展昭眨眨眼,若有所思,道:“届时若是襄阳王府上没有那些江湖人保护着什么见不得人的秘密,咱们撤退也容易些;若是真的有那么多从江湖中请来的所谓客卿,不管他们来此是因为了什么,闹得大了他们也不敢明着言语。”
白玉堂点头,道:“正是,皇上本也是想装作不知情,襄阳王在宫中,也要留他一个面子免得刺激了他,否则也不会派了你们来,而是直接找了那些个贴身侍卫了。”
展昭捏下颌,叹气道:“果然入大人所说,我还真的只适合在开封府办案,若是当真进宫去,怎么死的都不知道。”说着又看向白玉堂,笑道:“人说白五爷七窍玲珑心,果然不是抬举你的。”
白玉堂拉着他走过转角,径直往通向钦差府的近路走过去,闻言几乎是脱口而出,道:“爷本是也懒得想这些个乱七八糟的,只是你这猫办公事时就是直心眼,爷想得全了,也能免去不少麻烦。”
展昭愣了片刻,想着还真是如此。回想每一起案子,似乎那些个细节都是白玉堂在考虑。自己抓人闹得一身伤,而所有得罪人的活却都是白玉堂再做,别人只道是白五爷一向心直口快,实际上却都是在替他说了和做了一些事罢了。
白玉堂半晌不见展昭有什么动静,只怕这没事瞎琢磨的猫儿是又开始觉着愧疚了。停住了脚,转身看他。展昭也停了脚步,抬眼看看他,又慢慢垂下眼睑。白玉堂失笑,伸手去捏他脸颊。
展昭没有伸手阻止,抿了抿唇,刚要张口说些什么,又被白玉堂把脸蛋儿按住了,嘴巴一嘟,什么话也说不出来。然后听白玉堂道:“你公事在身,即便事事想到,得罪人有时也是在所难免,这时候爷不护着你谁护着你。”说着手上微微用力让他嘴巴嘟得更厉害,接着道:“你不必事事都往自己身上揽,谁让你是我白家的猫儿。”
展昭被他捏脸捏的有些意见,嘟着嘴朝他吹起,结果吹了几颗唾沫星过去。白玉堂愣了下,抹了把脸,哈哈笑起来。臊得展昭脸通红,伸着手张牙舞爪要去抓他头发。
白玉堂笑得更厉害,向后仰身子去躲。展昭玩儿心大起,挥舞着双臂,却因为被白玉堂撑着双肩说什么也与他保持着一臂的距离。这巷子偏又窄长,两人大概实在中段的位置,两遍看不见出口,两旁又都是高墙没有人家,基本是不会有人从这经过的。俩人见如此也敢放心大胆的闹,不怕被城中百姓瞧见了,破坏钦差的形象。
闹了有一刻钟,白玉堂撑得手臂酸了,笑着讨饶:“展大人饶命,白玉堂保证,再也不擦了。”
展昭脸更红,伸手去假意掐他的脖子。白玉堂继续用手撑着,口中讨饶的话不断。最后笑得没了力气实在撑不住,只能松了手。展昭把力气全使在和白玉堂对抗了,他这厢松了力,便身子一软跌在了白玉堂身上,撇着嘴道:“累了,背我,回去歇歇,晚上有活儿干。”
白玉堂认命的道了两句‘是’,转身背朝展昭张开双臂。
展昭往前凑一步,手撑住他的肩跳上去,两腿一夹攀在他肩上,道:“走着。”
天色完全暗了下来,天上无云,月光明朗。展昭带了小九同行,留了白云生在钦差府里,若是晚上有宵小之辈偷袭,也好有个照应。小九本是放心不下白云生一人,口中一个劲儿嫌弃他恐怕少爷当惯了没经验,被白云生黑着脸朝着大腿踢了两脚。
白玉堂伸手拎开白云生,一张大手按在小九脑袋上,道:“一会儿眼睛睁大些,看仔细了。”顿了下,看一眼白云生,又拍拍小九脑瓜顶,道:“这边也注意着,云生这小子有时候脑子转不过来弯儿。”
白云生张张嘴,叹了口气,抱着自己的鱼肠剑挨着展昭不说话。
展昭回身拍拍他肩膀,轻笑道:“泽琰一向不知该如何表达自己的想法,他这是担心你呢。”
白云生点头,道:“展叔放心,云生知道。”顿了一顿,又好奇道:“我二叔一向嘴笨,云生一直奇怪以展叔以前是怎么与我二叔相处这么融洽的?”
展昭笑道:“谁说我以前与他相处融洽?你大概是不知道我与他是怎么相识的吧?”白玉堂闻言在一旁撇嘴,却听展昭接着道:“况且我与他,又何须言语表达。”说着摸摸白云生脑袋,道:“你还小,以后就懂了。”
白云生也摸摸自己脑袋,嘀咕了一句:“也不小了啊。”
小九挨过去,单臂勾住他的肩膀,笑道:“这就跟你早上把我从榻上踹下去,我就知道准是我晚上又跟你抢被子了一个道理。”
白云生把他手臂拍下去,挪开一步躲了躲,道:“那你怎么不知道我别的表情都是什么意思呢。”说着斜眼看过去,满眼嫌弃。
小九‘嘿嘿’笑着又蹭了过去,伸手要去攀他肩膀被他躲过去,然后接着挨近,口中不忘了说道:“这不是功力不够么。”
白云生翻了他几个白眼还要说些什么,白玉堂在一旁掩唇轻咳一声,两人当即噤声,挨在一处一声不敢出等着白玉堂接下来的话。却见他扭头看向展昭,问道:“猫儿?如何了?”
展昭笑着收起手中巨阙,将擦剑身的帕子塞进白玉堂怀里,笑道:“行了,去看看师父师叔他们准备的如何了。”
话音刚落,夏玉琦和云麓两人便扛着各自的佩剑从后院走了过来。经过白云生的时候,云麓将手中地图塞给了他,又转过身对李浔染交代:“钦差刚进城,有许多事情要忙活,你和小商留下来帮忙,免得有人趁乱打歪主意。”
李浔染本是对那冲霄楼充满了好奇,闻言也只得应声留下来。商陆倒是觉着无所谓,想着若是真有人第一天就来找钦差府的麻烦,只留下白云生一人也确实难以应对。只是,商陆扭头看了眼一旁的李浔染,叹了口气。这小子目的没达成,这一晚上免不了的,要嘟囔个没完了。
众人算准了时间行动,却不知哪里冒出那么一块云彩把月亮挡住了。不过那云彩薄薄一层,只遮住月亮的一半,也不见有什么影响。众人几个起落,躲到了襄阳王府后门附近的一间旧宅的屋顶。
冲霄楼当真是高可上天揽月了,远远的便可看见那八角型的上半部分和尖尖的楼顶。每一层的房檐坡度都很缓,琉璃瓦片映着月光好像是处在辽国冬天,被镀上一层银霜一般。躲在屋顶,可以很清楚的瞧见有人在上面或坐或站,大概就是那些传说中的江湖人士。看来冲霄楼里当真是收着大秘密的,比如智化信中说讲的,那张名单。
☆、第145章 夜探襄阳王府
云彩适时的被风吹得飘远了,四周除了树叶的莎莎声,没听见再有别的什么声音。夏玉琦在襄阳王府外便叫停众人,自己探了半个身子往里瞧,脑子里回忆智化传来的信上的每一个字甚至是每一笔图画。
展昭不敢打扰,跟在一侧屏息凝神的去瞧那些交叉而过的一队队巡逻将士。白玉堂挨在他身侧,用肩膀轻轻撞了他一下,见他瞧向自己便朝着前面冲霄楼努努嘴。展昭会意抬头瞧去,只见原本一层只有一人的冲霄楼上又多了好几个一身黑衣的。再仔细去瞧瞧那几个人的穿着打扮,像极了东瀛火麟堂当初派去给他们捣乱的忍者。
展昭眉毛高挑,做出一副有缘抱怨、有仇报仇的表情。
白玉堂看着他咧嘴笑了笑,右手抬起做了个切的动作,明显是在表示“这几个狗皮膏药的,一会儿要是动手就找他们下手,要下狠手”。
展昭憋笑憋的艰难,伸手在他肩上轻轻锤了一下,然后脑袋一歪挨了上去。脑袋刚沾到白玉堂肩头,云麓手伸了过来,在他肩上轻轻一拍,道:“是时候了。”
两人抬头瞧去,只见现在月亮的位置刚好让冲霄楼的影子把他们正前方要走的路挡住了一半。两队巡逻的也刚巧相背离开,算起来应该会有那么半盏茶的功夫不会有人面相这里。四人对视一眼,展昭打头、白玉堂殿后,四道影子无声无息的飘过府门口的空地,分别躲在了两旁房檐投下的狭小阴影中。
进了里面,果然如白展二人下午来时所推测的那般,巡逻的人又增加了好些,几乎是赶得上皇宫内院的规格。这里还只是刚入了府门而已,就已经有两队二十人的护院巡逻,不知道进了最深的那重院子,护院会不会多到站不下。
又有云彩从月亮左边飘了过来,只是微风轻抚将那云彩又往右边吹开了。众人瞧准时机,从房檐下翻出来,四个影子朝着内院过去,在云彩重新离开的一瞬间躲进又一处阴影中。此处是襄阳王府内院,离冲霄楼还差了两重院子。
冲霄楼上的人似乎变动了位置,月亮几乎升到楼顶,楼下巡逻的队伍又加了一些。
展昭挨到白玉堂身边,轻轻拍了拍他,又指了指冲霄楼下巡视的护院。白玉堂会意,身子像影子里又缩了几分。然后趁着又两队护院交接的空挡,四人再次闪身而出,三人朝着下一重院子去,一人却跟着离开的队伍走了。
下一重院子里护院的队伍没有增加,可每队的人数增加了将近十人,相对来算两队伍碰面的间隔缩小了许多。时间大概已经丑时过了,冲霄楼上的人数和位置也开始了变化,只是变来变去都有一处始终没人,那便是智化来信中所写的铜网阵所在,冲霄楼的最顶层。