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假戏真做 (春日负暄)


  陆重山年少发家,一路在枪林弹雨里挣命,攒下今天这副家业,竟是因为自负大意,着了亲孙子的道。
  沈馥虽然不知内情,但他也猜到这是陆既明布的局,就为了把陆重山扯下来,自己取而代之,挟天子以令诸侯。只是不知道,这短短的时间里,陆既明如何能控制住军权,毕竟陆重山积威甚久,再说,还有个章振鹭在西北虎视眈眈,若是章振鹭回来一斗,也不知陆既明能否招架。 不及多想,沈馥把这些想法都从脑中扫走,正如陆既明所说的,现在的情况,他自顾不暇,能保住自己和家人已经了不得了,还管这些做什么,这几个人是死是活,也和他没有关系,活着他得不了好,死了倒还便宜。
  “走。”
  陆既明拉上沈馥往外走,一出门就见到了带着几个人守在外头的秦雁,手上拿枪,刚才那精准的一枪便是他的手笔。怪不得之前沈令仪传信来时,说“看管松懈”,原来人都到醇园这边来了。
  “看好他们。”陆既明吩咐了一句,随即将秦雁手上的枪接过来,反手藏在自己身上。
  秦雁沉声应了,一副十分可靠的样子。
  因后背洇出血迹,陆既明换了身衣服,也不知道他包扎了没有,但宴会厅那头出了情况,两人匆匆往回赶。
  往回走之前,沈馥试探性地问:“我换身衣服吧。”
  陆既明不为所动,笑着回答道:“这身挺好看,不用换了,快走。”
  沈馥不敢有异议,心里认定陆既明这是在记仇,他刚才的小九九必定是被发现了。
  走来时走得轻松,回去时却走得艰难,踉踉跄跄的。沈馥实在是穿不习惯这么长的裙子,直绊腿。眼前垂下来的流苏也碍事得很,沈馥走得满肚子是气,偏偏陆既明拽着他走得飞快,也不知道是不是蓄意报复。
  远远就见到了方才办宴之处被团团围了起来,里头闹哄哄的,偶有争执之声。
  陆既明上前去,沈馥不愿穿着裙装现身,避在旁边。只见陆既明走过去,那些守卫的人便让出道来给他。守卫的人也并不全部穿制服,厨子乐师也在其中之列,想来是陆既明借着办婚宴的由头,暗暗地安排了不少人混进来。
  宾客们都堵在门前,女士们避在后头,窃窃私语,在前的都是那些军官。往日里,他们都是陆重山的得力干将,在平州城里横着走,如今竟被这么不明不白地围着,颇有些脾气。当先一人见到陆既明来了,还摆出个长辈的款来。
  “既明,你这是怎么回事?你的人还缴了我的枪!大帅呢?我要见大帅!”
  原来方才远远听到的那一枪便是在缴枪时误发的。
  这当先嚷出来的应该是在军中颇有威信的将领,见他发难,后面的人也吵嚷起来,眼见着要闹起来。陆既明也不多费口舌,反手掏枪,“咔哒”一声利落地上膛,将黑洞洞的枪口顶在那人的额头上。
  场内一静,然后掀起更大的声浪。
  “陆既明!你怎么敢——”
  “砰——”
  场内再次一静,这次是真的死寂,宾客们都噤若寒蝉。脑袋被轰掉半边的人轰然倒地,近旁的人被红红白白地溅了一身。
  陆既明收枪,礼貌地笑道:“今天是个好日子,大家尽管吃喝,有招待不周之处,还请原谅。”
  作者有话说:
  作者有话说:这个尺度,还行吧?(害怕)


第三十六章 久旱逢甘霖
  还哪有人敢说话,在场的都生怕自己多说一句话,让陆既明给额外 “招待” 了。连卫兵在陆既明的授意下再次搜身缴械都没人敢说话,连最尖刻的阔太太也不敢挑剔卫兵的粗鲁。
  在场自在些的也就只剩下陆既明的那些酒肉朋友,以孟三为首的几个纨绔,又开始喝着酒高谈阔论起来,刚才还拿枪的乐手将尸体拖走后,又回来开始奏乐,好像刚才一切都没发生过。
  粉饰太平已经成为了这些上流贵族们的看家本领,乐声一响,不论他们心底里乐意不乐意,他们都像八音盒上的人偶,兀自转动起来。宴会厅最中央,那滩刺目的血却还没来得及洗去,旁边已经再次响起欢声笑语。
  沈馥本来还以为,自己穿一身裙子来会引人侧目,谁知道,根本没人敢说什么。他敢肯定,就算他和陆既明两个人赤身裸体地走进来,也没人敢置喙半句。
  孟三还是那样讨厌,倒了酒凑上来,满目揶揄地拦住沈馥要敬酒。
  沈馥本还想着要怎么样拒绝,谁知道陆既明一手揽着他,另一手挡开孟三的酒,笑着说道:“良宵苦短,若是新人被你灌醉了可怎么好?”
  陆既明手劲有些大,掐得沈馥的腰一阵酸疼。沈馥马上了然,陆既明肩上有伤,刚才在湖边小院里必定没有好好包扎,刚才又开了一枪,想必是后坐力又震到了伤处,再拖下去,血渍再渗出来就露馅了。
  沈馥抬眼,透过摇曳的流苏,扫了一眼室内,没见沈令仪,也没见于维鸿。
  他心里挂念姐姐,不想跟着陆既明上楼,假意嗔了一句 “胡说”,越过陆既明的手,接了孟三的酒杯,仰头就喝。这还是第一回 ,沈馥在孟三面前这么顺从,加上沈馥现在做了女装打扮,摇曳的红宝石流苏将脸遮了大半,只留下两瓣若隐若现的嘴唇,酒杯上都印下了红痕。
  孟三一直认为沈馥和陆既明之前包的那些戏子男妓没什么两样,加上他喝了酒,一时有些孟浪了,又从侍应生手上拿了一杯酒,再塞到沈馥手里,调笑道:“新娘子越爽快,新郎官在床上就越爽快......”
  若是往日,陆既明说不定还会应和两句,但今日,陆既明脸色一沉,手一挥,孟三手里的酒杯被他挥落,重重地砸在地上,碎了。
  宾客恍如惊弓之鸟,悚然一惊,一时又都静下来了。
  沈馥看了一眼地上的碎片,眼角余光见到沈令仪正好从楼上下来。
  虽说陆既明是大帅嫡孙,但孟三和他交往时也从未做小伏低过,再说如今他们俩还有合作关系,孟三被下了面子就更是尴尬羞恼了。
  陆既明心里越发烦躁,他肩胛处的伤口疼得很,那痛觉一路传到脑袋上,额前青筋突突地跳。他有心要圆场却又觉得不耐,目光递给沈馥,沈馥却低着头,眼观鼻鼻观心,那红宝石流苏都不带动的,只见他两瓣红唇半张着却不说话,看得他心头火起。
  沈馥感觉到陆既明揽在他腰间的手更用力了,但他就是不说话,压根不想掺和。
  陆既明只好压下烦躁,脸上堆出笑来,看向孟三,说道:“方才已经喝了一些,有些不胜酒力。”
  有人递了台阶来,孟三脸色马上好些了。
  陆既明又压低声音朝他笑道:“爽不爽还不好说,快是肯定快不了。”
  他又恢复到往日调笑的模样,孟三也就把刚才这一出揭过不提了。这下没人敢拦了,陆既明再不多话,带着沈馥匆匆上楼,一副急着入洞房的急色模样。沈馥眼风扫过站在一旁的沈令仪,见到了沈令仪眼里盛满了担忧。
  他们姐弟俩又是擦身而过,没有讲话的机会,只来得及在宽大袖子的遮掩下,匆匆捏了捏对方的手。
  到了无人处,陆既明就黑了脸,比锅底还黑,一路拽着沈馥回了房。
  房间是按照新房的模样装饰的,陆既明却半眼都不看,昨晚的兴奋愉悦像镜花水月,一扫而空。
  他回身警惕地看了看门外,将房门掩上,从立柜深处提出个药箱来,里头有些药和纱布。沈馥自顾自地将那顶累赘的红宝石冠子摘下来,搁在一边,一回头,见陆既明已经脱了上衣,肩胛处原本草草包扎的纱布已经被新鲜涌出的鲜血浸透,看来杨氏这一刀扎得不浅。
  “过来。” 陆既明命令道。
  陆既明心情不好,沈馥也不多话了,驯顺地走过去。陆既明坐在床沿,微微弯腰,弓着背,把药箱往他那头推了推。沈馥会意,撇了撇嘴,伸手将原本的纱布揭去。
  面对陆既明,沈馥自然没有什么 “怜香惜玉” 的心情,手下也没个轻重。陆既明浑身绷紧,疼得颈侧的青筋都凸出来了,回头瞪了沈馥一眼,压着眉头,目光凶狠,眼睛里明晃晃地写着“等一下你就死定了”。
  沈馥是个识时务的,见好就收,装模作样地朝他笑笑,道了个恼,手下放轻了点儿。
  这是陆既明第一回 在沈馥面前光膀子,说起来,之前他们少有的几次贴身亲热,甚至上次在陆公馆里真刀实枪地干了一回时,陆既明都没脱光衣服,沈馥这才发现,陆既明作为一个大少爷,竟也不是皮光肉滑。
  他结实的后背上有些疤痕,看上去有些年头了,腰侧还有个枪伤,除此之外,肩膀上还有上回在落雁滩中枪时留下的弹孔。
  沈馥身随意动,手无意间轻轻扫过那处,陆既明腰腹绷紧,回头又是一瞪,说道:“别招我。”
  沈馥心里暗暗翻了个白眼,小声哼道:“谁招你了。”
  他手上一抖,药粉撒在伤口上,的确是好药,眼见着血就止住了大半。陆既明猛地倒吸一口气,正要骂人时,门外传来了人声,吵吵嚷嚷的,竟然还是那孟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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