什么都没有拿,只偷偷带走了他的香水。
也没有留下任何合适的理由,就这么不负责任的,堆了满满一屋子的烂摊子,还有那份没来得及思索的爱恋的心绪。
离开家的第三天,我接到了林染笙的电话,我其实不该接的,可那天晚上太冷了,我突然就有点想他。
他的声音有些焦急,还带着一丝恳求,他说:“落落,是哥不好,回家吧。”
我果然是不该接的,电话里的每一个字,都泛着雪白的光,像刀片一样,插进了我的眼睛里。
太疼了。
这一生所有的苦难都没有这一刻来得这么让我痛不欲生。
我咬住了自己的手腕,咬出了血。咸腥恶臭的液体滚落喉底,将那一声呜咽压了下去。
最终,我张开了浸满鲜血的齿牙,恶狠狠地对他说:“林染笙,我不是林落,林落已经死了。这辈子,我都不想再看见你。”
一个多月后,我出了车祸。
其实那真的是个意外,我不是在追什么野狗,那条高速路上根本就没有野狗。
我只是路过的时候在马路对面看到了林染笙的车子,那车被人追尾了,一头撞上了护栏。
我吓坏了,直愣愣地就朝对面冲了过去。
旁边疾驶而过的一辆小轿车来不及避让就把我撞飞了。
倒地之前,我还死死地盯着对面那辆被追尾的汽车。终于,驾驶座的门打开了,从里面走出了一个有些惊慌的人影。——是个身材矮小的女生。
我长出了口气,阖上眼趴在自己的血堆里,笑了。
原来,是认错了。幸好。幸好。
作者有话说:
你们之前不是很想见识一下完整版的崽子吗?
嗯——他要来了。
第65章 更正
“很抱歉梁先生,你所做的事情已经严重伤害到了我们家。所以无论接下来你想提什么样的要求,我都不可能会答应你的。”
宋宜秋甚至没有耐心去听一下我的请求,就直接先开口拒绝了我。
我对此并不感到意外,即使我满怀诚意,或者再一次跪地乞求,哪怕将心肝剖出来,我猜她也一样是不会同意的。
时间还早,我要和她谈的事情也不复杂,所以我并不急着回话,半垂着眼抿了一口茶,余光中看到她似乎很随意地整理了一遍手套,一根指头一根指头地,将扭曲的褶皱展平,归位。
林染笙平日里也会戴手套,不戴就会很难受。但是在两种情况下他是不会戴的,一是在弹琴的时候,二是回到家的时候。
可宋宜秋却几乎是无时无刻都戴着她的手套。
我知道那是因为她的手上有伤,非常严重的烧伤,严重到虽然一年前我只是匆匆地撇过一眼,可到现在回忆起来还是会觉得有些触目惊心。
这手上的伤和她脸上的疤痕以及她受损的声带都是在当年的那场火灾中造成的。
那场大火,确实可以说是林家的灭顶之灾了。林落走失,林染笙瘸了一条腿,他们的父亲林泊云葬身火海,宋宜秋虽然侥幸被救出,但浑身上下有多处烧伤,几乎是差点就丢了性命。
大概是我沉默了太久,宋宜秋的脸上终于露出了一丝不耐,她再一次先开了口:“梁先生,就算上次的食言真的是因为什么车祸吧,不过现在既然你已经恢复记忆了,那么还请履行你的承诺,尽快离开吧。”
我抬眼看向她,很平静地陈述道:“如果我说,我不打算走了呢?”
“什么?”她皱了皱眉,不可置信地看着我:“可笑!你总不会以为你真能这样赖在我们家吧?”
“如果您要说的还是跟上次一样,只是要拉着我去做鉴定的话……”我放下茶杯,坦言道:“很抱歉,我是不会去的。”
“这件事情,还容得了你?”她说这话用了些力气,说完后就掩嘴轻咳了几声。
宋宜秋的身体确实不太好,也难怪林染笙会紧张她。
平日里那么一个心高气傲的人,唯独对他这个母亲真算得上是百依百顺,我猜他这辈子对宋宜秋说过不字的事情屈指可数恐怕也只有那么几件了。
——回国。
——稀里糊涂认了个弟弟。
——拒绝唐晓婉。
偏偏这几件事还都和我有关。
我笑了笑,很体贴地把刚刚为宋宜秋倒的那杯热茶又向前推了一步,接着说:“林染笙也不会同意带我去做鉴定的。这点您应该很清楚。不然,上次就不会是您来找我谈了。”
宋宜秋叹了口气,似是很无奈的样子,“我没有当着染笙的面揭穿你,只是不想让我的儿子知道实情后伤心罢了。他对林落有太多愧疚了,我只是心疼染笙……”
“噗……哈哈……”我没想打断她的,毕竟这一段说得还是挺深情的,我掩住嘴冲着她那张略显怒色的脸摆了摆手,“对不起,实在是没忍住。”
“梁先生,你确实是一个很没有教养的人。”
她评价地十分中肯,我点了点头站起了身,从高处看向她,尽量很有礼貌地问道:“那能否容许我这个很没有教养的人对您刚才的这句话提出一些疑问呢?”
“你想问什么?”她冷笑了一声也看向了我。
“你说不想让你的儿子伤心,那为什么这么多年都没有回国找过林落呢?凭你的人脉,哪怕不亲自回来,也大可以托人找一找的吧?你做过这些事吗?”
“那……那个时候……”
“不。”我打断了她,“或者我应该问,为什么当年出了院后,你做的第一件事情不是去找林落,而是急匆匆地就带着林染笙出国了?”
“那是因为……”
“他连复健都没有做完,你心疼你的儿子心疼到连这点时间都没有吗?”我根本没打算给她辩解的机会,狠狠地盯住了她,质问道:“那年,他才十二岁,父亲死了,弟弟丢了。他还没能从悲痛和自责中走出来,就被你带到了那么陌生的地方,身边连个能倾诉的朋友都没有。这就是你的不想让他伤心吗?”
“他落下了腿伤,坐了整整两年的轮椅,刚刚能站起来你就让他去参加各种的钢琴比赛,娱乐选秀,用什么他年幼腿疾、身残志坚、音乐梦想、重振家门这些狗屁的噱头,以让他在大众面前卖惨获得关注!”
“这么多年,你利用他的感情绑架他,威胁他,控制他,逼着他去做了多少他不想做的事情,你问过他的意愿吗?这他妈就是你所谓的不想让你的儿子伤心吗?”
“胡说八道!”宋宜秋被我的话激得脸色铁青,十分不优雅地一掌就拍在了桌子上。
“胡说八道?”我嗤笑了一声,“他参加那些节目的时候你没有陪着他,但那些报道和视频你总看过吧,当别人一遍遍地问他,‘你这条腿是怎么瘸的?’而他在镜头前一句话都不肯说的时候,你问过他为什么吗?”
“这是我们林家的事情,你一个外人有什么资格在这里说三道四!”
我转过身,搓了把脸,将自己的情绪平复了一下。
是的,我还没有资格。而且我今天来也并不是为了和她理论这些的。
如果不是因为她刚刚的那句廉价的“心疼”,我本可以将这些质疑永远沉埋在心底。
“梁先生,我希望你还没有忘记我们上一次的谈话,如果当时你对我坦白的都是实情。那么,你就不只是害死了林落,你自己都做过些什么你应该很清楚。如果你再这样出言不逊、执意不走,那我就只能去报警了,恐怕到时候,你这辈子都没有可能再从监狱里出来了。”
“哦?”我歪过头看向她,轻笑了一声,问道:“那为什么不干脆就直接去报警呢?”
“上次我走之后,就一直在想……”我边说边慢慢踱步到了她的身后,“我把我做的所有的事情都告诉了你,你为什么会不报警呢?真的一点都不怕吗?”
宋宜秋捏了捏手指,却并没有回答。
我也没指望她回答,倚在她的沙发靠背上轻松地说道:
“在这个家里,我也算是住了三四年了,有一件事情我一直觉得很奇怪。无论是你,还是林染笙,似乎都不太愿意提起林泊云。出于好奇,我便去查了一些他的资料。”
“结果你猜怎么着,著名钢琴家林泊云先生死于一场突如其来的大火,可是当年关于这起事件的报道却寥寥无几。”
“虽说林泊云没有走偶像路线,当年也不像林染笙这样受媒体和大众的关注。但他,好歹也是国内音乐界举足轻重的人物吧。他的死因……到最后,只有一句——意外身亡?”
我转了个身,回头看了一眼宋宜秋有些僵硬的肩膀。
“那天晚上究竟发生了什么事,让你不遗余力地将这起火灾的始末都掩埋了起来?”
“啊!不对。”我俯下身子,歪头看着她布满伤疤的侧脸,“当时你严重烧伤了,应该是在医院昏迷了很久。你怎么也不该有精力去料理这些才是。”
“嗯……让我猜猜,总不可能是林染笙吧,他才12岁啊。”
“好像听说连警方对火灾现场的审查报告都被压了下来。能够这样一手遮天的,你说……那人是谁?”