展昭回头看看他,再看看不为所动的白玉堂,双手一摊。帐篷里八贤王捧着一本书看得起兴,这会儿听见门口的声音,只是微微抬头瞟了一眼,然后笑着摇了摇头,又继续看手中书去了。
黑狐放下帘布蹲到展昭身边,伸手戳他:“你家这口子什么都会啊。”
展昭笑了笑没回答,满脸的得意。只是心中也在犯嘀咕,他明明记着年前在陷空岛的时候,白玉堂烤鱼恨不得把鱼烤成碳。当时幸亏是在屋子外面,要是在里面,估计房子都得烧了,而且别说酱料,他可是连盐巴都不知道要放。说道酱料,展昭伸手继续拽白玉堂袖子:“泽琰,这酱料你在哪弄来的。”
白玉堂没停下手中的伙计,口中答道:“昨儿差人特意配了些,一早就想着来这里怎么也得给你烤个兔子尝尝,等下回回了陷空岛,爷再给你烤鱼吃。”
展昭立刻应声,脑袋靠在白玉堂肩上蹭了蹭。偷看的众人当即没有兴趣再看下去,一个个干咳一声缩回头去。白玉堂斜过眸子看了眼还赖在这里的黑狐,那眼神分明是在思考要不要下手把这障碍除了。
黑狐挠了挠脑袋,嘀咕了一句:“那我便不打扰二位雅兴,告辞告辞。”也起身默默退回帐篷里。然后便听见帐篷里黑狐小声跟八贤王道:“果然如庞帅所说啊,在白玉堂那宠猫第一没有第二。”话音落了,又传来八贤王低低的轻笑声。
兔子烤好,白玉堂倒是大方的扯下了半只给八贤王送过去,然后收拾好酱料,把两只兔子后腿全给展昭留了下来。刚刚离开的那些暗卫继续回来看他们,半晌又各自咽着口水离开。
估摸着应该已经过了戌时,八贤王已经睡下,周围有耶律涅鲁古手下的将士分成了几队在巡逻。四周除了火堆发出的轻微的噼噼啪啪的响声,便只剩下巡逻人才在雪上的脚步声。再往远处借着月光可以看出是大片的树林,月光似乎只能照见那浅浅的外沿,再往里便是一片黝黑,什么也看不出来。
突然一阵子马蹄声由远及近,把帐篷里的人都惊了一下,仔细听声音大概是两个人。马蹄声近了,但似乎离帐篷还有些距离,然后又渐渐远了,在之后便消失在火堆的噼噼啪啪声里。展昭将手中外袍重新叠起来放好,手脚麻利的钻回被子里去。白玉堂及时的伸手一捞,抱进怀里给他取暖。
第二日天见亮,耶律涅鲁古已经起身,只着了单衣在雪地上打拳。远处那暗卫小四吊在封二身上在他耳边嘀嘀咕咕,瞧那眼神是看那南院大王极其不顺眼。展昭一边反手整理帽子,一边走过去好奇问道:“怎么了?”
小四撇嘴,把脑袋扎进封二怀里。封二手托着小四的屁股,表情略有无奈,解释道:“也没什么,人家看他小胳膊小腿的,说了些不中听的,这孩子气性大忘得也快,一会儿就好了。”
八贤王刚巧也出了帐篷,闻言只是轻轻一笑,走上前来伸手摸了摸小四的脑袋,道:“四儿乖。”
小四扭头看了他一眼,点点头,脑袋又重新扎进封二怀里。
八贤王又摸了摸他的脑袋,然后转头看展昭,问道:“展护卫觉着,你和那个南院大王,谁武功更高一筹?”
展昭咧开嘴巴看着只他一个劲儿的抿着嘴乐,没有正面回答,而是道:“若人家王爷赏脸,属下怎么着也得输不是?”
八贤王摸了摸下颌的胡子,也笑了起来,道:“本王多嘴一问了。”然后负着手往回走,口中自语似得道:“小子乳臭未干,不足为惧,便由着他去吧。”
等天大亮,队伍启程,又走了有整整一白天,天色全黑终于到了一处城镇。只是大门已关,耶律涅鲁古派了身边亲兵带了令牌前去叫门。进了城,展昭四处打量一番,果然契丹深受中原文化影响,几乎各处都能看到中原的影子。大概也是因为此处为边关,宋人稍微多些。
进了城直往城中心走了好远,才见了驿馆。这驿馆样式瞧着奇特,难免让人多看几眼。离驿馆最近的建筑便是一家客栈,在驿馆二层安排给展昭和白玉堂的房间刚好可以看见客栈的后院。
因为天实在是太晚,众人在各自屋中用了晚饭便休息了。
第二日一大早的,展昭唤了人端水来洗脸,却见来人身上一层雪还没有化。接了水转身回了屋子,推开窗子一瞧,外面鹅毛大雪满天飞。伸了手臂出去,袖子上很快便落了一层。
☆、第104章 湛卢
白玉堂见展昭站在窗口看着外面发呆,也探身过去看了看外面,道:“这得下了一夜了,估计还要下几天,行程要耽搁了。”说着把展昭的手拽了回来,用袖子给他擦了擦雪在他手心融化后留下的水珠。
还没擦完,展昭突然把手抽了回来,在白玉堂脸上抹了一把,然后自己哧哧笑了起来。白玉堂动作一僵,抬眼无奈的看着他,接着突然伸手过去搔展昭的痒痒肉。展昭本来就怕痒,白玉堂这么一上手,立刻笑成了一团。
展昭笑得差点岔气,本想还手反攻。可惜笑得太厉害没了力气,直接瘫在了白玉堂怀里,手臂努力勾住白玉堂的脖子勉强让自己没坐在地上。
白玉堂看他的样子也乐了起来,伸手努力想把展昭拽起来,可惜自己也没了力气,拽了几回也没成功,反而差点把展昭掀翻在地上。
展昭吓得赶紧把两只手全勾在白玉堂的脖子上,道:“泽琰,别乱动,别乱动,我自己来,千万别乱动。”话音刚落,门‘吱呀’一声被推开,站在门口的人还没来得及说话,声音刚出来就哽住了。
白展二人也是愣住,保持着刚才的姿势不变,慢慢抬了头看过去,只见黑狐慌手慌脚的站在那里,说话也不是,离开也不是,满脸的尴尬在那一会儿挠挠脑袋,一会儿摸摸脖子。半晌,憋出了一句话来企图打破僵局道:“那个,你们忙,忙完叫我?”结果说了还不抵没说气氛更诡异了。
展昭僵了一阵子,拍拍白玉堂抱着自己腰的手让他松开。白玉堂看他一眼,有些不情不愿。不过惹毛了这猫儿,以后不好办事,还是努力把展昭扶起来。展昭整了整衣服,对黑狐道:“黑兄有事?王爷叫我们吗?”
黑狐轻咳一声,道:“也不是,是那个南院大王说咱们要在这暂时休整几天了,前面大雪封了路了。”然后有瞄了眼展昭身后洗脸的白玉堂,道:“我先告辞了,你们继续。”语罢退出房间,还顺手关上了门。
展昭笑容僵硬的目送他出去,转头看后面的白玉堂。白玉堂擦了擦脸,道:“猫儿,水冷了。”然后还咧开嘴巴贱贱一笑,看的展昭直觉着自己眼花,伸手捏着白玉堂的脸揉来揉去,担忧道:“泽琰,你没事吧?”说着指尖还用了用力,等松手的时候便见白玉堂脸上两个清晰的红印子。
外面的雪还在下,而且看架势似乎是要越下越大,现在外面便是用白茫茫一片来形容也不足为过。展昭本来还想第一次来辽,反正今天要休整一天的,不如出去溜达一圈,体会一下当地的民俗风情。结果这雪下得他连外面的路都看不清,更别说出去看看。
展昭跪在椅子上趴在窗口往外看,眯着眼睛仔细的盯着对面客栈的院子瞧。虽然那院子也实在没什么可看的,但那里已经是他现在唯一能看的清的地方了。白玉堂在他身后坐着喝茶,偶尔也往外面看几眼,转回头道:“猫儿,你看什么呢这么入神,外面有比爷还好看的?”
展昭笑着回身捏了捏白玉堂的鼻尖,然后就这他的手把脑袋凑过去喝光里面的茶水,然后指了指外面,道:“我刚刚好像见着熟人了。”
白玉堂愣了下,搪塞似得探头过去看了看,道:“熟人?在这?你确定?你不是以前没来过辽这边?”
展昭捏下颌,道:“看起来像......大师兄,刚刚见他去马厩了,那儿有两匹马,若真是他,那商师兄应该也跟来了。”
白玉堂闻言蹭的一下站起了身,然后探出身子往外看,口中还嘟囔着:“人呢,你说的是李浔染?这大冬天的他跑来这里做什么,怎么咱们去哪他去哪,这阴魂不散的。”
展昭伸手攥住他的头发把他往回拽,白玉堂借势转了个弯把他拽进自己怀里,然后在伸手一揽,道:“猫儿,躲着那人啊,满脑子坏水的,你可是我盖了章的。”说着话音一顿,慢慢道:“不过这正月刚过,这两个人来契丹做什么?”
展昭也顿了下,干脆靠在白玉堂怀里,捏着下颌满脸的深沉:“这我倒是也不知道,只是商师兄是契丹人,大概大师兄是陪着他回来的。”说着话音一转,否认:“但是商师兄自小就在大宋,平日里就算来契丹这边也只是在平安镇行医,过几天便会回去,我在师门的时候也经常被师父丢到师叔那里去,没见商师兄来这边啊。”
果然如白玉堂一早所言,这雪下了整整一天,到了晚上雪势见小,不过似乎依旧没有停的打算。白玉堂闲的无聊,干脆在封二那里借了辽这边的牛皮地图来看。辽这边白玉堂便是来也没怎么注意过一路都有什么,而且上一次去上京也已经是十多年前的事。展昭也无聊,坐在一边捣乱,白玉堂头转向那边就把手伸到哪里去遮他的眼睛。白玉堂被他闹得烦了,干脆把他扛起来扔到被窝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