展昭折腾半天从被子里爬出来盯着他,可怜兮兮的喊了一声:“泽琰。”
白玉堂回头看他,无奈道:“我只是看看咱们接下来的路线,那个耶律涅鲁古怎么看怎么不靠谱,咱们总得自己准备准备。”然后起身坐到床边,把展昭裹进被子里一手抱着一手拍他的背,道:“乖,要不我给你讲故事?让我想想,我记得以前大哥给我讲过一个。”
外面雪还在下,只是周围太静谧,静到可以听见雪落在地上的声音。月亮看着有些昏黄,但也勉强能照出几个往驿馆这边来的黑影。
展昭本以为进了辽,驿馆里有军队护送,多少晚上能消停些。却不料刚趴在白玉堂胸口睡着外面便传来了打斗声。白展二人同时惊醒,套了外衣出去,只见院子里出现了几十号的黑衣人,身形是高矮胖瘦都有,一身练武之人的短打扮,明显看出其中几个还是女的。
官兵和那些人缠斗在一起,耶律涅鲁古这会儿正趴在窗框上往下瞧,手里还拿着一壶酒。看见其中一人与他的亲卫斗到了自己窗下,手一沉,一壶酒一条银线一般泄了下去。那黑衣人身形一闪,躲过酒水,抬手便是一枚六角镖直朝着耶律涅鲁古飞了过去。耶律涅鲁古身子往后一躲,顺手关了窗子,便听当地一声那枚六角镖钉在了窗框上。
只是下面乱成一锅粥,却一直是针对着耶律涅鲁古那边。
白玉堂抱着展昭靠在窗户边上看热闹,一道白光一闪,白玉堂赶紧抄起一旁的圆木桌,桌腿朝外的挡在两人中间。然后当的一声一柄袖刀钉子了桌子上,明晃晃的刀尖穿过桌子钉的稳稳的。白玉堂反手把桌子放了回去,摸摸鼻尖,道:“这倒是容易误伤。”
展昭又瞄了眼窗外,扯扯白玉堂衣袖:“泽琰,他们哪儿冒出来的?”
白玉堂道:“雪还下着,估计明天调查也查不出什么,只是看无功路数,应该是契丹的,他们窝里斗吧。”说着朝耶律涅鲁古那边努了努嘴。展昭扭头看外面,果然刀枪剑影的都在往那边招呼。
展昭啧了一声,摸了摸头,笑道:“可怜啊可怜。”
白玉堂低头瞧他,眉毛轻轻一扬,道:“猫儿,你在幸灾乐祸?”
展昭忍着笑撇撇嘴,目光飘来飘去的看四周,道:“他手下能人多得是,倒是不差我们这几个闲人。”话音刚落便见又有人踏雪而来,其中一人手持长剑,直朝着耶律涅鲁古过来,只是这人手中长剑让展昭怎么看怎么面熟。
等一个从耶律涅鲁古的房间里窜出来的青袍男子与那人缠斗一处时,展昭猛地一拍大腿,那分明是名剑湛卢!来不及多想,当即抓了巨阙足踏窗框飞身而出,剑未出鞘便直接挡在了湛卢和耶律涅鲁古那侍卫手中的弯刀中间。
两人都被展昭突然出现吓了一跳,不过随即反应过来,分立两旁都警惕的看着他。展昭反手负剑去看那拿着湛卢的女子,上下打量一番,眉毛轻轻一挑:“你不是丁月华?那为何拿着湛卢?”说着伸手在那女子的剑尖上轻轻弹了一下。那女子当即觉着虎口一麻,赶紧松了手退后两步,下意识的将手握在胸前。湛卢当一声掉在地上,明晃晃的剑身反射着月光成了鹅黄色。
展昭看了眼地上的湛卢,弯腰捡起。那女子转身要逃,却觉着眼前一花,展昭不知道什么时候扛着湛卢和巨阙站在了她身后,唇角笑意全无,口中声音听起来有些冰冷冷的,道:“这湛卢你是哪里寻来的,剑鞘拿来。”
女子伸手护住面纱,一手解下腰间剑鞘仍在地上,绕过展昭便跑。展昭也懒得追,弯腰把剑鞘也捡了起来,然后还剑入鞘,面露一丝满意。耶律涅鲁古那侍卫似乎没料到展昭根本没去追,起身赶出去的时候,刚刚那女子已经不见了踪影。
耶律涅鲁古站在窗口看着他们,笑道:“展南侠果然名不虚传,竟在一招之间便下了那人武器,这人不追也罢,有展南侠在,小王还怕有什么闪失不成?如此,一路上便麻烦展南侠了。”
展昭看了眼手中湛卢,暗自道了句倒霉,没有应声,只是朝着耶律涅鲁古拱了拱手,跃身又回了房间。
刚才那女子明显是与那些黑衣人不是一伙的,她单枪匹马一个人,倒真是胆子大。一开始展昭本以为她是艺高人胆大,不料自己这一插手才发现,她只是胆子大而已,艺高这两个字跟她完全没关系。
只是这一路上小四闲的无聊的时候都会找展昭当听众嘟嘟囔囔个没完还不许他插话,一来二去的他也听了不少的小道消息,其中便有这耶律涅鲁古一向是心狠手辣的,可这次他竟然这么轻易的就饶了那女子,多少让他觉着有些意外。
白玉堂在一旁抱着手臂看着那湛卢,只觉着这湛卢二字实在耳熟,而且还绝不是在江湖中经常听见的那种耳熟,是一种让他泛膈应的耳熟。半晌,伸手戳了戳抱着手臂苦思的展昭,黑着脸道:“猫儿,这湛卢是不是那个丁家三小姐的佩剑。”
绝对没错了,可定是那个丁氏双侠的妹妹丁月华的佩剑,他记得成亲前阵子展爹曾‘不经意’间跟他讲过这个丁月华。当初死追着展昭不放,说什么也要和展昭湛卢、巨阙交换了当定情信物。虽然他宁死不愿意承认,但是这个丁月华确实是展昭名副其实的青梅竹马。
展昭本还在想着,丁月华一向把湛卢看得比自己那条小命还重要,这怎么会丢了湛卢,还让一名不知名不知姓的女子得了。突然觉着身后一阵怨气升腾,展昭浑身汗毛直立,怎么忘了还有那么一只醋耗子在了。
按他展家老爹的脾气,不把丁月华的事情跟白玉堂添油加醋的说上几遍才是不正常,湛卢这般显眼的标记,以自家耗子的记性那是打死不可能忘的。想罢猛然转身,不待白玉堂开口,连环炮似得开始解释:“小时候我是答应过长大了娶她,不过那是时候还没有五岁,根本不知道什么叫成亲呢;而且长大了,我也没怎么跟她联系过么,上次见还是七年前了,这么多年早跟她不熟了;而且你看,你这不是已经盖了章了,我对她怎么意思,不信我发誓。”语罢夸张的咧嘴一笑。
白玉堂额角抽动了下,伸手捏住他的肩,从牙缝里挤出一句话来:“小时候答应了娶她?怎么回事?爹只说是她缠着你的,我看你刚刚也挺着急的么。”
展昭怔了下,撞墙的心都有了。这不是自己挖坑自己跳,还是个大坑。半晌嘴一撇,带着哭腔,一副随时打算英勇就义的神情,道:“泽琰我错了。”
白玉堂盯着他不言语的看了半天,直看的展昭想干脆坐地上就开始哭,然后白玉堂微微叹气,道:“爷自然知道再给你几个胆子你也跑不了,不过爷放心不代表爷不吃醋,这大雪封路的估计一时半会儿是走不了了,爷给你一晚上的时间慢慢解释;你要是嫌一晚上解释不够,爷不介意在加上一晚,怎么着也够了,不知猫儿以为如何?”
展昭伸手扯他袖子,扭捏的晃来晃去:“泽琰,我知道你最好。”
白玉堂笑着把他鬓角的发丝捏起来轻轻别到耳朵后面,笑道:“讨饶啊,面谈,你这猫儿人缘太好,爷不留神就不知道多少眼睛盯着你,不给你长点记性我看是不行。”
第二日正午过了,展昭懒洋洋的从被子里爬了出来,支着披散着长发的脑袋狠狠盯着被白玉堂丢在一旁的湛卢看。刚要起身白玉堂从外面端了热水回来,看见他裹着被子发呆,轻笑道:“醒了?把脸洗了下楼吃饭。”
展昭应了一声,又懒洋洋的伸手去拽衣服。指尖刚碰到衣服一角,便听楼下传来女子清脆的却在大呼小叫的声音:“你们都闪开,否则可别怪姑奶奶手下没有分寸,姑奶奶也不是闲的没事来你们这找茬,只要你们把小偷交出来,姑奶奶就离开。”
然后又传来耶律涅鲁古慵懒傲慢的声音,道:“姑娘要找佩剑,怎的找到我大辽的驿馆来了,若小王现在下令,恐怕姑娘这辈子都踏不出大辽半步。”
那姑娘倒是也不甘示弱,跟他对着吼:“你们这里有小偷,偷了姑奶奶的宝贝,怎么,还不许来找了?”
耶律涅鲁古似乎对她的话很感兴趣,声音了带着一丝好笑,道:“我大辽什么样的宝贝没有,怎么单单要偷姑娘的宝物?”
那女子冷哼一声,道:“我怎么知道,那偷儿是个女的,我昨儿瞧着她进了你们这里的,然后就没再出来,你说怎么就单单偷我的,我也不知道怎么就单单偷我的了。”
展昭和白玉堂对视一眼,收拾好下楼看热闹,却在视线刚刚能看清大堂的时候脚步僵住了。虽说展昭与那丁三小姐几年未见,但是怎么着自小也是熟识的,这一眼看过去,立刻就认了出来。展昭刚要转身往回走,却被那丁月华眼尖嘴快的喊住:“这不是三哥哥?你不在开封,怎的跑这里来了?”
展昭脚步一顿,伸手扶腰,突然觉着一阵寒流,恐怕自己的腰要不保了。果然白玉堂捏着他手臂的又收紧了些,然后咬牙切齿的道:“猫儿?”
展昭赶紧几步下楼,看了耶律涅鲁古一眼,然后问丁月华道:“月华,你怎的来了?你那湛卢我拿回来了,丁大哥和丁二哥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