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还没呢,张公子根本没出现,都是随意坐的。”她此时才看见贺天干,很礼貌的朝他笑了一下,接着说:“其实今天是刘小姐的生日,张公子借着这里准备求婚。多浪漫……”
贺天干有些不好意思,总觉得自己配不上他们。祝言仁注意到了,有意让他多习惯这种环境:“这个是我的朋友,”他不知道该怎么介绍他的身份,于是顿了一下。贺天干觉察到脸快低到地上去了。祝言仁突然从他肩膀上拍了一把:“算是生死之交。”
“这么重的朋友?”曼晴芳看出了贺天干的窘迫,也乐意给他台阶,笑着,很西式的抱了他,只是两只胳膊在他肩膀上轻轻地一搭:“曼晴芳,在玲珑馆舞厅工作。”他们的身子隔着厚厚的一层空气,显得既亲密又客套。她把身子移开,很活泼的:“记得来照顾我的生意。”贺天干呆呆愣愣的,垂着手点了头。祝言仁抿着嘴笑他,他的脸已经红透了。
屋子里花里胡哨的在音乐声中像水似雾,流淌着,弥漫着,淑女绅士们慵懒的,散漫的,故意塌着腰,把重量压在白花花的肉上,一只胳膊,或一条腿。黯淡的空气里,这总是常态。
他们一齐在边上找了张桌子坐下。这是一张四人桌,已经有人占了一边。屋子里的光线暗,坐下以后祝言仁才发现对面的竟然是个熟人。两人一齐缓缓张大了下巴。
“纪云?”
“安吉?不,祝言仁?”
曼晴芳目光从他们中转了转,问祝言仁:“你的字是安吉?”
“不不,”他摇摇头:“我没有字,安吉是我的……小名。”
曼晴芳眨眨眼看他,他接着解释:“妈妈他们叫我angel,回来以后叫多了,就叫成了安吉…其实是angel。”他很认真地发音,字正腔圆的又读了一遍“angel,”然后歪着头:“对了,旅座肯放你出来?”
“我偷跑出来的,”纪云有些不快,想把这个话题闪过去。
“美国是不是很好?”曼晴芳探过身子把话题夺了回去:“我听说很多人去那里读书。”
“不好,”祝言仁闭着眼睛摇头:“那边也乱,只是…比国内安定一些。”他这样说这话,在心里琢磨纪云。纪云跟他说过,到方敬山这边是为了打理方易两家一起开的公司。但是过了这么久,他看在眼里,纪云完完全全是靠住了方敬山。
突发奇想,他要找个时间与纪云单独坐一坐。纪云有太多事情瞒着他。“嘭!”祝言仁打了个激灵。曼晴芳下意识的往他身上一缩,祝言仁出于保护,立即把手盖上去,将她揽进了怀里。客人们也都是吓了一跳。纷纷抬头,两股战战。灯光猛地黯淡下去,音乐也急急地停下,有胆子小的开始准备要走。
这时,一首生日快乐歌,缓缓的流淌起来。有人松了一口气,有人小声骂着什么。
灯光再明亮起来的时候,大厅中央多了一只硕大的蛋糕。层层叠叠的,铺盖着晶晶亮的奶油和圆鼓轮墩的水果们。大厅小小的发出了赞叹声。
这时大厅的门开了,大家期待的看过去,而那人只是低着头走。祝言仁皱起了眉头,曼晴芳瞪大了眼睛,贺天干莫名其妙,听见纪云说:“曼无边…他怎么也来了?”
话音刚落。他立即把手按在祝言仁手上:“小祝!”祝言仁手里紧紧握着一把叉子。牙咬得咯咯作响。曼晴芳被他吓了一跳。反过来要去抱住他肩膀:“别冲动…”
“我没事…”他声音轻轻的,像担心惊动猎物的豹子压下了脊背。声音顺着气管从心肺流淌出来。
曼无边想尽快把这些目光甩开,低着头顺着墙边走。而大家也懂事的把目光移开。去寻找真正的主角。
主角姗姗来迟,却不负众望。身着华贵西装的张公子携着刘小姐。从楼上先生。灯光似乎是有“啪”的那么一声响,也可能是伴随着音乐的一只节拍,大亮起来。
祝言仁与光同步,一跃而起。捏着叉子朝曼无边猛地扑了上去。曼无边险临临的一躲,叉子从他左面皮滑下去,在他耳朵上插了一只雪洞——另外两只尖端刺偏了。或是说曼无边躲得太快。他一声没哼,迅速判断了局势,一拳挥上去砸住祝言仁的眼睛。
这一切发生得太快,大厅的女人只来得及发出三拍“啊———”的长鸣,就有保镖冲进来,或是从人群里分裂出来。原来没人知道他们在哪,就跟普通人一样,谈笑风生。他们聚集在曼无边身边,七手八脚的把祝言仁按在了地上。
“我杀不了你,祝家的魂也早晚来收你的命!”祝言仁整个身子都贴在地面。头高高的仰,一只眼肿起来,眼皮青紫着往外淌血。仿佛陷入癫狂,连嘶带吼,几乎让人听不清他在骂什么。曼无边则站起来。一脚踢在了祝言仁的肩膀上。祝言仁咬着牙闷哼了一声。贺天干的拳头握得快碎了,刚要站。纪云从他脚腕上狠狠地踢了一脚,压着声:“坐下!他不敢怎么样安吉。”
曼无边从左耳朵上摸了一把,打开手掌。抬起一侧的眉毛。他随意的指了一个按着祝言腰的保镖,抬了抬手,气息不足似的:“开枪。”
曼晴芳一看他挥手,还来不及求情,就迫不及待的晕了过去。
老张头在外面张望,他看着那被按在地上的青年,临死都要大骂不止,脊梁这么直。他虽然没有长久的记性。但是也知道,曼无边总是肆无忌惮的杀人,所以不是好人。顿时胸中燃气一股期望:“若是往后的青年都这般有勇气,国家也不会亡了!”
“在宅子里随便杀人,把政府当什么?”贺天干突然一拍桌子,他的身形壮硕,动作却十分流利,从从桌子上蹦下去,在那个保镖手里截下枪来。
他把枪合在手心往外一滚,靠在墙角上,拿枪指着曼无边:“我不会让这里就死一个。”
曼无边的眼神却缓和下来。他“罢了罢了,多大的事情呀…”他笑着说这句话,指了指那些掏出枪的保镖们:“都把枪放下,这是我原来的小舅子,他记恨我,我不能怪他。”
枪都指着了地下,曼无边一点点朝贺天干走过去:“唉,和气点,把枪放了。”
贺天干就是不放,曼无边眼睛威胁着瞪了瞪他。随后玩味的看了他一会,让人放了祝言仁,带着人穿过大厅信步上了二楼。
张公子吓坏了,安慰了刘忆月两句就往上追过去。几日后便扬言要与祝言仁这个吃里扒外,狼心狗肺的白相公绝交。
21、方公馆
女人好奇的摸上了曼无边的脖子,那里有一块小小的胎记似的凸起,对方像是被火烫了似的,猛地一躲:“别碰!”
“哎呦,多金贵呢!”女人咯咯的笑,突然被曼无边拧住了手指“哎呦”尖叫了一声。光着的两条腿扑腾着踢他,想挣开。曼无边一推她的脚,把手撒开了:“我耳朵后边不能碰。”
“那谁能碰一下?”她笑着吹气:“你母亲?”曼无边从她嘴角咬了一口:“我没娘,只有我老婆能碰。”
“哎呦,现在想起你有老婆了?昨天叫我教得比老婆还亲呢。”她嗔怪,眼睛看见了曼无边放在桌子上的票子不悦的挑起了眉角,随即她想开了,爬起来摸着钱,一张一张的数:“还真是大方。”
曼无边听了一笑,从前往后抚了一把自己的短发。披上衣服走了。
易家歌一瘸一拐的上了车,小梁在别墅下等了许久,见他下来了,先跑过去开了车门,才又上车开动了。
“船上麻烦大了。”易家歌揉了揉头发骂:“妈的这群狗养的败类。限制我的药。”小梁车子绕过几个讨饭的人,从后视镜看了看他通红的眼。仔细听他的话。
“我得牢牢攀着新目那根枝。”他闭着眼睛沉吟,痛心疾首的捂住了脸,几乎快哭出来了:“我的药啊,我的钱啊,这群狗娘养的,吃肉不吐骨头的混蛋啊……”
他喊得抑扬顿挫,眼里真的泛起了泪花。让闻者伤心,小梁也难过起来:“先生,您现在这么多钱了…”
“你不懂,没钱是真的难受啊…”他把手挪开,一滴泪从他眼角滑下来:“你是学校毕业的,我跟你不一样,我可是讨饭起家的,那感觉真是难受。”
小梁愣了,他还真不知道易家歌是讨饭出身。不免有些好奇加看不起他:“您看着不像…”
“你不明白…”他摆摆手不愿意再说了,擦擦脸上的泪。他忽然说:“不去新目那里了,去方公馆。还有,小梁,你该帮我管管公司了。你再另找个司机,等找到了你就去船厂学习一下经理的业务。”
小梁“哦”了一声:“我们先回去打个电话明天约新目?”
“懂事。”易家歌合上婆娑的双眼,嘉奖的,点了点头。
直到方公馆进了视线了,在看他,已经睡着了。一叫他,扑棱坐了起来。也不知道他是因为刚才睡得好了,还是想起来什么开心事,突然也不困了。从车上拿了一把伞,撑起来便往外走。他的腿一阴天还是疼,此时看就真的像是个十足的跛子。
门房开了门,见是他,十分客气的往屋子里面让,这时二楼上又走出一个年轻人,他本以为是小赵副官。走进了四目相对却是纪云,他的穿着不像是祝言仁与小赵那般穿军装扎皮带,而是穿着丝绸的睡衣,上摆扎进腰里去。因此易家歌并没看出穿的如此奇怪。此时离得十分近,他发现纪云的嘴唇下角与右侧脖子上各红了一大片,很难让人不浮想翩翩。