季微星软绵绵地靠坐在椅子上面。他微微抬起眼,固执地盯着戴着帽子和口罩的谢执。
谢执浑身一滞。
他也是第一次看到季微星这副模样。
少年浑身都是伤,衣服在灯光下呈出凝固的暗红,连目光都带着一种深深的疲惫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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剩下那群无头苍蝇也不经打。很快,滔天的警车鸣笛声中,整个贼窝都被端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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谢执赶紧去解开束着季微星的麻绳。
解开绳子的那一刻,季微星将脑袋埋在谢执的肩窝,整个人都失了力气地栽下来,竭力地倒在了谢执的怀里。
高烧之中,他喉底轻轻地发出一声。
“阿执,你来了。”
懒恹的声线里,甚至带着一点欣慰的笑意。
谢执心里一动。他也没想到,自己遮挡得这么严实,戴着鸭舌帽和口罩,还能被季微星一眼认出来,只是季微星怎会被伤成这样?
他随手一抚,指尖就绕上了湿漉漉的血。他着急地喊道:“季微星,季微星,醒醒。”
他闻到了季微星身上散发出来的椰奶味。
在呼吸间绕了绕,然后就没了。
他忽然发现,刚才还能感觉到的季微星的微弱呼吸,此时也忽然停了下来。
他感觉不到季微星的心跳了。
是心脏停了!
谢执脑中轰然一声,他赶紧将季微星放下来,按住季微星的胸口,不停地按压着。
膝盖也快速地跪在季微星的两侧。之前因为比赛危险大,他也曾学过一些简单的急救。
他没想到,竟然有这样一天可以派上用场。
从外面抬着担架冲进来的医护人员见他反应快,做得也专业,就没拦着了。
在一旁焦急地指导道:“再快点,快点。呼吸啊,呼吸啊。”
“呼吸。季微星。”
谢执漆黑的头发都垂落下来,手指不停地按着季微星胸口的位置。
毫无起伏,甚至感觉不出来对方的心跳。
他麻木地重复着急救的动作。
他的眼泪一直掉,只好用嘴唇给季微星渡着气。
“小甜O。醒醒。”他声线颤抖。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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送到救护车上后,谢执紧紧攥着季微星的手,发现季微星的手指都是冰凉冰凉的。泥泞的道路上,救护车不停地摇晃着,车里的灯泡也开始闪烁。
雨水不停地打在车顶,发出噼里啪啦的恍同落弹珠一般的声音。
那段路非常颠簸,输液瓶摇晃着,撞在车厢上发出清脆的碰击声。
“滴滴。滴滴。滴滴——”
还好最后,季微星回来了。心跳检测仪上恢复跳动的曲线的时候,谢执的眼眶都红了。
只是季微星仍旧虚弱地躺在折叠病床上,胸口的起伏微弱,眼睛也再也没有睁开过。他悄无声息地躺在那里,让谢执担忧又害怕。
谢执默默地,将他冰凉而苍白的手指攥得更紧,抵在自己唇间。
救护车直接将他们送到了季家医院。
季微星也被飞快地推进了手术室里。
接连遇到两个亲人抢救,谢执心态快崩溃了。他将手捂在脸上狠狠地搓了好几下,又深呼吸着,强迫自己冷静下来。
他在手术室外一连等了好几个小时。
感觉已经过了很久很久了,可手术室的门却一直没有开过。
谢执感到很慌,他手抖着在网上查,Omega被挖了腺体会怎么样?
没想到,他居然是第一个发出这种问题的人。
过了好久,才收到了几条回复。
【1L:楼主怎么会问这种问题?器官被挖掉了,就会死的吧。】
【2L:不对。我觉得没有了腺体,就跟眼睛被挖了一样,从此以后,做个盲人,半死不活。】
【3L:挖腺体?这得多大仇多大怨啊。】
……
谢执看着屏幕,浑身都在发抖。
这该怎么办啊?
他也发现自己对季微星的感情变化了,昨天季微星表白的时候还没有太多感觉。
但现在,他发现自己是真的担心季微星,心里害怕得要死。
殷雪被问完话后,便回来了,问谢执:“星星怎么样了?”
“还在抢救。”谢执低垂着眼睫,指骨悄悄地攥紧手机。
殷雪皱了皱眉,疲惫道:“小谢执,你先去休息吧。”
谢执答应了下来,但并未离开。他只是换到了走廊另一头,悄悄地看着。
昨晚在仓库门前守了一夜,本就疲惫不堪。
他也在不知不觉中睡过去了。
醒来后,他准备回手术室那边看看季微星。这一次,却被季执山让保镖拦在了门外。
季执山高高在上地凝视着他,嘲讽道:“还敢来?你父亲差点杀掉我弟弟——”
“星星到现在还生死未卜,你配看他吗?”
“滚远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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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66章 想念(二合一)
谢执脸色很难看,低着头,手指默默地攥住衣摆:“我不走,我要在这里等他醒过来。”
谢执顶着压力继续坐在那里。
季执山自始至终都没有给他好脸色,不时还冷笑几声。
季执山睥睨着他,继续冷嘲热讽道:“我弟弟被你害得还不够惨吗?还敢继续缠着他,挖了他的腺体还不够,现在是还想挖什么?也不知道安的是什么心,还不滚?”
“保镖,将他扔出去!看着就烦!”
路过的护士长看不上去了,悄悄地将谢执拉到一旁。
护士长也见他苦苦守了大半夜,便道:“你也别太担心了。他现在还年轻,年轻人恢复能力都好,一定会没事的。或者你留个电话,等他醒了,我悄悄打电话通知你。”
谢执点点头。
但其实心里还是很担心,如果真的没事的话,季微星为什么能做这么久的手术,六个小时里已经下了好几张病危通知书。
虽然季微星这边会有他的妈妈、他的哥哥照顾,但谢执还是想留在他的身边,想第一时间知道他脱离了危险,也想在第一时间安慰季微星。
但季执山已经虎视眈眈,让保镖都黑压压地围了过来。
谢执很不想离开,但还是一步一回头地走了。
他回到了市医院妈妈那边。
好在,昨天离开之前,妈妈就醒了。她主要是颈椎骨折,医生说戴好护具和绷带,好好养养就会好起来的。
谢执走之前和她打过了招呼,也将谢意托给了后来赶来看望的舅舅。
此时,柳玉颜坐在床头,看到谢执回来了,便强撑着坐起身道:“小意你联系了吗?现在在他舅舅那住得还习惯吗?”
“应该还行。他以前不就常去玩嘛。”
“你回头给你舅舅买点水果和好烟送过去,好好谢谢他。”
谢执点点头。
“还有。”柳玉颜像是想到了什么,一把抓住谢执的手,“阿执,你回家看看房本还在不在?谢军他还想骗走我们家房本。”
她边说着,眸中露出仇恨的目光,发恨地拍着被子,气得连眼泪也不自觉地落了下来。
谢执安慰她:“你先养好身体。他不会拿到房本的,不然也至于——”不然也不至于还要绑架季微星去捞这一笔。
想到这里,谢执有些沉默。
柳玉颜攥紧了被子,继续道:“阿执,妈妈想好了。我现在要报警告他,还要跟他离婚。”
谢执抬起眼睫,固执地盯着柳玉颜。
他感到有些意外,原本还以为妈妈会继续装作无事发生。
没想到柳玉颜已经醒悟了,她眼中含泪地凝望着谢执:“阿执,之前是妈妈错了,妈妈以为有个男人才有依靠,还指望着他能给你和小意一个完整的家。但妈妈没想到,没想到,这次,他居然连我们的小家都想卖掉,妈妈差一点就上了他的当啊……”
谢执沉默了片刻,轻笑一声道:“他现在已经完了,估计十年牢刑起步。”
谢执边说着,替她理了理被角。
柳玉颜一脸吃惊,喃喃道:“能判这么久?”
谢执剥着橘子,若无其事地道:“他现在不光敢喝酒,赌博,还敢绑架杀人。”
虽然他说得平静,一字一句却像是平地惊雷。
柳玉颜:“……”
她瘫坐在病床上,望着窗外苍白昏暗的天色,许久,才喃喃出声,“这是他活该,他活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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案子开庭已是一个月后。
此时,季微星已经脱离了生病危险,但仍被留在icu观察。
开庭的时候,谢执再一次遇到了殷雪。一段时间未见,殷雪憔悴了不少,眼底还带些黑眼圈,看样子已经很多天没有化过妆了。季青远也陪在她身边,宽大的手按住她的肩膀。
“被告人谢军,李卫,崔明状……”
那日的犯罪团伙都已经到场,法官在挨个陈述着他们的罪状。
谢军是个法盲。他曾听说过有个家属谅解书什么,可以适当缓刑,便涕泗横流,一脸诚恳道:“季夫人,我对不起你,也对不起季小公子。求求你放我一命,下半辈子我一定给你们季家做牛做马。”