杨千瑞左右为难道:“这其中包括退学吗?”
我吃了一惊:“退学?你经纪人要求的?”
杨千瑞犹豫不决道:“嗯……他说如果要安排巡演的话,就顾不上学校这边了,最好能做个决断,他在劝我。”
我笑着说:“你自己能决定的,对吗?”
杨千瑞点点头。
事情很快敲定,杨千瑞即将踏上孤独而又荣耀的征程,武器是他的小提琴。巡演的规模比起之前大太多,真正的交响乐厅,百来号人给他伴奏。杨千瑞黏在我身上不撒手,依依不舍:“这次你不能陪我了……”
“去雇个真正的助理吧。”
杨千瑞说:“没人能比你更照顾好我了。”
我瞥了他一眼,“是,普通助理可不包括上床这项服务。”
“我眼光很高的,也不是随便哪个人都看得上。”享受完服务的杨千瑞慷慨陈词。
“承蒙夸奖了。”
亲了会儿,我从枕头底下摸出一本相簿,递给杨千瑞:“送你个礼物。”
“什么?”杨千瑞翻开空白的相簿扉页,好奇问。
“我的裸照,给你带着路上打飞机用。”
一刹那,杨千瑞停住了往后翻的手,表情由惊愕转为羞涩又转为恼怒,变色龙似的,怒气冲冲道:“你、你你……你你你让谁拍的!”
“照相馆的摄影师啊。”这还要问吗?
杨千瑞双臂呈防御姿态,将相簿拥入怀中,激动道:“不许不许不许不许了!底片呢?都拿回来了吗?!”
他不是应该惊喜感动吗?这是干嘛呢?我伸手就去拽:“不要还我啊,亏我还特地为了你搔首弄姿。”
杨千瑞抱得更紧了,大声嚷嚷:“那你也该让我拍才对啊!”
“你会吗?我看你连快门键都找不着。再说,你拍了会洗吗?”
杨千瑞无法反驳,气鼓鼓半天,最终忍不住悄悄往后翻了一张,瞄了一眼就立刻盖上了。
“不好看啊?”他这反应让我很受挫,原本我还挺有自信的。
“好、好、好看。”杨千瑞面红耳赤道,“我留着……以后再看……”越说声音越小。又碎碎念万一让别人看见了怎么办,盘算着平时藏哪儿好。
我不当回事道:“我不介意你让别人看,炫耀你男朋友身材有多好。但我估计……是没这个可能了。”
“绝对百分之两百的没有。”杨千瑞果断说。
送走杨千瑞没几个小时,屋里的电话响了起来,还是他打来的:“我给你寄了明信片,过几天就到,你有什么想要的礼物吗?”
“想要你早点回来。”我张口就来。
“嗯……嗯。”杨千瑞扭捏道,“我也想,除此之外呢?”
“你随便看着买吧,我又不讲究。”
“哦,那我明天再给你打电话。”
“真每天都打啊?”
“嗯,每天。”
“你经纪人不嫌你烦啊?整天霸占他手机。”
“我也可以用酒店电话打。”
“知道了,挂了。”
“我爱你,逸杰。”
“我也爱你,my cherry。”
第59章
似水流年滑过,我在实习单位、学校与公寓之间三点一线,每晚入睡前和杨千瑞通一个电话,听他絮叨一天都干了什么。杨千瑞买了个手机,为了更方便通话,可交谈时间从一小时缩减至半个小时,一刻钟,甚至最近的五六分钟。
有时我都想不明白,他怎么就那么忙?
也许……一个月是很长的一段时间,他又正处于最冲动的年纪。
第一次,破天荒的,杨千瑞没给我打电话,语音信箱也没有任何留言。这是明显得不能再明显的征兆。第二天我给他拨了过去,没接,留了信息,没回。他真的快把我惹毛了,买了手机,又不让人联系上,买来有屁用?
终于在第三天,他回复了我的语音信箱。
“逸杰,我最近很忙,抱歉不能即时回复你。接下来一阵子也会很忙,我……等我不忙了就联络你。”
内容空洞,语气心虚,更别提每次落款盖章一样的那句“我爱你”,都省略了。曾经我也用差不多的话打发过不少人,更加印证我的猜想。
我拨了无数个电话依然只有忙音,在嘀声后留言:“杨千瑞,听到了就给我回电说清楚,不回我就当你死了,去找个新的帅哥。”
没过三分钟,电话铃就响了起来。
杨千瑞的声音听起来很紧张:“逸杰,我刚从排练室出来,手机静音了没听见。”
我抬眼看了下时钟,晚上十一点,哪个指挥这么没人性?我不动声色道:“是吗,排练的怎么样?”
“挺……挺好的。”
“那你现在带着琴吧,拉一段我听听。”
“……我很累了,练得手都疼了,不想拉了。”
“不拉那就分手。”
漫长的沉默,爆发激烈的争吵,话筒被捏得满是杂音,听不清具体。但我能确定另一阵嗓音来自谁,他后来招的助理。
挑那边稍微安静下来的空档,我又说:“杨千瑞,我不在意你现在和谁在一起,在干什么,我说过我允许你随心所欲,说话算话。但我受不了别人骗我,我最讨厌被蒙在鼓里,那让我感觉自己像个傻子。我可以等你,如果你还回来的话。我不喜欢被敷衍糊弄,你甚至可以和我分享你们的故事,我全都不介意。”
杨千瑞低声说:“有时候我真希望你能介意一点,能像我在乎你这样也在乎我一点,Jerk。”
“你出轨还骂起来我来了?”没天理了。
电话被挂了。
第二天我又接到了一通电话,杨千瑞的经纪人打来的。
“你好,请问Randy的男朋友在吗?”
我赌气道:“前男友在。”
“哦,就是你啊,我好像听他说过你们住在一起。”
我心情不好,连带着语气也冲:“有事说事,要是他托你带话就不必了,我明白他什么意思。”
“我想你不明白,而且……错得很离谱。”
“别卖关子了,到底能不能说?”
“Randy受伤了。”
“什么?!伤哪里了?不可能啊,昨天他还气势十足地和我吵架。”我难以置信。
“手,昨天Randy两手缠着纱布非要去拉琴,被拦住了,那之后情绪一直很不稳定。我想如果有什么人能让他振作起来的话,只能是你了。”
每个字我都听得懂,可又不懂。他到底在胡说什么?手?纱布?怎么可能?
我尽量冷静地问:“怎么受伤的?他的巡演呢?”
“取消了,接下来的场次都取消了。Randy现在在医院里,受伤的过程我实在难以启齿,我想你可以责怪我。但眼下,比起肉体上的伤痛,我更担心他消沉的心理状态。”
“地址。”撕下便签,我就撂了电话。
深夜飞奔到机场,搭天亮的第一班飞机落地纽约,打了辆车直奔医院,走进病房。杨千瑞背对着我躺在病床上,仅凭肩部轮廓我就能认出来。再往左右一瞥,就见到了经纪人与一张陌生的脸,大约是那名助理。
经纪人一转头也看见了我,拍了拍助理,比了个嘘的手势,一起出去了。
我轻手轻脚绕到正面,杨千瑞紧闭着双眼,神态是从未有过的颓废与疲惫。视线往下,是那一双曾经修长灵动,现在却剩臃肿呆滞的手。被纱布包裹缠绕,石膏一样的白,没露半点肤色。我颤抖着指尖轻轻碰了碰,赶在眼泪掉下来前背过了身。
也许是感受到触碰,杨千瑞醒了过来,惊讶沙哑的声音随之响起,“逸、逸杰。”
我背对着他,眼泪像断了线一样止不住地往下掉,于是没转回去,就这么“嗯”了一声。
“你……你来了啊。”听着隐隐有些开心,又透露着不安。
我拿手背抹去泪痕,换上轻松的口吻:“看来你不想让我来,那我回去了。”
“陪,陪我一会儿吧。”杨千瑞着急道。
我深呼吸几口,转过身,指着他的手,严肃问:“这怎么回事?”
“好久不见你不是应该先给我个拥抱或者热吻吗?”
我俯下身,搂住他的腰侧,小心避开他的手,克制地唇齿相交,及时收回,“现在可以说了。”
“不够热烈。”杨千瑞不满道。
“你是觉得我不会揍病人是吧?现在你只伤了手,待会儿我让你脑子也……”我后怕地捧着他的脸蛋,查看头顶及领口各处,“其他地方有被烫着吗?”病房牌子上写着烫伤科。
“没有,只有手。”杨千瑞把脑袋蹭到我怀里,吸了吸鼻子,大概是很委屈。
我摩挲着他的发丝,温柔安抚:“怎么烫的,烫得这么严重?”
“不小心。”杨千瑞闷声道。
“怎么个不小心法?”
“开水倒手上了。”
我问一句,他答一句,多半个字都没有,显然怕露馅。于是我问:“你什么时候喝过热水?”大冬天也要从冰箱里拿饮料咕咚咕咚灌。
杨千瑞声音几乎快消失了:“别人的……不小心洒我手上了。”
“哪个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