别那么随便 完结+番外 (养鹅的热心市民)

　　晏温终于露出了轻松的笑容，“你是在炫耀吗？”
　　“这屋里就咱们俩人，谁还不是保送进的柏大呢？”
　　气氛稍有活跃，宋明栖就开始得意忘形，想到什么就说什么，“翡哥，哦不，丁教授，你们两个人在那之后有联系过吗？
　　晏温反问道：“为什么要联系？”
　　“没事，我就这么一问。你不用担心的，翡哥是个不错的人，上本科的时候跟着我爸在我家吃过不少白饭，上课有听不懂的就直接去找他，报我的名字打八折……”


第51章 故障
　　在听到丁翡的名字时，晏温有些失神，“咔嚓”一刀剪断了绿萝的枝叶，原本茂盛可观的小花园已经被修剪得像个飓风碾过的灾难现场。他边收拾边问：“等正式开学的时候，你会来学校上课吗？”
　　宋明栖避瘟一样摆摆手，“饶了我吧，吹牛我在行，讲课还是算了。我爸我妈，还有翡哥，他们讲了一辈子的课，听都听够了。我就想当个帅气又无知的废物，就饶了我吧。”
　　“那我就不去了。”
　　“这怎么行，哪有人刚上大学就翘课的。”
　　“当然是留在这里，给你当助手。”晏温没有回答得很认真，更像是顺着话题随口编的一句敷衍，“而且是你答应我的，会让我留下来的。”
　　宋明栖有一丝丝的窃喜，差点忘记藏起得意忘形的小尾巴，说：“也是，学校里人那么多还是少去为好……”
　　“什么人？”
　　“男，男人？”
　　他那张嘴跑得比脑子还快，晏温笑了笑，花洒偏了角度，雾一般的水直冲他而来。
　　“不过有机会还是要去上课的，毕竟大学和高中是截然不同的两种状态。”宋明栖说，“我不去上课是因为家里出事情了，都靠翡哥帮我挂着学分，不然早就被劝退了。我可不希望你跟我一样，活到这个年纪了还不知道校园生活是什么样……”
　　“好，我听你的。”
　　“也不要和你的同学处得太熟，现在的大学，什么乱七八糟的事情都有……”
　　晏温想到了什么，问：“你和魏尧是高中同学，为什么从来没听你说过？”
　　这个名字既陌生又熟悉，仿佛是上个世纪的产物，宋明栖睁大双眼，努力寻找他和晏温之间的因果关系，“我和魏尧不怎么熟，而且说他干什么，就是有钱烧得慌一傻子……”
　　“你们还一起去过海洋馆。”
　　“那是高中毕业时学校组织的活动，我本来不想去的，麻烦死了，他还欠了我一顿饭钱到现在都没还。”
　　“可是你还是去了。”
　　“我跟魏尧连朋友都算不上，真的，我保证，一点关系没有，如果撒谎的话，户口本房产证保险受益人的名字全都倒过来写！”
　　晏温很难不注意这些事情，又不想表现出过于钻牛角的样子，暖洋洋的阳光晒得人后背很是煎熬。他重新拨弄起才被细心呵护过的绿植，轻轻叹了口气，“我不是这个意思……”
　　“没事，我不介意，你多问问，我可愿意回答你的问题了。”宋明栖倒是乐观得起劲，歪着脑袋欣赏他那双骨骼分明的手，“只要你不生气，不浇树，不拿剪刀咔嚓咔嚓剪东西，我有问必答，绝不隐瞒。”
　　“我怕你会后悔说这些话。”晏温说，“那天晏穹宇说我迟早会变成他那样的人，会让其他人因此受连累，就像我妈一样……”
　　“你和他是不一样的人，至少我可以确定。”
　　“你不了解我。”
　　“你不也是一样吗，你又了解我什么呢。”宋明栖慢慢坐正，迎上他的视线，“但是你在很努力地想要了解我，不是吗？”
　　一阵小小的微风拂过，是晏温走动时带起来的波动，他一点点靠近，还顺便带上了锁。两个人挤在一张沙发上，左右有书橱严防死守，拥挤又隐蔽，湿哒哒的脚印凌乱不堪，一直延伸至他们的脚下。
　　晏温用手臂圈起一处可供支配的领地，眼睛里有触动过的痕迹，“我想要知道的不止是你的人际关系这么简单，包括你的生活，你的经历，你的秘密，你遇到过的每一个人，每一件事情，我都想要知道。因此我可能会变得和以前不一样，会生气，会嫉妒，会发疯，甚至可能会伤害你。这些你都愿意接受吗？”
　　这下是真的无路可退了，宋明栖抓紧沙发一角，紧张地说道：“你先放开我，有事好说。”
　　“我偏不要。”
　　让的次数多了就被惯坏了，晏温像个迟迟才等来自己叛逆期的孩子，把所有不允许他做的事情全都做了个遍。还好沙发很大很结实，他半推半就地让宋明栖坐在上面，并微微抬起目光审视着自己的杰作。
　　距离把控得很好，不是很近但足够让人看见以往没有注意到的细节，他从来不知道宋明栖的耳垂上还有一颗小小的痣，隐藏在过长的发尾中简单地与他打了个照面。
　　“昨天晚上，你去了哪里？”
　　宋明栖猝不及防，眼神到处乱飘，过了一会儿才说：“我……喝酒。”
　　“和谁？”
　　“朋友。”
　　“具体一点。”
　　“不是说了吗，是季榆……”
　　“别撒谎。”晏温的手搭在他的腿上，和那条陌生的裤子上，“到底和谁？喝到几点？”
　　“这谁记得，反正就是喝酒去了。”
　　“为什么不回家？”
　　“嗯？”
　　“我打电话的时候，你在酒店吧。”
　　他就像个没要到万圣节糖果的小鬼开始胡搅蛮缠，宋明栖被他的逼问搞得很不耐烦，推了一把晏温，“我是在酒店，那又怎么样？”
　　“好，我们换个话题。你和丁翡究竟发生过什么？”
　　“他是我爸的学生，是我的老师，这些我都说过的，你不相信我。”
　　晏温看着他，一字一句道：“我要你再说一遍。”
　　“好，没错，就是你想的那样。”宋明栖被这种压迫的眼神搞得神智混乱起来，了一大圈，他们还是回到了最初的原点，“丁翡喜欢过我，高一暑假跟我表白的，我试着跟他谈过一段时间，分了以后他就缠着我爸带他做项目，读研考博，为了找时间赖在我家。”
　　“魏尧呢？”
　　“他……他喜欢的不是我，是丁翡。我也不知道他们具体是怎么认识的，在我和丁翡分手之前就有过联系，他也知道我的存在，不过我没怎么在意过，反正和丁翡在一起只是打发时间而已。”
　　“为什么会分手。”
　　“各种很复杂的原因，我暂时还不想说。”
　　晏温顿了顿，又问：“海洋馆是怎么回事？”
　　“是丁翡提议的，正好撞上学校组织的毕业旅行，魏尧就缠着我让我带他一起去。当时我已经和丁翡分手了，不想再有任何联系了，想着多一个人也好分散注意力，所以就答应了。”宋明栖的头越来越低，“之后我们再也没有联系过了，真的，我可以保证，不信你去问季榆。”
　　晏温倏地收起硬撑着的手，“对不起……”
　　“我会告诉你的，全部。”宋明栖伸手摸了摸他的头发，笑得有些疲惫，“下次别一次性问太多，年纪大了记性不好，给我点时间。”
　　突然，晏温捉住了那只在左心室附近乱晃悠的手指，不带任何迂回和感情，把他的掌心与心脏的位置贴紧。一层薄薄的布料之下，另外一个世界，那里在轰隆轰隆地下着暴雨。
　　“我还有一个问题。”晏温迟迟开口，思考了很多，“原来的长发，为什么要剪掉？”


第52章 说来话长
　　说来话长了。
　　其实没有什么特别的原因，可以是夏天太热太麻烦，也可以是想换一下风格，等等，琐碎又不值一提。但被这么一问，宋明栖确实想到了一些可以称得上“答案”的回忆。
　　丁翡很喜欢折腾他的头发，每一个起风的日子，每一个奔跑的运动会，每一个坐在自行车后座乘风相拥的日子。这些零散的小事逐渐构成了一面巨大的镜子，他从镜子里学会反省，学会改变，让自己无限接近于丁翡心中喜欢的那个样子，而非真正的他。于是他们分手了，代价就是剪掉了长发，非常洒脱，甚至还有一种别扭的报复心理。
　　长发有时候确实会模糊某些边界和距离，比如性别。
　　即使十几年过去之后，再想起来的时候还是会呼吸不畅，十五六岁的宋明栖，在一个还未开化的年纪对年长几岁的丁翡投入了如花火般激烈而绚烂的热情，但终究都会冷却下来，一切都是时间问题。
　　此后他们彼此各退一步，为焦头烂额的关系画上一个逗号，近几年才逐渐有了一些工作上的联系。丁翡偶尔还会说起那些事情，只要是不涉及具体细节的，一概都被宋明栖糊弄过去了，毕竟谁都不想为十几岁犯下的错误负责，错就是错了，没什么大不了的。
　　长发，剪了就是剪了，也没有想再重新留起来，换个发型、换个对象，本质上和换辆车、换套房子没什么区别。如果是别人问的，他一定会十分潇洒地给自己树立独立又嚣张的形象，唯独面对晏温，这个围城里的局外人，他不想这么做，或者，他不想这么随便地放过自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