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老妈并非那种控制欲很强的人,只要我不做出过分出格的事情,她一般不会管我。
就这样,我喝麻了。
我也是没料到这种看起来跟果汁没什么区别的酒后劲居然会这么猛,这时候我才想起上次跟裘星文一起去酒吧的时候,他给我推荐的都是相对温和的那种,那家伙去之前可谓做足了工作。
而我,就仗着有一次经验,瞎莽。
我只是看见这酒名字稍微正常些,就点了,谁曾想……
坏事儿了,虽然意识尚还清醒,但我的脚步已然开始飘忽。
摆在我面前的有两种选择,一是随便找个酒店住一晚,明早上再回去,二是想办法回到纳明,在不会惊动公主一家的情况下。
我本意是想选一的,但靠在酒吧不远处的电线杆,摸摸裤腰包,再看了一眼光脑上的余额,我致命地发现,刚刚喝酒的钱已经令我囊中羞涩,这余额估摸着也只能打个车回纳明了,而且还是只能到纳明大门口的那种。
该死,稍微得意忘形一点就会发生这种事,所以说这是老天在警醒我不要对这操蛋的生活掉以轻心吗?站在纳明大门口,望着对于一个醉鬼来说实在是过于遥远的路途,我认命地下了出租。
守门的大哥我认识,他见我这副模样,连问我要不要坐他的电动小车到主宅去。
我本是不愿麻烦这他的,但看了眼路程,估摸着这要是没人驮着我,我可能会倒在路边的某个草垛里,于是只能乖乖依靠这位热心的老大哥了。
我差点直接睡死在老大哥的车上,所幸就算喝醉了酒,我的自制力也还是比较强劲,没有借机耍酒疯什么的。
直到我下了车,跟老大哥道别后的一段时间,我都理所当然地这样认为。
我的住处明明在一楼,我不知道我为什么要跑到二楼去。
我也不知道为什么我会对去谢冬荣卧室的路那么驾轻就熟,站在他门前,我甚至都没有意识到我正在做一件十分危险的事。
当时,我脑子里只有一个困惑,那就是——“为什么这个点了,谢冬荣都还没有睡?”
因为门缝处,他的房间还传出丝丝微光。
于是,我又做了一件十分危险的事。
在没有敲门的情况下,我自顾自地打开了谢冬荣的房门,并径自走了进去。
事后代入了一下谢冬荣的心情,料想当时他的心情估计就跟一个良家妇女忽然看见色眯眯的歹徒破门而入时一样吧。
不过良家妇女会尖叫,谢冬荣不会。
他只是转过轮椅,微侧过身子看着我,碧蓝的眸子里仿佛藏着千年寒冰。
“你喝酒了?”十分意外,这居然是谢冬荣跟我说的第一句话,我原本以为他会说“谁叫你进来的?”之类质问的话语。
看着他的脸,我就止不住地傻笑,甚至不知道回答他的问题,只是说:“你怎么还没睡呀?”
郁颜郁颜
像是被我傻兮兮的气场震慑到了,谢冬荣只盯着我,不说话。
目光微微下移,这时我才发现,他的腿上放着一本书。
我也不知道当时我是怎么想的,可能喝醉酒了之后人就会格外容易将自己内心的第一想法说出来吧,我半蹲下身,抬手抚住他那本书,问他:“是想让我给你讲睡前故事吗?”
谢冬荣那表情,估计只差将“你是不是有病”这几个字写在脸上了。
而当时的我根本来不及分析他的表情,只是极为坚定地将那本书从他手下中抽了出来,径自翻开,还一边推着他的轮椅往床边走。
“陶树。”
“嗯?”
“……”
还没等谢冬荣再说什么,我就俯身,手臂环过他的膝弯,以一个公主抱的姿势,将他抱到了床上。
谢冬荣脸色不太好看,但估计他此时知道自己说什么都没用吧,他闭上嘴,只是垂眸看着单膝跪在他眼前的我。
当时我其实没有别的意思,只在心中庆幸他穿的是睡衣,帮他把鞋子从脚上脱下来后,我几乎是将他按倒在了床上,并为他垫好枕头盖好被子。
为什么会那样执着于讲睡前故事呢?我想,大概是因为小时候我就老是在脑海中幻想,等谢冬荣醒了之后我会成为一个暖心的哥哥,他会是一个乖巧的弟弟,暖心哥哥会给乖巧弟弟讲睡前故事,乖巧弟弟会安静地凝视着哥哥,随即在哥哥的一个晚安吻后,乖乖进入梦乡。
没错了,其实如果谢冬荣一直不知道我对他的心意,或者说不拆穿我的话,我可能真的会尽职尽责地做一个好哥哥吧。
其实从刚开始,他喜不喜欢我,在我心里就不是那么重要,因为我明白,我们在一起的几率小得可怜。
还不如当哥哥弟弟那般稳定呢。
可惜事情往往不会像你想像的那般发展。
醉酒的我一个人心无旁骛地沉浸在幻想中,但谢冬荣却并不是梦里那个乖巧凝视着我的弟弟,更大概率,他可能正以清晰而明澈的目光看着如痴如醉的我,只觉得是个笑话吧。
谢冬荣看得并不是什么故事书,而是某本专业类书籍,上面的许多专有名词我甚至连读也读不顺溜,但当时的我却并没有意识到那有什么不对,坑坑巴巴地读着,直到谢冬荣听着听着,闭上了眼。
其实仔细想想就能知道谢冬荣八成是没有睡着的,但当时我的脑子已经跟单细胞动物没有什么分别了,他闭上眼睛=睡着,这丝毫没有问题。
我轻手轻脚地关上了灯,走前,就如同温和的哥哥亲吻乖巧的弟弟那般,我亲吻了谢冬荣的额头。
直到我离开他的房间,谢冬荣什么也没说,就如同放任宠物胡作非为的淡定主人,他平静地接受了这一切。
不,或许并非平静接受,或许他只是懒得浪费自己的精力去反抗而已。
第二天早上醒来的时候,我坐起身,这是在纳明时,我的专属房间。
第一反应,我以为自己做了个梦。
梦里,我时而回到小时候,时而又变得同现在一样大,我好像给谢冬荣讲了睡前故事,当然,不是现在的谢冬荣,而是一直以来都活在我想像里的那一个。
老妈敲响了我的房门,招呼我吃饭了。
我挠着脑袋应了一声,在镜子前穿戴衣物整理仪容的时候,我想,梦果然终究只是梦而已呀。
我自是不会因为谢冬荣不是我原本所想像的那个样子而停止去爱他,有时候我甚至会庆幸,他终究没有被封印在我的幻想里,他会生气,说起话来很不好听,十分讲究,又略有些好面子。
这样的他,比起我想象中的那一个,要鲜活太多。
我不会不爱他,因为即使去除了爱人之间那些缠绵悱恻的情绪,更大程度上地,他是我从小看到大的弟弟呀。
吃完早饭,在纳明前厅,我终于再次见到了谢冬荣。
他坐在轮椅上,满面的清淡傲然,看着,我忍不住笑了出来。
而他却只是瞥我一眼,便径直操控自己的轮椅,跟随司机先生出了门。
今天他好像有事。
关于自己的行程,他向来不会主动告诉我。
而这次展会的事情,我也得瞒着他了。
谢冬荣不让我到芒卡麦宫去参加大皇子的生日宴,但他却并不能禁止我去参观一场属于我的展会。
而我也只是为了展会,名义上算不得是参加了大皇子的生日宴。
为了不让谢冬荣多心,我不打算将这件事告诉他,而在芒卡麦宫,我也会尽力避免与他见面。
我拿着小册子去找我妈,话都还没说完,我妈便开心得跳了起来。
“太棒了!我们家树树出息了呀!”她眼里亮晶晶的,好像比她自己得到了来自皇宫的邀请函还要高兴。
以她的性格,我知道过不了多时她便会想方设法地将这件事传播出去,于是及时打预防针道:“你先别告诉公主成吗?也别跟谢冬荣说。”
我说这话的时候,她好像正盘算着这件事呢,闻言,她略微一愣,后带着几分懊丧地问我:“为什么啊?”
不好向老妈解释前因后果,我只能说:“不好告诉你,反正你得憋住了,等宴会后告诉他们也不迟嘛。”
略有几分不甘心地,老妈瘪着嘴“哦”了一声,但很快又恢复了元气,开始说什么“树树终于要和我一起参加宴会了”云云。
虽然这么做有些许残忍,但我还是连忙打断了她,“不,老妈,我不会跟你一起,我们……入场的时间不一样,我会比你早很多。”顺口编了个理由,我老妈还算好骗,马上就信了。
其实将这件事情告诉老妈,主要是为了让她帮我稍微打理一下行头,身为她的儿子,几件正装我还是有的,不过向来粗糙的我并不如我妈那般细心,我相信只要经了她的手,就连向来不修边幅的我也能化腐朽为神奇。
第四十二章 西装
凝视着镜子中的自己,第一次,我觉得我自己也开始有社会精英那范儿了。
虽然我老妈缺点一大堆,可不得不承认的是,她真的十分擅于打扮,欣赏水平也丝毫不比某些贵族夫人逊色。