子时之后寅时之前应该算是刺客杀手最容易出现的时间,那时候熬夜的已经开始犯迷糊,休息的也已经睡熟,出现什么状况想反应也远没有前段时间或是白天迅速。果然前半夜太平,约么到了丑时,房顶传来嘻嘻索索的声响,很轻微,即便是在这么静谧的夜里也不是很明显。
白玉堂显然是听见了声音,抬手握住一旁放着的绝尘的刀柄,只要再有什么大动静便可立刻抽刀出鞘。展昭没有睡实,刚刚也只是窝在床上假寐,听见声音慢慢起身,握住巨阙迅速窜到了窗口,将窗子轻轻推开一条小小的缝子。
隔壁小九的房间也发出了轻微的声响,显然也是已经发觉又不速之客。另一边白云生的房间依旧安静,不知事没有听见依旧在熟睡,还是没有人。
商陆长时间在边关行动,这么点的动静自然也逃不过他的耳朵。先一把捂住李浔染的嘴巴防止他出声,另只手刚要开始拍他的脸颊,李浔染已经张开了眼睛,伸手企图扒开他的手。商陆朝他做个禁声的手势,见李浔染连连点头才送了手。李浔染深吸了口气,用口型朝他抱怨:“能不能捂嘴的时候,把鼻子给我留出来。”
商陆笑了笑,借着入户的一点微弱月光起身,手慢慢摸向床尾挂着的佩剑。
嘻嘻索索的声音又响了一阵子,借着一阵破窗之声,展昭突然抬脚,把破窗而入的一人在探进半个身子的时候重新蹬了出去。几乎是在同时,其他几个房间都传来破窗之声。
白玉堂站在门口看了眼展昭,见他点头,径直去了对面颜查散的房间。那里显然没有展昭这边这么好运,房间里已经钻进来了三个人,其他还有不知多少,被暗卫拦在了外面。颜查散被商陆和李浔染拦在身后,左边墙上一个能容人穿过的大洞也实在是显眼。
展昭已经从窗口退了过来,到门边顺手落了门锁。看着钻进来的人一个一个的数了一遍,道:“你们慢慢来,房间这么小,你们一下钻进来这么多,是想打架还是想挤死我。”说着又将众人打量一遍,奇怪问道:“你们都是东瀛人?来我大宋做什么?找不自在?”语罢巨阙出鞘。身子好像没骨头似得弯了下来,又灵活入蛇无声无息的滑到了窗子边,抬手把还在往里面进的人迎面拍了出去,口中继续嘟囔:“都说别进了,听不懂话是怎么着?听不懂要学啊,我不会瞧不起你们的。”说着关了窗子,看向屋内那几人,挑了挑眉,问道:“来,选个打法。”
那些人握着手中的刀,互相用余光瞟了一眼。离着门近的三人转身就要开门去对面,展昭手一抬,一柄袖剑‘当’的一声钉在了门框上,紧接着身后一阵寒光四起,有人竟是连闷哼一声都来不及便断了拿刀的右臂。
房间里立时一阵血腥之气弥漫,然后有人张口,语气中带着不加掩饰的嘲讽:“展南侠不如传闻中那般光明磊落,仁心慈善。”
展昭轻笑,道:“都说了是传言你还信,听你声音,你是中原人?怎的与火麟堂的浪人一起祸害我大宋子民。”
那人道:“我自幼便在火麟堂里,是门主将我养大,自然要为火麟堂做事,不如展大人您这般朝廷走狗啊。”
展昭摇着头,一副‘真是朽木不可雕’的表情,道:“既然喊了一声‘大人’,你怎的还能自称‘我’?回去你要与那门主好好学学咱们大宋的规矩,要不然,趁早滚回去。”说话间,天上云彩遮上了最后一丝月光。
那人似乎奇怪于展昭竟然不为‘走狗’二字生气,挪开步子慢慢换着方向,道:“展大人您这是忍了朝廷走狗的身份了,早前听说南侠展昭在江湖如何叱咤风云,真是可惜,来得晚了。”
展昭笑道:“你这是来打架还是找我闲聊的?喏,这有茶,你尝尝。”说着突然用剑鞘横扫起窗边桌上的茶壶,用巨阙轻轻一弹,朝着声音过来的方向弹过去,同时又将桌上被子也送去,口中道:“你们人多,恐怕杯子不够,那托盘也送你们。”说着一把朝起那结实的红木托盘也当成暗器飞了过去,口中不忘补充:“若是还不够,床下还有一个夜壶,就是要烦劳你们自己去拿,爷还要打架。”话音刚落,黑暗里一道劲风突然袭来。
刚刚说话的人瞧样子身份不低,果然也是伸手不错,竟是在黑暗中躲了过去。然后翻身上了房梁。
云又挪开,月光比刚才更加吝啬,隐隐约约只能照出每个人的轮廓。那人上了房梁便没准备在下来,伸手掏出个火折子朝着床榻扔过去,然后破了屋顶跑出去。
展昭一愣,没料到他会来这么一手,刚刚显然是故意把他引来远离床榻的屋子另一边的。
展昭自知已经来不及阻拦,抬脚蹬飞面前一人,破门而出,闯进对面颜查散房间。手兜了一圈松开,剑刃架在迎面过来一人的脖颈上顺势转了一圈,重新被他接住剑柄,然后踢开面前脖子上一圈血痕的人一把抓住颜查散手臂,对着白玉堂喊到:“着火了。”紧接着破窗而出,径直落在了后院的空地上。
不知是那火折子的问题,还是又有人洒了油,这火着的很快,火势也是迅猛。亏得众人反应都快,一个个都直接从房间的窗子逃了出来。
只是奇怪的是,出来后这些黑衣人反倒不见了,像是凭空蒸发一般。
展昭皱着眉头看着那些忙活着灭火的差役,喃喃自语:“火遁术?”
不远处突然想起云麓的声音,接着他的话,又好像是在解说,道:“不是东瀛火遁术,而是另一种古老的秘法,只是,明明应该是失传已久。”
众人闻声都扭头去看他,面露奇怪之色,等他接下来的话。
云麓似乎挺满意众人的反应,继续道:“已经很古老了,源头已不容考究,不过早已在江湖销声匿迹很久,倒是在前朝江湖史书上有过一点记载。”
展昭低头沉思,显然是在思考这这群人怎么又与前朝扯上关系。他们既然是火麟堂,那便应该是襄阳王手下,难不成襄阳王还勾结了前朝余孽?或是请动了那些隐士?
云麓接着道:“刚刚我在外面瞧了瞧,那些人的武功路数,有许多都是已经失传的,不过也都只是皮毛,或许能弄了些什么所谓武林秘籍,琢磨出了那么一星半点吧,要不然,江湖得连根拔了。”
展昭闻言身子震了一下,抬眼看向云麓,云麓也看了看他,笑道:“不急不急,那老家伙啊,没这闲情逸致。”说着指了指前面,道:“不过奇怪,这群人放火就跑,图了个什么?”
话音未落,颜查散‘哎呀’一声大叫:“大印,大印还在里面。”众人都是一惊,当即争先恐后的往火里冲。
李浔染一手吧啦着被火烤焦的发梢,低声咒骂几句,抬头看向众人,拎起一个包裹晃了晃,问道:“我说,你们怎么谢我?”
☆、第142章
灭火着实花了许多时间,东方天空泛起了鱼肚白,火才扑灭,差役们在里面找是不是还有偷藏着的火星。驿馆早烧成了一副空架子,随行带着的东西是一个没剩下,不过多亏李浔染留心眼,虽然晚出来一步烧了头发,却把钦差官印和印信都拿了出来。要不然,这一行算是白遭罪,回去没准还得掉脑袋。
这边火熄了,天也亮了,休息是休息不得,只能接着上路。也多亏有差役反应快牵出马匹,要不然调动马匹也得花一阵子时间。
雪花和玉玲珑两匹自己蹬开门出来的,这会儿正围着各自主人转圈。甩尾巴跺蹄子,显然是在抱怨还没歇够,哪个天杀的大半夜烧房子,扰人清梦。
众人启程时天已经大亮,准备了干粮,由当地官员一直送出城去。
众人也察觉出那些人相对于钦差本人,似乎更对印信感兴趣。若是没了这些,颜查散去了也是空壳子,闹不好还得以假冒钦差之罪下狱,到时候任展昭等人浑身挂满金牌也没有办法。
出于保险,这些东西还是放在习武之人身上安全些,有人偷袭也能反应快些,而且来偷官印应该不会先想到身边侍卫。但钦差连自己的官印都护不住,何谈护得百姓周全。
展昭思考一路终于向颜查散提议是不是先把大印放他身上,被颜查散驳回后想想颜所言也是在理,便不再提起。只是更打了些警惕,防止又有心怀歹意之人来打他们的注意。
钦差队伍可以说是时时戒备着周围,开封府也好不了多少。
襄阳王被太后留在宫中说是做个伴儿,然后再加上半推半就也进宫去暂住的八贤王,三个老头老太太,整天挤在后花园逗鸟闲聊回忆往昔。襄阳王世子倒是不常来,可惜小四不知得了赵祯什么令,死粘着他不放,就差连这世子上茅房他都要开门盯着看。封二不知是对他放心,还是被安排了别的什么事,倒是没有一路跟着来。
襄阳王世子被他跟得烦了,一甩袍摆几乎是怒目而视,道:“柳小将军,你总跟着本王做什么?”
小四嘴巴一咧,笑道:“这不是皇上怕世子您危险,让我务必保护世子安全。”
襄阳王世子深吸一口气,道:“怎么?这开封还能有什么危险不成?”
小四摇头晃脑,道:“这个我就不知道啦,皇上与王爷叔侄感情深重,自然是要为世子您做好万全准备。”