而郑郝几乎是瞬间就勾起了个冷笑:“他没让他身边跟着的那个助理来?”
“嗐。”刀疤男勾住他的肩膀,半强迫的把人往外带:“大老板,忙嘛。走,哥请你吃饭,这个牢我也蹲过,伙食淡出个鸟儿来。”
郑郝也没有反抗,看着刀疤男跟个交际花似的朝那些警察们挥挥手说了再见。
等上了车后,刀疤男这才说:“给你准备了钱和新的手机。里面有新的电话卡,还帮你创建了微信,微信加了我,不够的话管我要。”
他的手握着方向盘,漫不经心的扯出个笑:“你知道为什么给你钱。”
郑郝嗤笑:“封口费。”
刀疤男大大方方的承认了,又不清不楚的提点了句:“还有。”
郑郝没有第一时间接话,反而是打开了自己手里的袋子。
袋子薄薄的,只有一部手机和一张银行卡。
“密码是你入狱的那天。”刀疤男笑:“不会不记得吧?”
郑郝攥着银行卡的手瞬间缩紧,眼里划过阴冷:“怎么可能会忘。卡里有多少钱?”
刀疤男微微一笑:“二十万。”
郑郝不可思议:“就二十万?”
“我说了。”刀疤男散漫的一点点将人引导:“不够找我要。”
……
把郑郝放到市区后,刀疤男这才终于接起自己从刚刚就在裤兜里震个不停的电话:“拜托,董二少,办正事呢。”
“你担心什么,这事交给你,反而不好办,交给我……”刀疤男乐呵呵:“你知道我是什么样的垃圾。”
“我跟警察和法律打交道这么多年,哪里的牢饭没尝过?你就安心吧。这事,我不仅能给你们办妥帖了,我还能再把他送回去——”
“你也劝裴总少动那些念头,我都金盆洗手这么多年了,他现在有家室了,怎么还杀心这么重。别影响人家小朋友。”
电话那头又说了什么,刀疤男停了停,才轻笑了一声,语气还是那样的不着调:“放心,这不都说祸害遗千年嘛,你们好好的,我也能好好的。”
“至于人渣,就交给人渣处理。”
.
裴予并没有待太久。
他们甚至连手都没有来得及牵。
裴予赶过来,真的就只是见了郁清这一面,陪他走了一点路。
之前出差回来后,其实就有不少事等着裴予处理,但为了陪郁清,这位昏君连思考的步骤都没有,就直接将所有的行程往后怼了。
这一次也是百忙之中抽空过来的。
郁清也要忙剧组,他也就走了。
剧本围读结束后的那天晚上,郁清没能睡好。
也不知道是道观里的香火味有点重,还是因为老道那话始终缠着他,所以郁清干脆拿着手机准备到外面走走。
然后他意外的看见了静静坐在压住那口井的石板上的老道。
见到他来,老道也不意外,只说:“今晚月色不错。”
他笑容和蔼:“睡不好?”
郁清诚实的点头:“有点失眠。”
老道示意他过来,于是郁清就在他的身边坐下:“您也睡不着吗?”
“上了年纪,睡觉总是有点不安分。”老道轻轻摩挲着石板:“这几天又装着事,更加睡不着。”
他说完,又笑:“你刚刚是不是以为我要跳下去?”
老实说,郁清第一眼还真以为有人要投井。
见他不吭声,老道哈哈大笑道:“那这你可以放一万个心,没得道成仙,我才不会做这种蠢事。”
他顿了顿,有所暗示:“不过有些人可没我这么豁达。”
郁清沉默了会儿:“这口井……对您来说意义很特别吗?”
老道摇头:“不是我,是一个孩子。”
他轻声说:“一个差一点就永远停留在自己十五岁那年的孩子。”
察觉到他面上带了点淡淡的忧伤,郁清不确定自己还要不要问下去,就听老道问他:“你愿意听我说一个故事吗?”
“可能是一个没头没尾的故事。”
郁清:“如果您想说的话,我可以做一个倾听者。”
老道笑了笑:“有一个十五岁的男孩,他跟他养母来这的时候,知道了他生母的死讯。”
作者有话要说: 来啦
下午三点还有更新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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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60章 六十个小哭包
少年被女人带着回到星城、回到道观的时候, 是没有什么感觉的。
他没有要向老道他们哭诉自己这些年的遭遇的想法,也没有要看看自己生母是不是拿着那笔钱过得很好的意思,更没有要在这天高皇帝远的星城找好心人求助脱离裴家的念头。
他确确实实就只是听从了裴家的意思跟着过来看一看生母。
八岁到十五岁, 七年的时间, 观里很多人都不认识他了。
但老道还是一眼就认出了他。
老道将少年带到了后院里,两人相顾无言, 最终老道还是说了句:“她死了。”
本来老道是想要尽量的将话说得好听些,好让留下来的人不那么悲伤难过, 可他还没有发出一个音节,却又想起他面前的人不会在意。
所以老道直接道:“她听说你养母要带你来这儿, 受到了惊吓, 不管不顾的跑出去…我们没拦住,雨天山路滑……”
他顿了顿:“你要去看看吗?”
老道以为经历了这么多磨难的少年至少应该会说一句“她怕她怕成这样却还要把我推入火坑”云云,但事实是老道对“无情道”的参悟还不够。
少年只是平静的望着他:“现在她死了,我没有该在意的人了。”
老道微微一愣,少年的眼眸漆黑, 就如同夜色来临的深山, 没有一盏灯,又被层层枝叶笼罩,伸手不见五指。
他的声音也同小时候有很大的差别,是不属于他这个年纪的嘶哑低沉:“我不需要为谁活了。”
他说这话时没有什么特别的情绪。
就好像只是一个程序设定好了一句话播报出来一样。
当年……
是老道跟他说可以在意他的生母, 也是他说让他至少为他的生母而活下去。
老道以为他并没有放在心上, 但事实却是他一直遵循着。
老道:“所以你还是在意她的, 是吗?”
少年没有像从前那样说自己是在学着在意一个人, 反而是平淡道:“我学不会。”
他到底还是学不会。
他不懂为什么要在意一个人,也不明白老道为什么在说到他生母死的时候会流露出那样的神色。
说到底,少年从最开始就和他们正常人不一样:“死, 是什么特别值得沉默的事情吗?”
老道静静地望着他:“那你觉得这个世界上什么事情才能值得沉默呢?”
少年答:“所有。”
这个世界上所有的人和事,在他眼里都是一模一样的。
无论是对他和他生母施以援手了的老道,还是时不时疯癫的生母,亦或是裴家那些打骂他的人,都是一模一样的。
老道又问他:“那你为什么会接受我的提议,去学着在意你的生母,去为她活下来?”
少年没有停顿:“我想找点事做。”
老道设想过很多答案。
他想也许是这个孩子发现了自己和他们的区别,所以想要努力的融入他们;也想过一些比较冷漠的回答,但他没有想到会是这样的结局。
足够无情。
老道知道,他和他探讨再多的关于感情、人与人种种问题都没有用。
因为少年本来就没有这些情绪。
他的世界,从生下来的那一刻起,就是一枚鸡蛋。
老道没有做到十年磨一剑的去将那层坚硬的外壳敲出一条缝,让一点光透进去;少年的生母更加没有留意从出生开始就不会哭笑闹的少年;裴家……老爷子只是想要一个种,他的生父看到他就对自己正式的妻子心虚,他的“养母”恨不得他早点死却又始终无法下手。
老道想,或许少年真是来渡劫的神佛吧。
这次谈话还是以没有结果告终。
来求子的女人要在道观里住一周,她对清贫道士的住宿环境那可以说是有一万个不满,但无奈她也清楚即便她娘家也不差,但说到底封.建思想还是残存着,她娘家始终都在表达一个意思——嫁出去的女儿就是泼出去的水。
如果她没有一个孩子,现在是她还年轻,还算好,可等到她四十岁了,那就轮到她在裴家毫无立足之地了。
所以她只能忍。
但忍字头上一把刀,这把刀最终指向的自然不会是女人自己,而是那个被她带来的少年。
她也是得知了少年生母死讯的人,她不仅不觉得难过,甚至还隐隐有几分自己才是笑到最后的人的快意。
女人看着少年,笑的优雅而又轻蔑:“现在,你是一条真真正正的野狗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