别那么随便 完结+番外 (养鹅的热心市民)

　　他过于真诚了，剩下只有让对方害羞的份儿。
　　这间独居的公寓是上下两层的简装 LOFT，说白了就像是开发商免费赠送的样板间，毫无家庭氛围感。厨房客厅在一楼，主卧洗浴在二楼，阳台上养了几盆在寒冬里顽强抗争的蟹爪兰，蔫不拉耷的，只有精神犹在。
　　晏温的主要活动区域集中在厨房，他熟练地挽起袖子，在思考还有什么可以发挥的余地。一眼看去，能用的只有一个烤箱和热水壶，冰箱里装有成堆的矿泉水和罐装啤酒，简单明了地讲述了居住者平淡无味还有些昼夜颠倒的生活。
　　不过他还是端出了一些像样的东西出来。一碗时蔬粥，咸淡适宜，清新爽口，作为开胃再合适不过了。还有一杯暖胃的糖水，很甜、不腻，有些许的清凉感，也不知道里面用了什么配方，喝起来居然还有点厚重感。
　　恢复精神之后的宋明栖坐到餐桌前，很难理解面前的一切，“我以为你说的’吃东西‘是点外卖……”
　　“最近不要出去吃了，尽量清淡一点。”
　　正说着话，晏温不知从哪里变出了一碗泡面，拆了一盒牛奶，加上点海青、金针菇，以及小年糕和芝士片——这些都是从宋明栖挑挑拣拣的“剩饭”里借的，算是废物利用，但色泽艳丽、香味扑鼻，可以说是妙手回春了。
　　一桌像模像样的晚饭在他俩的插科打诨中陆续完成。
　　宋明栖不得不承认他有点东西。毕竟吃人嘴短，他收回那些逼逼叨，转而真诚地夸赞，“好吃！你还会做饭？”
　　“一点点。”
　　“少吹了，这能叫’一点点‘？”
　　“那就多吃点。还想吃什么？我出去买菜。”
　　“夸你两句还来劲儿了！”见他要走，宋明栖拉住他让他坐下，“拿个碗来，陪我一起吃。”


第54章 耍赖
　　这是在耍赖吗？
　　晏温现在有些哭笑不得，不知道谁才是年纪比较小的那个。和平时那种张扬咋呼的样子比起来，宋明栖是铁了心想赖在家里。
　　遥控器怎么按都不管用，想看的电影卡在了开头，逼得宋明栖抬起手，懒洋洋地招呼道：“喂，小助理，帮我看一下怎么回事？”
　　“欠费了，老板。”晏温拿起路由器看了一眼，宽厚的后背挡住了一半的视线，“你到底多久没回过家了，这个东西再用下去非成二十一世纪老古董不可……”
　　宋明栖仰头栽倒在柔软的枕头里，声音闷闷地传来，“有什么不出门就能解决的办法吗？”
　　“有，打个电话给宋明茗，让她帮个忙。”
　　“她把我手机号拉黑了，让我没事别随便给她打电话。”
　　“我可以出去一趟，顺便买点东西回来。”
　　“哎，哎，谁让你走了！”
　　不想让晏温走，不想让他离开自己的视线，宋明栖本来不是依赖性这么强的人，可能是生病的缘故，他还在发着低烧，额头上贴着好笑的退烧贴，过长的刘海耷拉下来遮住了一半的脸，说话时总是有一小撮头发在周边晃动。
　　晏温注视着他，突然想到了魏舜小时候养的那只小奶狗，有很时间他们两个几乎形影不离，只要分开距离超过十米，它就会拖长声音嗷嗷地嚎叫，凄凉无比。起初他无法理解这种寄生般的依赖感，事到如今才慢慢摸到一些框架。
　　碍事的刘海，他轻轻地、缓缓地，像是害怕碰坏什么一样小心翼翼地，拨开，从指尖传来的温度很真实，似乎在告诉他这并不是什么易坏的珍品，也不会因为他的唐突逃跑。
　　相反的是，宋明栖也在看着他，小鹿一般湿漉漉的眼睛塞满了无数甜美的浆果。
　　“这么盯着我干嘛？看我好看？”他笑嘻嘻的，一肚子坏水，“不是我吹，当年我高中的时候追我的人从食堂排队到校门口还得绕三圈呢，还有一些外校的男生女生为了见我一面都是翘课来的……”
　　“你想说什么？这张脸最后居然便宜了丁翡？”
　　晏温擦了擦手，转身又朝厨房走去，不知道捣鼓什么。
　　“我不是这个意思！而且丁翡好歹也是你老师，叫一声’哥‘也行啊……”
　　借着洗杯子的名义，宋明栖赶紧也跟了进去，不过空间实在太小，几乎转身就能碰到。他开始后悔当初为什么没把隔壁买下来打成大通间，起码现在不会因为靠得太近无话可说而尴尬。
　　这个家里没多少碗筷，倒是有不少杯子，全都是宋明栖出差旅游买回来的纪念品，没有地方就摆在水池旁边，碍事又碍眼。晏温瞅了一眼其中最傻不拉几的一只杯子，是个卡通鲸鱼，上面还有海洋馆的刻字标志，无论是艺术还是实用性，都很难评价。
　　“这个就是你之前说过的，高中毕业旅行？”
　　宋明栖尴尬地抓了抓头发，“是丁翡给我买的……”
　　晏温没什么反应，拿着一块海绵把脏碗洗了又洗，说：“这个造型，很独特。”
　　其实与之配对的还有一张和海豚的合照，可惜的是大部分实物和老房子里的旧物都逐渐被淘汰出局了，也许是搬家的时候丢了，也许是在父母去世那天随着骨灰化为不值得一提的灰烬。宋明栖记不起来细节了，只觉得那一年的夏天太晒，冰淇淋化掉后变成黏糊糊的液体，之后他就再没去过那么热的地方了。
　　恍如隔世般，两个人的十七岁忽然重叠在一起，很多人、很多事，想忘掉的和无法忘掉的，都在一瞬间回到他的脑海里。
　　“怎么了？还是不舒服吗？”
　　“没有。”
　　宋明栖前倾了一些，想要把他看得更加清楚。
　　“其实我在想，如果你能早点出生就好了。”
　　晏温忍不住笑起来，“那为什么不是你晚点出生。”
　　“我比你大十五岁，可以看到你十八岁、二十岁、三十岁的样子，但是你永远都不会知道我十八岁是什么样子。所有人都只能有一个十八岁。”宋明栖说，“难道你不会觉得可惜吗？”
　　“我只觉得，这么厚脸皮的话不像是一个病人说出来的。”
　　“你有时候真的很扫兴。”
　　宋明栖把额头上的退烧贴一撕，又盯上了晏温手上捧着的杯子，里面泡了一点乳白色的块状物，入水即化，厨房里还剩点冰糖，一起兑进去后香甜润滑。这杯水闻起来无色无味，搅开后就变成了半凝胶的质地，过程十分奇特，很像霍格沃茨菜单上才会出现的东西。
　　飞雁科技的少东家样样精通，进可攻退可守，一杯糖水都做的和普通人不一样。他不禁好奇地问道：“这是什么玩意儿，还挺好喝的，我活了三十几年从来没喝过这么好喝的水。”
　　晏温微微叹了口气，“之前你一个人的时候都是怎么生活的？”
　　“一个人，随便对付呗。”宋明栖漫不经心地吹走漂浮在杯面上的热气，“我一个人有什么好烦恼的，煮点泡面，点个外卖，一年到头都没怎么在家里待过，要不是出差，要不就是在喝酒。反正总能找到点事情做。”
　　“真是敷衍……”
　　“现在不是有你嘛！但是说好了，这些都是你自愿做的，不算在工资里！”
　　晏温笑了笑，说：“之前的助理也是不算进工资里的吗？”
　　“那可不一定。”宋明栖灵机一动，嘴巴上没把门的张口就来，“我之前的助理都可会照顾人了！经常带一些便当啊零食啊什么的，还会做烘焙，圣诞节还送给我一盒巧克力，喏，就在冰箱里。”
　　冰箱里还真有一盒巧克力，手工的痕迹很明显，用心满满，无论味道怎么样，收到的人大概都会因为这种精神喜极而泣。和柏慧相处时间不长，但几次交谈后，晏温极其清楚她对这份工作的态度。躲还来不及，怎么还会给他寄东西呢？除非是——
　　“你喜欢这些东西？”
　　晏温捏了捏包装袋，表情逐渐认真起来。
　　“算，算是吧。”
　　“你让我把圣诞节那天空出来，是什么意思？”
　　“就是……有空赏脸的话，跟我去看个灯光秀？”


第55章 巧克力
　　事实上宋明栖也不知道自己的冰箱里为什么会出现这些东西，不好吃就算了还难看，放在哪里都显得多余，不过拿来逗逗晏温还算是挺有趣的。他很纠结，怕对方误会又想对方误会，不知道这个玩笑应该到什么程度才叫做适可而止，一旦对方认真了他又感到羞愧，赶紧补上一句，“如果你有更好的安排，我都行！随便你！”
　　晏温指着包装了一半的巧克力礼盒，看起来还是很在意。
　　灯光秀，巧克力，人生必经之路的二选一。
　　还没长大成人宋明栖就面临过很多两难的问题，爸爸还是妈妈，妹妹还是弟弟，打针还是吃药，等等，他一向很敷衍，给什么要什么，好养活的很，现在却突然想认真了。
　　该怎么说呢，理性来说，成年人有两只手，可以双管齐下、内外兼顾，但是他确实不喜欢彰显于表面的浮夸，更喜欢水到渠成的款款。不过这些问题其实都不是很重要。
　　该怎么说呢……
　　“反正只要是你做的，我都可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