,“陆先生?您进来吧。”
陆鹤彰在原地伫立好一会儿才进来,一看清他的表情,钟意一点困意都没有了,心道一声糟糕。
他分明无悲无喜,却浑身带着一股肃杀之气,这种状态一般出现的场合是......生意谈崩了。
他喊了一声他的名字:“钟意。”
钟意心里猛地一颤,预感到大事不妙。