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不知道他移开眼神的那一瞬间,钟意也松了口气。
刚刚实在太大意了,不小心就把打火机给掏出来了,要说他平时都会谨慎小心,把打火机藏在陆鹤彰绝对看不到的地方,就昨天睡不着出来散心的时候抽了一根,一时忘记把打火机放起来了。
还好他反应够快。钟意在心里为自己的机智点了个赞。
在一干人等的努力下,点了三十几次火,终于成功地让火苗蹿了起来。这些整日里坐办公室,分分钟几十万上下的城市白领都是第一次体验生活的乐趣,每个人都激动得像见到了外星人。
只有陆鹤彰抱着手臂立在远处,不太能理解这些人的乐趣。
可愔,天公不作美,在众人拥簇下好不容易升起来的小火苗,一阵风过,结束了它光荣而短暂的一声。
大家齐齐失望地“啊”了一声。
钟意也一直在关注他们生火的动向,因为万一等会陆鹤彰疑心重到要检查他烧木炭条是否熟练,那么他就立刻坐飞船逃离地球了。
幸好,陆鹤彰只是一脸嫌弃地挥手让众人散开,从小陈手里夺过打火机,纡尊降贵一般蹲下身捡了几根干枯的树枝,又头也不抬地问钟意:“带素描纸没有?”
钟意立刻从包里取出自己素描用的纸,递给了陆鹤彰。
只见他利落地把一张纸撕成了小长条,揉成了一个松松的纸团,然后把刚刚捡的树枝随意插进纸团里。
一群毫无野外生存能力的都市白领,就这么目瞪口呆地看着心目中不食人间烟火的总裁,三下五除二升起了一堆火。
做完这些,陆鹤彰直起身拿手帕擦手,神情依旧倨傲。
钟意也被惊得不知说什么好。
陆鹤彰和生火这俩字,八竿子也打不着吧?
但接下来发生的事才真让人跌破眼镜。
火是升起来了,却没人知道该怎么用,几个男同志自告奋勇地拿干净树枝叉起一条鱼,学着电视剧里演的样子架在火上烤。
陆鹤彰这人吧不仅经商是一把好手,经他手升起来的火堆也是特别旺,不负众望地把几条鱼烧成了黑炭。
总之就是非常的丢人。
钟意看着他们烤鱼那样也感觉不是这么回事,明火烤的东西那还能吃吗?但说实话要让他来,他最多也就让画画用的炭条原材料从木头变成鱼骨头而已。
眼看着这场野炊就要黄了,大家都打算收拾东西回去,那个男人又来救场了。
是的,陆鹤彰今天的确很闲,闲到陪着这群大龄儿童过家家。
如果不是钟意刚刚又露出了失望的表情,他根本懒得管。
陆鹤彰解开袖口,喊了钟意一声,“帮我把袖子翻上去。”
“好的。”钟意乖巧应声,帮他把两边袖子都整整齐齐地向上挽了三道。
接下来,整个湖岸就变成了陆总的个人秀现场。
四肢不勤的大龄儿童乖乖蹲在一边,用看大佬的眼神静静盯着陆鹤彰的表演,只见他熟练地操刀杀鱼,刨开鱼肚子,把葱姜塞进去,然后用树枝把鱼叉起来,划了个十字花刀。
火烧的太旺没法直接烤,他用脚踢个铁桶过去盖住了火堆,等了几秒钟后火果然边小了,陆鹤彰喊小陈过来,瞩咐他就按他现在举的这个高度烤。
有陆鹤彰做示范,其他看得一愣一愣的人也立刻上手尝试,这次的鱼就烤得好多了,再撒上点调料,还真有烧烤那位。
陆鹤彰功成身退,坐到了烟火熏不到的地方去,冷眼瞧着这群人忙活。
钟意也悄悄搬了个板凳坐他身边,好奇地问:“陆先生,为什么您好像什么都会啊?”
陆鹤彰瞥了他一眼,并不想向这位从小养尊处优到大的小少爷解释穷人的生活有多么不容易。
苦难都过去了,现在他是陆氏集团的掌权人,那些就变得不值一提。
但他冷淡的神色,本身也变相地回答了钟意的这个问题。
他亲口告诉过钟意自己以前的事,非但没把他吓走,反而还让他越挫越勇。
钟意把板凳搬到他面前,喊了一声:“陆先生。”
“以我活了二十一年浅薄的见识,我认为苦难才是您真正的财富。”
在他开口喊自己之前,陆鹤彰还以为他非要打破砂锅问到底,他没想到这个比他小了整整十岁的小孩,
试图给他灌心灵鸡汤。
钟意也自嘲一笑,“这样子的话您肯定也听过很多了,但是我还是想说出来,我就是因为了解您的过去,才会对您更不可自拔。”
陆鹤彰冷声道:“你大可不必同情我,比起你自己的处境,我作为集团的总裁,要好得多。”
尖酸刻薄的话并没有挫掉钟意的勇气。
他不要命地凑过去,趁着没人注意,又有树干遮挡,在陆鹤彰嘴唇上轻轻啄吻了一下。
当然不要期待陆鹤彰有什么反应。
倒是钟意自己先红了脸,压着满腔心动,真诚地剖白一个爱恋者的内心,“陆先生,我爱您不是因为您的光鲜亮丽,您的财富地位,或者您的皮囊,我单纯地把您当做‘陆鹤彰’这个人在爱。这种感觉很难说得清楚,因为如果我说我是因为您的某些品质才爱您,那又显得有点肤浅。就像花丛里有一百朵玫瑰,你摘了一朵,说不清它到底有什么地方吸引你,但就是这一朵玫瑰,让你第一次想要去拥有玫瑰。”
一长串的告白词说完,钟意自己都觉得自己有点肉麻过头了。
陆鹤彰眸色幽深地看着他,没人明白他在想什么,因为他自己也不明白。
他淡声道:“在被接回陆家之前,我和我母亲一起生活。”
他父亲固然是个混蛋,然而母亲也好不到哪去。她把陆鹤彰视为破坏她爱情的恶魔,满怀期待地照顾他却又时常怨恨着他,经常懒得给他做饭。
很小的时候陆鹤彰只能饿着,后来等大了一些,他就学会了去河里摸鱼,然后给自己烤着吃。
所以即使后来坐拥数以百亿计的财富,更不会再忍饥挨饿,他还是会在闲暇时找个安静的湖边钓鱼。
他并不需要任何人的同情,这并不是矫情,因为所有曾经让他过得不舒服的人要么已经死了,要么就活得比他当初更不舒服。
陆鹤彰语气淡淡地说:“很多年前,报纸上经常报道我是怎么把亲哥哥亲叔叔逼到家破人亡的。”
钟意撑着脑袋听着,发出了一声尾调上挑的“哦”。
他舔了舔干燥的嘴唇,压低声音道:“陆先生,复仇的故事怎么可以只讲前半段,最刺激过瘾的后半段呢?”
陆鹤彰捏住他的脸,大拇指在他刚刚舔过的嘴唇上摩挲。
“除了陆悄一家,你什么时候见过我和别的亲戚有来往么?”
“因为和他们都决裂了?”
“不,”陆鹤彰笑得有些诡谲,“因为他们都死了。”
事情未必真的有陆鹤彰说的那么骇人听闻,他会故意夸大了说不过是为了吓跑钟意。
可他不知道,钟意不仅不害怕,甚至还很兴奋,骨子里的施虐欲在这个惊险刺激的复仇故事里得到了很好的满足。
钟意很恶劣地笑了一下,一瞬间那个乖巧听话的形象荡然无存,“不行陆先生,您现在这个样子好像让我有点硬了。”
陆鹤彰“啧”了一声,终于找出了那个一直让他烦躁的字眼。
他哑声道:“下次调情之前,先学着把敬称去掉。”
“这可不行,”钟意笑着说,“我一直把敬称当做情趣在喊的,陆叔叔。
第41章 这一次是陆鹤彰的吻先降临
“陆总!小钟先生!鱼已经烤好了,你们现在要吃吗?”小陈举着鱼喊坐在远处树干后面,不知道在干什么的两人。
钟意应了声:“来了来了,给我留一条。”
他笑着问陆鹤彰:“陆先生,需要我给您拿一条吗?”
“你们自己过家家,我就不奉陪了。”
陆鹤彰这人本来就跟凡人之间有壁,也没人真指望他能参加进集体活动里,不如说,他不来才真让人松—□气。
但他们都很喜欢跟钟意玩,他年龄小又放得开,一点不忌讳地拿起小陈递给他的烤鱼,咬下一小口。
钟意眼睛亮亮的,“哇,好好吃。”
旁边一个女同志露出了骄傲的笑,“你这条是我烤的,怎么样,姐姐手艺还不错吧?”
“姐姐一定很会做饭吧?”
“嘿嘿,那当然。”
一听这话旁边的男同志都奚落道:“哎呦小钟就是太客气了,不能吃咱就别勉强了,小心一会儿食物中毒,陆总可要杀人了。”
该男同志成功地得到了一个白眼,也瞬间把话题引入一个大家都很感兴趣的方向。
刚刚陆鹤彰在没人敢问,现在就剩钟意在这,大家都八卦起来。
“小钟,你跟我们陆总真的是亲戚关系吗?”
“我从来没见过陆总把哪个亲戚带公司来呢。”
“对诶,而且陆总那么忙还亲自空出时间单独带你出来玩,一定很宠你吧?”
钟意被这些杂七杂八的提问问得头晕,听到最后一句才抓住了重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