六班的同学对应裘……怎么说呢,大部分人对他并无恶意,也没有想歧视嘲笑他,班级群里夸了波白绩后并没有人圈应裘,去故意戳他脊梁骨。
洋洋得意?找茬?
这两个词跟白绩就没搭边过,他最烦沾惹是非。
“你真太把自己当回事了。”白绩总结,瞥了眼分开的两个桌子,第五组从前往后一条直线,到最后凸出一块,奇奇怪怪,他又淡淡扫向胥客,“别搞事。”
更别借我的名头搞事。
胥客脊梁骨打颤,瞬间矮了一头,好像家养的牲畜被尖刃架着脖子时的恐惧,他不住点头,“对,对不起。”*
七天长假后,学校知道学生不会那么快收心,趁热打铁在周五周六办运动会,高三只能参加长跑,跑完回去继续学。
对于高二高一而言,那就是年度盛宴,然而一件事破坏了六班运动会前的快乐。
周三晚自习时应裘和胥客大吵一架,甚至打了起来,两个弱鸡一样的人打起来是下死手的互掐,班里的人被吓一跳过去劝。
学霸骂人也离不开老生常谈的几个词,怎么脏怎么来。
四个人才拉开那两个人,应裘甩开众人跑出了教室,从后门出去时还不忘踢了白绩椅子一脚。
白绩:?
第二天应裘没来,周五是运动会,各科老师不约而同在周四都没布置作业,让同学们好好准备最后的狂欢。
好好准备运动会的对象,除了白绩。
快乐是他们的,齐老师留给白绩的只有作业,白绩不用写老师布置的卷子,而是齐项给他开小灶,小灶煮的东西太多,一个晚自习装不下。
高强度学习,周围的人又每个人都雀跃兴奋。
白绩本就耐心不够,暴躁有余,嫌吵嫌烦,半节晚自习摔了三次笔,齐项都给捡起来了,不出意外,第四次摔下的大概会是齐项的人头
“齐项。”白绩冷不丁地喊道,他刚不怎么逍遥地默完逍遥游。
齐项:“嗯?”
“我不想写了。”白绩本来就没准备考清北,而且他现在的水平肯定能搞定期中考试。
齐项好脾气:“换英语?”
“换同桌吧。”白绩抿唇。
空气凝固,两个人互不相让,反而比暑期补习时更焦灼。
齐项望着白绩薄唇抿成宁死不屈的一条线,拧起的眉头与下压的眉眼像狼崽子一样凶,双眼皮变成了单眼皮,小伤口成了眼下的红痣,似乎生气时更红了点,凶中带媚气。
他看着看着思绪就飘了,想白绩生气也挺好看的,人都生动了。
“雀儿…”
齐项才说了两个字,后门忽然被敲响,苍昊板着脸出现在后门,指着白绩招手。
“白绩,出来一下。”
第51章
“应裘转去四班了。”
“他早上一脸伤的跑到年级主任办公室哭了一个小时,说你带领班上的同学排挤他、霸凌他。”
应裘这属于越级去告状,等苍昊知道消息时,年级主任都准备亲自来提白绩去问话了。
还好苍昊拦着,叫了应裘周围的同学询问了他受伤的经过,把白绩从“霸凌同学”的疑云中摘了出来。
白绩在办公室呆了十分钟不到,一脸问号地进去一脸省略号地出来。
他没想应裘这么敢编,胡话张口就来,一口中间漏了洞的锅也敢往他头上扣。
是纯种的傻逼吧?
还是吃定老师会偏心好学生?
白绩站在办公室门口,苍昊搭着他肩把他给送出来,絮絮叨叨地像老奶奶踩缝纫机,讲老掉牙的同学相处理论。
大概是相处久了,白绩打心底接受了苍昊,这回被搭了两分钟他也没不耐烦地抖开。
“互助小组怎么样?”苍昊抓住机会问,好不容易见白绩这小子态度软化了,“齐项可是跟我打包票,让你期末进前一百。”
“前一百?”白绩愕然,怔在原地。
不久前他们对自己的期望还是能学就行,现在忽然跨越到跃升丹毓种子选手,这不比上一秒茹毛饮血,下一秒航天登月。
白绩想问…我配吗?
“对啊。”苍昊寄予厚望般地拍拍白绩的肩,“齐项给我看过你以前参加数趣杯拿奖的照片,他说你天赋高,想要学肯定跟赶上来,虽然我也觉得两个多月考进前一百有些难,但他小子给我打包票了,他信你,老师也相信你可以。”
“我不知道是什么使你对学习失去兴趣,但是白绩啊,不要放弃自己。”
他相信我。
他为我的未来打包票。
他们让我不要放弃自己。
等回过神,白绩已经站在了五楼天台的铁门前,轻轻一拉,铁链落下发出金属撞击声,又被很快蒙住,止在夜色中。
“他为什么这么肯定?”白绩喉结滚动,似乎呼吸都微微发烫,以至于喃喃自问时声音有些沙哑,“他认真的?”
等到白绩做在沙发上时,耳朵里还回旋着那句“他信你”,从苍昊的声音变成齐项那富有磁性却总是带着轻飘飘笑意的声音。
——“我信你”
白绩以为,齐项只是想拉他一把,期中成绩提高了他俩面子过得去,现在这么努力教他也是因为齐项向来优秀,目标追求肯定与一般人不同。
他记齐项的好,答应他,勉为其难配合他,却没有真的打心眼认同“好好学习”这件事。
花无百日红,人无再少年。
如果一个人未来充斥着不确定性,且早就麻痹沉沦在深沼里,沉溺于过往的光辉、攥紧曾经的骄傲,只会让自己郁郁绝望,埋怨命运。
白绩走一步算一步。
却未曾想,齐项却计划的长远,只因为无意瞥见他的过往,就想重塑辉煌。
当他内心出现这样一个认知时,破天荒的慌了神,胸口涌动着怪异的,似乎烫又似乎麻的情绪,陌生到让人忐忑,白绩不敢回去见齐项,像大姑娘见新郎一样莫名的羞。
所以逃到一个绝对安静的地方。
他得想想,要怎么去回应齐项的期待。
白绩躺着,两个胳膊盖在脸上,只留下一条缝可以看见天,月明星稀,麻雀成群划过圆月,白绩的沸腾的灵魂缓缓的变成一碗温水,他有点……想……
“劈嘶——”
忽然白绩脚踝一凉,空气中弥散开花露水的浓香,给白绩吓得一个激灵,下一秒,黑影从上方俯身向下。
堪堪落在白绩双臂上方几厘米,白绩下意识僵住不动,望着那双带着暖意的笑眼,如桃花落流水般多情。
“躲这喂蚊子呢?”齐项就这别扭的姿势,笑盈盈地问,“不会在哭鼻子吧,被苍总骂了?还是因为我给你布置的作业太多了?”
本来白绩没啥想哭的感觉,被齐项这样温柔的又带了些揶揄的一问,鼻尖蓦地有些酸。
真跟受委屈了一样,但是他很快闭眼,双臂擦过眼睛,生生把不存在的泪水又压了回去。
白绩嘴角下撇,“哭个锤子,让让我起来。”
“等下。”齐项稍微直起身,口袋里传来悉悉索索锡纸被拨开的声音,命令,“张嘴。”
白绩把嘴抿严实了,本来就有点不好意思,触底反弹后倔脾气上来,打死不配合。
齐项:“啧,刚擦过手了,很干净。”
骤然,白绩唇上被贴上一个微凉的球,可可香顺着空气往他鼻腔里钻,白绩没忍住…伸出舌头填了一小口。
齐项看到他粉粉的舌尖一闪而过,眸色微微一暗,略显强硬地按着巧克力球从他已松开的齿关挤下。
他手热,巧克力球融了薄薄一层在他指腹,齐项舔唇,不知怎么想的,把拇指上的酱擦在白绩唇上。
红唇上一抹褐色。
白绩瞪了他一眼,满脸“你怎么这样擦手?”,而后眼睛就下意识满足地眯了起来。
齐项顿了顿,问:“好吃吗?”
入口即化,巧克力浓郁的香味顺着舌尖滑落,馥郁的香草味并不喧宾夺主,两两相宜,保留了可可原有的苦却不涩嘴,甜得不腻反而有花香。
是纯手工的巧克力,口感质感与普通的工厂批量生产的巧克力一个天一个地。
再硬的人,吃别人的都嘴短。
白绩别开目光,耳朵微烫,“还成…吧。”
说话都冒甜味。
“还成是几成满意啊?”齐项已经把脑子里乱七八糟的念头甩开,伸手拉白绩。
白绩握住他的手,借力一使劲从躺变成盘腿坐,给齐项留了一席之地。
“哪儿来的?”白绩问,“勉强九分。”
“打飞的买的。”齐项补充,“之前不是要给你准备礼物吗,我选了几个牌子托人在国外定的,刚让人从机场取回来的,结果某人失踪半个小时,我以为你被狼吃了呢。”
齐项又问:“你躲这干嘛?”
“我……”白绩犹豫地不知如何开口,“赏月。”
顺便想想你。
齐项轻笑,显然不信,“八成躲我呢,唉,我们雀儿学习辛苦了,学自闭了,兄弟看在眼里,疼在心里”
“……”白绩牙酸,“正常点。”
齐项陡转话题,“我那儿还有五盒不同口味的巧克力,还有的在路上没运回来,你想吃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