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明月席地而坐 (山水间间)


  可是,他记得覃瑢翀所驱使的蛊虫中确实有这样效用的。
  如果覃瑢翀真的想要忘记,又怎么会去刻意忽视这一点呢?
  想到此处时,陆淮燃悠悠地叹了一口气,祈祷自家公子能够早点回去休息。
  沈初瓶却拍了拍他的后脑勺,低声提醒道:“好像有人过来了。”
  湖岸上有驻守的侍卫,公子事先就说过了,他不想被打扰,所以一般人是不可能从侍卫那里通过的,除非,除非来者是侍卫们很熟悉的人,也是覃瑢翀很熟悉的人。
  凌烟湖上水汽氤氲,烟雾缭绕,天气又冷,远远地,很难看清楚到底是谁。
  不过,陆淮燃和沈初瓶都产生了一种奇怪的预感,横渡湖面的人好像就是为了解决他们心头的麻烦,为了解释覃瑢翀为何会如此失魂落魄而来的。
  小舟破开水面上的雾气,苍白的颜色四散而去,风声轻鸣,来者合上手中的油纸伞,随意地搁在了一旁,腰间的长刀随着他的动作轻轻地晃动,发出轻微的摩擦声。
  陆沈二人同时松了一口气,遥遥地,先抱拳唤了声:“聂公子。”
  聂秋敛眸回礼,与此同时,小舟已经离得很近了,他便纵身跃上了这座巨大的舫船。
  不是当初所见到过的归莲舫,而是他从未见过的湖蓝色舫船。
  覃瑢翀立于船头,闻声转身,脸上的表情并不算惊讶,仿佛这是他意料之中,又意料之外的事情,他只是迟疑了片刻,便问道:“聂公子此番前来是受月华所托吗?”
  “是的。”聂秋回忆着田挽烟说的那番话,“她说,她就不过来了,等到覃公子确实是想清楚之后,再去老地方找她。她想要的不过是一个回答罢了,无论是好是坏,她都接受。”
  田挽烟到底是不可能像她所说的那样洒脱。
  她既不想在覃瑢翀面前痛哭出声,也不想如此轻易地就放弃。
  所以,她选择做出这样的决定,只求一个答案,之后便头也不回地离开。
  覃瑢翀这时候才露出了一点无奈又痛心的情绪,喟叹一声,说道:“月华既然是请聂公子过来,想必是为了让你招魂引鬼吧?其实她早就和我提过,我当时是回绝了的。”
  回绝的理由其实很简单,顾华之已经陷入长眠,不该因为他的私欲又将他唤醒。
  “顾华之是喜静的人,”覃瑢翀说,“既然他摆脱了束缚,就不应该再令他投身俗世。”
  聂秋问:“这是你内心深处的想法吗?”
  覃瑢翀恍恍惚惚地看着聂秋,半晌,自嘲般的笑了笑,“不是,我很想再见他一面。”
  可是见了之后呢?问他对自己到底有没有一星半点儿的喜欢?问他当时将那枚螭虎衔莲相赠时到底想的是什么?这些答案已经没有意义了,只会让他感到更大的苦痛。
  “说实话,聂公子。”覃瑢翀轻轻说道,“我甚至已经不太记得清他的相貌了。”
  时间过了太久了,流水永不停歇,将他记忆中的顾华之冲刷洗净,每当回忆往事时,他只能记得清楚那人如同芙蕖般清雅淡然的气度,记得他说的字字句句,却记不清楚他说这些话时到底是什么表情,记不清楚他曾风华无限、令见过他的人都为之倾心的模样。
  像是精心绘制了一幅画,结果打翻了杯子,泼洒而下的水将每一道墨迹都晕染开来。
  “我想,顾华之也不是那种会被红尘所困的人。”他拨了拨腰间的玉佩,继续说了下去,“我问过了虚风子,他九年前就已辞世,九年,他就算是去投胎转世都已经会跑会跳了吧。”
  陆淮燃和沈初瓶在旁边竖起耳朵听着,面面相觑,只觉得好像听到了什么大秘密。
  轻柔的女声悠悠地响起,带着点唱戏的腔调,在聂秋耳畔说道:“他确实是已经转世投胎去了,聂公子若能要来他此前的生辰八字,尘容兴许能算一算他这时候在何处。”
  果然啊,聂秋对这个结果并不意外,不止是他,覃瑢翀,田挽烟,都早就知道结果了。
  生鬼从铜铃中飘了出来,一袭大红的喜服,头上的步摇轻轻地摇晃,它翘起一根手指,指向覃瑢翀腰间的螭虎衔莲玉佩,说道:“不过,他无意之间,在这上面留了一缕残魂。”
  “或许你们口中的顾华之,也不是个全然不在意红尘俗世的神仙人物。”
  它说完,转身看向聂秋,唇边的鲜红刺眼得惊人,嘴角微勾,笑道:“要看看吗?”


第182章 蛛网
  要看看顾华之留下的那缕残魂吗?
  生鬼说完这句话之后,?顿了顿,又说:“其实,即使尘容没有做出决定,?奴家此次还是会随公子前往霞雁城。接下来的话,奴家希望能让覃公子也听一听。”
  聂秋没有考虑太久,很快应了下来,?看向对此毫无察觉的覃瑢翀,说道:“覃公子,顾华之确实已经转世投胎去了,?只不过,?他在你腰间的玉佩上留下了一缕残魂。”
  覃瑢翀怔愣片刻,?看着聂秋,意识到他是在和自己看不见的魂灵对话中得知的。
  “它说,它可以帮助你,让你看看那缕残魂中所留下的记忆。”聂秋听着生鬼的话,?转述道,“但你必须和它做一场交易,?用你的一段记忆来换取玉佩中的记忆。”
  这样的术法,就和之前在归莲舫的时候,?自己和那个浑身滚烫的男童所做的交换一样吗?
  那个开口说话的魂灵,?应该就是之前出现过的,为步家所驱使的魂灵。
  覃瑢翀的思绪翻飞,?心里有了底,谨慎地试探道:“它要取走我的哪段记忆?”
  说实话,?他不觉得自己的记忆中有那个步家魂灵所需要的东西。
  “嗯,它说……”聂秋犹豫了一下,也有点疑惑,?但还是将生鬼的话告诉了覃瑢翀,“它说,你是认得它的,虽然你可能都记不清楚了,但是那段记忆仍然停留在你的脑海中。而它想要的,只不过是你脑海中所有关于它的记忆罢了,对你而言,不是什么重要的东西。”
  “我认得吗?”覃瑢翀没想到他会这样回答,想了一会儿,又窘迫又尴尬,问道,“敢问那位魂灵是男是女?冒昧问一句,应该不是同我有段过往的某一位吧?”
  聂秋沉默了,他看见生鬼噗嗤一笑,对他摇了摇头。
  覃瑢翀除了田挽烟之外,到底还欠下了多少情债?
  聂秋这么想着,说道:“它说你想多了,你们之间说过的话都寥寥可数。”
  “奴家并非在转瞬间就能取走覃公子的记忆。”生鬼说道,“人的一生所经历的事情太多,挑挑拣拣,留下最重要的,而不重要的那一部分就被收了起来,久而久之就不见了,实际上,那不是遗忘,那些记忆仍然停留在那里,只不过无法轻易记起罢了。”
  “聂公子,你需要做的,就是和他谈一谈过往的事情。奴家会依次燃起三炷香,这样,他在向你陈述的过程中就会慢慢回想起那时候的一切,包括无关紧要、他从未在意过的琐碎小事。”生鬼抬手示意他们二人走进船舱,“记忆,就像编织的网,奴家会在这时候换走需要的线,将残魂中的记忆织进去,或许覃公子都不会察觉自己的记忆是什么时候被动了手脚。”
  聂秋莫名觉得,虚耗口中那个“必须得到双方的许可”的规矩,也不是没有道理的。
  如果能够随意操纵天地间的事物,除了生死以外,疾病,记忆,血液,骨骼,权利,地位,都可以交换,那么它到底还有什么事情做不到,又有什么事情做不出来?
  他只是想了想就觉得一阵后怕,只庆幸步家的列祖列宗并非那种奸邪之辈。
  两人步入船舱,里面的摆设和归莲舫中的没有太大区别,极其奢华,羊绒的地毯,鎏金烛台,天青釉海中仙山图长颈瓶用来插花,桌案是沉香木所制,边角处经由工艺最好的匠人雕刻出流纹的浮雕,九色鹿在浮云中时而奔跑,时而休憩,灵动轻盈,栩栩如生。
  生鬼不知从哪里取出了三炷香,将香炉中燃得正旺的熏香撤去,等香味散尽后,重新换上了它拿出的香,唤红鬼用阴火点燃,霎时间,奇特的香气在房内弥漫。
  似麝香,浓郁悠长;似泉水,清冽冷淡;似花香,朦胧甜腻。
  种种气味叠加在一起,就成了这种独特的香气,令人头脑清醒,也令人昏昏沉沉,房间内好像蒙上了一层纱,所有东西都变得暧昧不清,明明近在咫尺却又触不可及。
  聂秋掩住口鼻咳嗽了两声,忽觉眼前的烟雾中隐隐绰绰,似是有什么东西在缓缓游动。
  “那是你的记忆。”生鬼提醒道,“不要看了,否则你也会被织进网中的。”
  红鬼招出红缨枪,一声枪鸣,将长。枪钉在了地面上,在让人牙酸的刺耳声响中,恶狠狠地劈开了一道裂缝,然后它随手扔了枪,五指捏诀,火焰构成的壁垒将后面的人严严实实地保护起来,诡异的香气无法穿过那层火墙,只能依附在上面,像蠕动爬行的蛛类。
  覃瑢翀看不见那黏稠的烟雾,也看不见火墙,他只觉得很呛,和聂秋一样忍不住咳嗽了几声,强忍着那股怪异的感觉,坐在了椅子上,同时也示意聂秋坐下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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