虽说孙雨泽在班上风评不咋地,但同学们关注八卦的心向来是不会少的,果不其然,一到下课,就有不少人围到孙雨泽课桌旁边,问他要转去哪儿。
“哦,就是茂典啊。” 漫不经心的口吻,轻飘飘中带着点儿傲慢的神气,天知道这家伙在心中将这一刻在心中演练了多少遍。
虽然没有得到自己期望的答案,但孙雨泽所说出的话已经足够让人震惊了,不少人用怀疑的口吻提出质疑 “真的是那个茂典吗?”
“当然。” 孙雨泽摇头晃脑,说得头头是道,有人骂骂咧咧面色不大好看地走开,也有人围着他问东问西,脸上是掩不住的羡艳。
偶尔分神注意一下那边,我的内心不免觉得有点好笑,但更多的精力还是投注到了械甲的组装当中。
下午有体育课,这使我心情大好,因为那是我最喜欢的课程之一,站在孙雨泽旁边,我的目光时不时在隔壁体能班的男生们身上流连。
孙雨泽自然知道我在想什么,他是个直男,每到这个时候他就表现得很受不了,时不时还问一句 “不至于这么饥渴吧,哥?” 一边还捂住自己的身子,一副害怕我对他怎么样的架势。
我压根懒得理他,我想他是不知道他自己看女子球队训练时的表情,我敢说比起我他肯定有过之而无不及,但是他本人拒绝承认。
“喂,阿树,你是不是喜欢那种胸大的?” 站在我身旁,孙雨泽用下巴点了点体育场另一边的某个人。
“大胸是挺不错。” 我顿了顿,后补充道:“当然,得是肌肉才行。”
后果不其然,孙雨泽那家伙又是一副寒颤不止的模样,看得我直想抽他两下,但又实在说不出类似于 “你放心,就你这样我也看不上” 这种话,怕打击到向来自信的他。
我这人比较 “内敛”,内心虽是喜欢看男人,但也不会表现得过分明显,就像我极度渴望爱情,但从不会付出实际行动那样。
内心总觉得差点 “味儿”。
我想,这得 “归功” 于谢冬荣。
见过了他,我怎么还有心思去想别人呢?
本来像他那样的人,就不该出现在我的生活中,但偏偏,某些 “羁绊” 总是给我造成他距我很近的错觉。
他一出现,哪怕只是安安静静躺在那儿,就如同一把野火光顾了干枯的草原,顷刻间烧遍了我的心,给了我短暂而又极热的浪漫,后却除开遍地焦黑的残骸,什么也没留下。
说到底,“别人” 跟谢冬荣是无法比较的。
我不禁暗笑自己的不自量力。
走在路上,一对对情侣挽着手,自我身边欢笑着走过,我忍不住侧过眼去看他们,想着——这样平淡普通的爱情有什么不好呢?
可同时内心却在计算着还有多少天才能再次见到谢冬荣。
回到家,老妈就告诉我,“阿树,赶快收拾一下,我们去纳明看看……”
我皱眉,刚想问去公主家干什么,便听我妈说:“冬荣醒了。”
第四章 他
我这辈子心跳频率最快的时刻,几乎都与谢冬荣有关。
第一次隔着营养罐的玻璃凝视谢冬荣的时候,我觉得我的右胸处被塞了一个小马达,咚咚咚的声音,几乎要把我的胸口击穿。
此时此刻,我竟再次有了那样的感觉。
我站在老妈身后,第一次觉得她按门铃的速度是那样地缓慢,就连 “咔嚓” 开门的声音,都几乎让我惊得打了个小颤。
公主还是一如既往的典雅,她梳着惯常的发型,说着一如既往的话,一切都是那么地熟悉,就好像我和我母亲从未有搬出去过一样。
我走进熟悉的厅室,内里,复古的壁炉正烧着旺盛的炉火。
谢冬荣就坐在炉火旁,腿上披着厚重的毛毯,暖色的火光为他身躯的轮廓镶上了一层橘黄的光,长发垂在他脸颊两侧,显得略有几分妩媚,火炉的温度为他长期触碰不到太阳的皮肤增添了几分血色,他蓝绿色的眸子正平静地转过来,近乎冷漠地望着我与老妈所在的方向。
我呼吸都轻了,毫不夸张地说,那一刻,我耳中听不到任何声音,也看不见其他任何东西,谢冬荣,我的世界只有他。
“啪嗒” 一声脆响,在公主家向来谨小慎微的我碰碎了一个古董花盆。
“阿树!” 母亲眼睛都红了,想必她知道这个花盆的价格是如今我们二人将近十年的劳动力。
“对不起公主……” 我连忙俯身将碎片一块块捡起,耳边是公主与我母亲的劝慰与懊恼,公主一定不会让我们赔的,我知道,但是母亲一定会将这当做一笔欠账,我也知道。
我们就像是在上演闹剧一般,而那边冷冷瞥过来的谢冬荣就是一位冷漠的观众,我知道,在他心目中的第一幕,我演砸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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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冬荣,之前跟你说过的,这个是陶树,你的树哥哥,还有我们的沈管家,当然了,我希望你能叫她沈妈妈。” 与谢冬荣本人表情及其不相符地,公主和颜悦色地笑着,向他介绍着我们母子二人。
谢冬荣半天不说话,考虑到他刚醒没多久,对这个世界的认知尚还不完全,我以为他不会说话。
“沈阿姨。” 最终,他出声了,他平淡地瞥了我母亲一眼,如是说道,他声音较沉,带着一丝沙哑,有一种说不出的性感,我期待着,我以为他会用这声音叫我一声 “树哥哥”,但是他没有,他的目光只是很快地扫过我,好像只停留了 0.1 秒钟。
“抱歉,他刚醒,就这样……” 公主抿了抿嘴,她不是那种会打骂孩子的类型,看她的表情,大概之前就受过谢冬荣的苦了。
“我怎么样?” 谢冬荣忽然出声了,语气中带着不容置喙的意味,他的目光再次扫过我和我妈,“这是之前我寄居的人,这是他老妈,然后呢?你叫他们来干什么?”
公主微微蹙眉,显然,她受不了谢冬荣无礼的态度,相信恐怕这辈子她都没被人这样对待过:“大家都很期待你醒过来,特别是树树,以前天天都去你房间看你……”
“哦,” 谢冬荣笑了,他的手指抓住毛毯,指尖泛白,“来看我,来看我这个残废,来看我好让他们多捞点好处?” 下一刻,他将毛毯掀了下来,这时我才发现,他坐在一辆轮椅上。
“冬荣!” 公主倏地站起身,她走到谢冬荣身边,抚住他的肩膀,半蹲着,凝视谢冬荣的眼睛,“医生说了,你现在这样只是暂时的,不要这个样子,只要有树树的帮助,你就会好的。”
闻言,谢冬荣才正式斜过眼睛瞥了我一眼,他凝视着我,好像我是闯入他地盘的野狗。
将他之前一切无礼言论都当做自暴自弃的气话,我站起身,保持着微笑,朝谢冬荣走去,“是的,只要你需要,我肯定会帮你的。” 说着,我向他伸出手表示友好。
他的目光微微向下,显然,他看见了我伸出去那只手,但是下一刻,他却将它无视了个彻底,他抬眸,用他那碧蓝色的眸子瞅着我,“我不需要。” 他说。
“这不是你说了算。” 公主极其隐忍地说出这句话,站起身,轻轻回握了我僵在原地、略有几分尴尬的手,“树树,以后麻烦你了。”
谢冬荣嗤笑一声,后极其捻熟地操控着轮椅,在上二楼的楼梯处按下了某个按钮,轮椅启动上楼梯模式,将他极为平稳地送上二楼。
“他醒了多久了。” 凝视着他的背影,我忍不住问公主道。
“昨晚上刚醒。” 公主微微闭眼,此时我才注意到她眼下的微青,显然,昨晚上所发生的一切让她不堪回首。
“树树,去二楼看看吧,柯医生来了,他需要给你们两个做一些检查,另外还有话要嘱咐你。” 她扭过头,对我报以歉意的笑容。
我自是二话不说,追着谢冬荣的轮椅就走了上去。
公主此时缓缓走向我那在一旁被冷落了许久的母亲,显然,分别半个月的友人肯定有许多话要对彼此讲。
论上楼梯,谢冬荣机械轮椅的速度自然还是没有我灵便的腿脚快,快到二楼的时候,我抵达到他的身旁,看他略微有些不适的模样,忍不住问:“需要我帮忙吗?”
显然,谢冬荣懒得理我,成功抵达二楼后,他甚至看都没看我一眼,就试图拐弯,略过我,径直行到自己的某个房间去。
在我一脚拦住他的时候,才终于收获到了这家伙一个恼怒的眼神,“滚开。”
“我不喜欢被别人无视的感觉,谢冬荣,相信你也是,” 我说,“还有,你不该说脏话,更不该在你母亲面前说。”
不得不承认,即使是冷笑,在谢冬荣脸上,也是极美的,根本让人无法生气,又或者说,只会让人更为想要靠近而已。
“你是我的容器,我的常识谈吐和某些条件反射,自然也都来自于你,” 他凝视着我,微微眯起眼,“我也很想去掉某些我自己都瞧不上的部分,但是没办法,因为这都是你教我的。”
“还有,” 他修长的手指逐渐合拢,常年缺乏锻炼的躯体富有骨骼感,“你不会真的以为你是我哥哥吧?” 他扯开一边的嘴角,歪着脑袋,近乎恶劣地欣赏着我此刻的表情,“不要跟着我。” 他操控着轮椅,再次略过我,这次,我没有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