葛海澜不声不响地切了一块指尖大的芒果蛋糕,递到李旗云嘴边。
李旗云却不接:“怎么,你要帮那位容老师求情?”
“他是有很重要的事,关于八年前立藤的凶杀案,”葛海澜前所未有地诚恳道,“他冒了很大的风险,查了很久,才终于有了这条线索……”
他当然不可能告诉李旗云,自己是在容斯言的帮助下才爬上她的床的。他对李旗云的说法一直是,自己只是和容老师是朋友,碰巧被他救过,碰巧被他查案的大义凛然感动,所以也希望他能成功。
对于葛海澜这样的人而言,利益永远是第一位的。
他当然不是纯粹为了伸张正义,这句话同时也是在说给容斯言和陈岸听,表明自己是站在他们一边的,反正举手之劳,顺手卖个人情,何乐而不为。
葛海澜讨好地帮李旗云按摩起手腕来,按摩着按摩着,李旗云一伸手,将他拽了过来。
两人就当着一屋子佣人客人的面激吻起来。
陈岸和文扬尴尬地移开目光,容斯言低头看着郑康良,默默无言。
片刻后,李旗云拽着葛海澜的衣领进房子了。
容斯言知道这是松口的意思,立刻让佣人拿了饭来。
郑康良狼吞虎咽地吃完,却又道:“给我一笔钱,订好机票……”
陈岸直接一脚踩在他的脖子上,拉着容斯言就走:“我告诉过你的,他手里肯定没料,这会儿在这儿扯谎呢。”
郑康良猛咳嗓子,见他们真要走,这才慌张地喊叫起来:“我见过,我见过!”
两人还是没听见似得往外走。
郑康良吼道:“赵正博那天晚上穿的蓝白色T恤,我看见的时候他已经死了,但是手是半张开的,好像被人抢走了什么东西!”
容斯言脚步顿住了。
他回过头来,用一种极冷静的语调道:“对我撒谎是什么下场,你知道的吧?”
郑康良瑟缩着身体,往日里的嚣张跋扈几乎消失殆尽了,但目光仍然精明:“如果你答应我的条件,把飞机票和钱准备好,我会告诉你更多信息。”
“比如……凶手是谁。”
自从被李旗云踢出公司,他就失去了一切可以傍身的东西。
他去找过沈麟,周营,甚至是他从前不屑一顾的小喽喽们,然而人人躲他躲得飞快,避如蛇蝎。
从前他手里掌握的那些权贵的把柄,也通通被李旗云当作战利品收缴走了,他这才知道他那些引以为心腹的手下,几乎都是李旗云安插的眼线,仅有的几个不是眼线的,也立刻见风使舵,向李旗云倒戈了。
这是他时隔多日,终于再一次拥有了和人谈价的底气。
他必须抓住这次机会,一朝翻身,然后重新将李旗云这个毒妇踩在脚下。
郑康良恨恨地在心里啐了一口。
容斯言低头望着他,却忽然笑了:“可是……我好像后悔了。”
郑康良慢慢睁大眼睛。
“我突然想通了,你这种人,为了活命和钱,什么都能做,当然也什么话都能说,”容斯言淡道,“你是一张白纸——别误会,不是夸你的意思。一个可以随便被涂鸦和揉捏的人,说话可信度为零。”
郑康良剧烈地喘息起来:“所以,你就是为了查那个农民工子弟被杀的事,才特地查了林覆雪的事?”
他怎么也不会想到,若干年前的一次偶然经过,会让他从云端摔落。
如果不是那个农民工子弟的死,林覆雪的事就不会被查,他就不会被李旗云抓住把柄,扫地出门。
容斯言想起辞职多日的邵茵,不知道她现在状况如何,一时有些恍惚。
片刻后才轻声道:“也是因为‘林覆雪们’。”
郑康良茫然地看着他。
他玩过的女孩子太多太多,自然不会知道是哪一个最终把他拉下了马。
容斯言不再多说,带着陈岸走了。
郑康良被锁在庭院里,凄惨无助地嚎叫哭泣,那恐惧几乎淹没了整个庭院,可是没有任何外人能听见。
李旗云这座房子是在深山里,除了司机每天送新鲜的瓜果蔬菜来,就只有鸟雀声一声一声回荡在空寂的山谷里。
几天后的深夜。
一辆黑色桑塔纳从深山中开出,将奄奄一息的郑康良扔到了街头。
这是一片老旧的居民区,街道狭窄,门窗破旧,监控头前两天刚坏了,还没来得及换新的。
郑康良伪装了许多天的虚弱,终于等到这一天,他知道李旗云怕麻烦,不会让人死在自己家里,所以一定会在他快死的时候把他扔出来。
等到桑塔纳消失在街尾,他活动了一下手脚,艰难地向街边的垃圾桶爬去,从里面翻出了发霉的面包、鸡骨头、外卖盒里馊了的米饭和肉汤……。
对于一个濒死的人而言,活下去就是最重要的。
他吃了许久许久,看到包装就一股脑撕开,几乎像个无底洞一样把所有能嚼烂的东西吞咽下去。
腐烂,发臭,馊烂……的味道。
强忍着反胃,正一边吃一边吐,忽然耳边响起一阵轻微的脚步声。
一个白发苍苍的妇人站在不远处,手里拎着一个塑料袋,有些迟疑地望着他。
“……流浪汉?”
郑康良拼命地点头,眼巴巴地望着那塑料袋,和塑料袋上隐约露出的面包的轮廓。
如果不是没力气,他肯定会动手抢。
那妇人犹豫片刻,将面包递给他:“十二点前才过期的,你要是不嫌弃……”
郑康良一把抓住塑料袋,掏出面包狼吞虎咽起来。
新鲜的,香甜的面包,里面甚至还有香喷喷的热狗夹心。
他几乎几口就把面包吞完了,边吃边揉肚子。
正吃得兴奋,忽然心脏抽了一下,猛然有了窒息感。
片刻后,他在原地翻滚起来,捂着疼痛难忍的心脏,声音嘶哑,说不出话,绝望地向妇人伸出手。
妇人却安安静静看着他,面容祥和,仿佛在看着什么圣洁壮丽的事情。
她的身后随后响起脚步声,一个瘦高的男人从拐角处走了出来,同样苍老,同样面容安宁,看着他痛苦地慢慢死去。
这时,郑康良仍然不明白发生了什么。
他只是在窒息和疼痛中逐渐没了声音,像往深潭中丢入一颗石子那样,无声无波亦无澜。
林覆雪的母亲将头靠在丈夫肩膀上,终于发出了十多年来的第一声叹息。
丈夫安慰地拍着她的后背,她如同卸下了全身的力气一般,如释重负,泪流满面。
晚安啦
第95章 出轨?
郑康良的死像一粒尘埃落进湖面,无声无息,只在当地晨间新闻时有一则不到25字的报道,很快被其他娱乐新闻盖过去了。
陈岸又养了一个多月的伤。
因为年轻力壮,他的伤口恢复速度其实还不错,甚至可以自如地一边处理工作一边自己换纱布,除了纱布抽离皮肉时龇牙咧嘴的一刹那,他几乎没什么感觉。
但是大部分时候,他不会这么做。
每天晚上睡觉前,他会坐在床头,小心翼翼地脱掉上衣,做出试图去解开纱布的动作。
但是因为“皮肉剥离时的疼痛”,总是会连连惊呼,发出类似咬牙隐忍的声音。
声音不大不小,不至于大得太假,也不至于小得让旁人听不见。
每到这时,坐在右边床头的容斯言就会放下书,轻声问他:“……我帮你?”
陈岸不好做出欣然应允的模样,那样显得太急切了,于是每每推脱二三,等容斯言火气都上来了,才“屈服于”他的武力压制,乖乖伸出胳膊让他帮忙换药。
演技之精湛,细节处理之逼真,奥斯卡小金人在陈总面前都黯然失色。
这么深的心机其实也没别的原因,纯粹就是容斯言的性格太闷葫芦了。
陈岸上次从护士口里偶然得知他竟然夜晚偷偷在隔壁陪床,心中狂喜,去旁敲侧击询问,容斯言却一脸平淡,死活不承认,还嫌他之前在医院住太久耽误自己回国。
陈岸急了,问他:“那你说,我胳膊伤了,你心疼不心疼嘛。”
说这句话的时候是在床上,内裤都给人家扒了,身体也沉沉地压上去了,压得容斯言“嗯”的一声,修长的脊背展成一张漂亮的弓,白软的臀部陷进被子里去,全身泛起粉红色,整个人都是即将被占有的状态。
陈岸居然还能做出一副委屈的小媳妇姿态来,一声一声地泣血控诉,一定要他给自己一个满意的答复。
容斯言无语,微微侧过头,冷声道:“不做就滚下去。”
做是自然要做的。
陈岸只好不情不愿地收了心思,把一腔哀怨都化作侵占的力道,一下一下地冲撞进去,好像只有这样才能让身下人知道自己的委屈。
有什么事情都闷在心里不说,有什么情绪也不爱表露出来,这就是容斯言。
与郁风晚八分相似,却还有二分区别的容斯言。
陈岸不甘心,总想从他那里得到点明显的关心和在意,于是不得不使出一些不光彩的小计俩来“逼一逼”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