展昭看着他捏捏下颌。这小仵作,忒拘谨了些,竟然还怕外人。颜查散显然也注意这小仵作的紧张,却在看见展昭盯着那小仵作打量时有些无奈,还好白玉堂不在,要不然行程肯定推迟一天。
官员看看那两位京城来的钦差大人,在看看那小仵作,问道:“小泉啊,你爹呢?”然后给颜查散等人做介绍:“这位泉清是本地仵作的三子。”
颜查散打量他一番,点点头。原本他可能会怀疑这么年轻的孩子,能不能有老仵作那么细心有经验的,但自从见了公孙策,他这点疑虑是说什么也不会再有了。
那叫泉清的小仵作又拱了拱手,道:“回大人,昨儿家父多喝了几口酒,从台阶上摔下来,故而让小子来替班一天。”
那官员陪笑两声,道:“老泉是嗜酒,不过这孩子从小跟着他爹,手艺也是不错的。”然后不在言语,等着颜查散有没有什么吩咐,若是来的钦差难打发,恐怕还得把老泉抓回来重新上岗。
颜查散再打量了这小仵作一番,点了点头,朝身后人招招手,示意他们把那两句尸身送进义庄。
小仵作见了送来的尸身显然没有一开始那么紧张,利索的从背着的箱子里掏出一副几层油纸做的手套带上,把箱子往一旁年轻差役怀里一塞,没等其他几人说话,径直进了义庄。
官员见他如此有些尴尬,朝颜查散笑了笑。还没待开口,颜查散已经朝他摆了摆手,欣赏的看了眼那小仵作,与展昭一前一后也跟着进了义庄。
☆、第141章
展昭在开封府没少看着公孙验尸,这会儿跟进去极其自然的在小仵作对面一站,等着人家动手。
显然这仵作以前验尸的时候是没有人离着这么近来看的,有些不适应,抬头楞楞的看着展昭,一时有些弄不明白这清秀俊美的钦差随身护卫负着手站着里做什么。
展昭见他愣神,没反应过来自己的碍事,伸手指了指面前尸身,道:“死因不必查了,只要查查他身上是不是有什么特别的地方变好。”
小仵作又愣了愣,扭头看躲了老远的官员,有看看被官员扯着一起躲开的颜查散。
颜查散被他瞧得一愣,点点头示意一切听展昭的便可。小仵作点头,又看了一眼展昭,转身从身后衙役捧着的匣子里拿了一副木质镊子,伏下身子仔细去查看那尸身是否有什么特殊之处。
检查了半晌,小仵作站起了身看向展昭。这尸身除了胸口那微微菱形的,贯穿了整个身子的伤口之外,实在瞧不出还有什么特殊之处。
展昭感觉他看自己,也把目光从尸身的颈上收回来,也抬头瞧过去。略微挑眉,询问那仵作是不是有什么要说。
仵作抿了抿嘴唇,脱了手套,道:“这人身上伤口不少,但最近的便是那胸口的致命伤,再近些的便是这里的伤。”说着又重新带上手套,把刚穿好的尸身裤子又脱了下来,掰开尸身左腿,将一个菱形已经结痂的口子指给展昭看。穿好尸身裤子,又扒开衣服给他指肚子上的几道伤看,末了又指向那尸身的左臂,道:“还有这里。”
展昭看着那难得光洁的手臂,有些奇怪,往前又探了探身子仔细去瞧。这才发现,原来那小仵作是想让他看那手臂上的一点褐色小点,伸手摸了摸,触感明显,竟然是受伤后结的痂。应该是让针之类的东西刺伤的。
“还有这里。”小仵作说着,示意身后衙役上前来帮他把尸身的身子翻转过来。衙役会意,放下匣子上前帮忙,让尸身面朝下趴好,扒开已经划开一个大口子,方便检验的衣服,指了指尸身后背,道:“还有就是这里,这个刺青。”
展昭再凑过去看,蹙眉。那是半个面具形的刺青,很是眼熟。看来,一开始开封花魁案,还远远没有结束。最起码,背后那面具人,应该不只是夏琴师一人。展昭楞楞的看着那面具,眉头蹙的更紧。半晌回身看向颜查散,轻轻点了点头。
颜查散也会意点了点头,示意自己要回驿馆去,然后与展昭一前一后出了义庄。身后那官员看着他们有些奇怪,怀疑这真正的钦差会不会不是颜查散,而是那叫展昭的护卫啊?
出了义庄,颜查散挨近展昭,轻声问道:“展护卫可是瞧出什么不妥?”
展昭拧着眉毛,半晌,才道:“只怕不只是火麟堂那么好办,应该还参合了些别的什么。”说着朝颜查散笑了笑,道:“颜大人放心,并无大碍。”
颜查散点头,显然是极其信任展昭的,负手并肩而行。看着展昭还在那边拧眉毛,便没有在开口打扰。
前面带路的差役忍不住一个劲儿往后瞥,总觉着这气氛诡异。走了有两刻钟时间,几人总算到了驿馆。差役回去领命,却还一步三回头的看着驿馆,奇怪这钦差怎么有轿子不坐,非要一路走回来呢。
颜查散和展昭前脚迈上第一级石阶,随行差役出来了几个迎接。颜查散走上前去吩咐众人赶紧去休息,时间也不多,第二天还要早早启程。展昭则是没瞧见有人迎过来似得,低头看着地面往前走,得着楼梯就往上迈,然后一头撞在楼梯口的一人胸口。
展昭愣了一下抬头看去,白玉堂站在楼口,一边揉着自己胸口,问道:“猫儿?想什么呢?”
展昭依旧愣神的看着他,好半天才反应过来,道:“泽琰,你记着去年开封那阵子西街的事情么?”
白玉堂挑眉,伸手拽着他登上最后一级楼梯,道:“你说花魁那案子?记着呢,这辈子可忘不了,怎的了?”
展昭自然明白他口中那句“这辈子可忘不了”是什么意思。忍着笑的撇撇嘴,接着问:“那你还记得,夏琴师那面具不?”
白玉堂点头,表示他还记着呢。
展昭继续问道:“那你还记得那面具的花纹怎么画么?”
白玉堂再微微颔首,面露一丝得意之色。展昭一拍巴掌,道:“那就妥了,一会儿画出来给我瞧瞧。”白玉堂脚下一趔趄,险些从楼梯上滚下去。
展昭咧着嘴笑,见他重新站稳脚,接着道:“白五爷一目十行,过目不忘,画了面具罢了,定然是小事一桩。”
白玉堂白他一眼,靠着栏杆的身体站直,伸手牵住展昭往给他们安排的房间走,口中嘟囔着:“这可是大考验了,画出来你得给爷奖励。”语罢开了一间房间的门,把展昭先推进去,然后自己跟进去关了门。
展昭探身子到门外左右看了看,没人。缩回身子落锁,伸手勾住白玉堂脖子,凑上去掰过他的脑袋亲上去。然后双臂由搭着白玉堂双肩变成搂着他的脖颈。半晌松开嘴,看着白玉堂已经通红水嫩的双唇,咧嘴笑道:“先给你点甜头。”
白玉堂被他这么一亲,心里原本带着的一点怨气全都不见了。画就画吧,就算想一宿,也得画出来。甜头给的挺足,不知道奖励是什么更惊喜的。伸手捏住展昭下颌,笑问:“那,要是画出来,奖励是什么?”
展昭挑了挑眉,道:“亲两下怎么样?”
白玉堂张张嘴,有些哭笑不得。
天色暗下来,外面街上清净不少,白玉堂咬着笔杆子坐在书案后面苦思冥想。屋子里显然比外面暗了更多,灰蒙蒙一片看什么都不清楚。
门外驿馆差役来敲门,展昭起身开门去看。只见那小差役年纪不大,拿着个蜡烛说是来帮忙点灯的。展昭摸摸身上火石和火折子,想想还是直接用火能方便些,接过蜡烛回身去点了正对门的桌案旁立着的灯。把蜡烛还回去,看着小差役转身走了两步才回手关了门。
展昭重新掀开灯罩,取出里面蜡烛到白玉堂桌边,点燃案几上的蜡烛然后罩回了灯罩。
白玉堂叼着的笔杆重新挂回笔架上,看展昭走回来,拍拍自己面前的纸,道:“你来瞧瞧,爷也没见几次那面具,只是大致瞧过那么一眼。”
展昭站在他对面,伸手按住那张纸,五指微微用力让那纸转了个圈面向自己。纸上只用笔简单的勾勒出一个面具,上面纹饰并不是很复杂,但是很奇特,一看便不是中原东西。当初展昭没注意,这会儿联系到今儿的东瀛忍者,才又仔细的研究一遍。半晌又把纸转回向白玉堂,用手遮住半张面具,道:“今儿那刺青,便是这一半。”
白玉堂挑眉,才理解他口中的半张面具并不是说那种遮半脸的面具,而是一整张面具的一半。张口疑惑道:“为何要是一半。”
展昭摇头:“我也不懂。”
白玉堂沉吟片刻,道:“会不会只是区分等级高低来用的,或者是分工不同,面具刺青的部分便不同。”
展昭愣了下,抬眼看他,咧嘴笑道:“这个可能性倒是最大,泽琰果然是七窍玲珑心。”
白玉堂也跟着咧嘴笑,然后把脑袋往展昭这边探:“那还不赶紧给爷表示表示。”展昭乐呵呵绕过去,伸手挑起白玉堂下颌,低头吻上去。白玉堂顺势伸手搂住展昭腰身,让刚要离开的嘴唇又压了回来。
有了今儿树林里的忍者,晚上众人都不敢大意,暗卫都出来了,几乎把颜查散屋顶压塌去。
白展二人的房间与颜查散的是对门,展昭放心不下,干脆守在了自己门口,搬了把椅子听声音。白玉堂看着心疼,在他守了半宿后硬是过去接了班。若是只有二人出行,这会儿早睡得昏天黑地,哪儿用管是不是有些宵小之辈回来找麻烦。因为就算来找麻烦,倒霉的也不会是他们。