裘星文很快回来了,他给我带了酸辣粉。
不好意思让人家在门外等着,我打开门,坐到裘星文身旁。
裘星文情商很高,见我这副模样,他也没有过问什么,只是拍拍我的肩,说要不要周三下午没课的时候一起出去散散心。
要是平时我肯定会因为谢冬荣的事情拒绝掉,但转念一想,我干嘛非要把我的时间都花在那家伙身上?不受人待见又自讨苦吃!呸!
我对吃喝玩乐这种事向来没什么经验,此次出行便全权交给裘星文负责了,他答应得也爽快。
看着裘星文的笑脸,我的心情也不由自主地好了起来,也就是在这一瞬间,我忽然意识到,为什么偏偏跟谢冬荣在一起的时候我的心情是郁闷的?人为什么不能跟让自己心情好的人相处呢?
可很操蛋的是,明明我自己非常明白这一点,但内心深处还是无法割舍掉对谢冬荣的情感,这大概就是贱吧。
接下来的两天,我都没有跟谢冬荣见面,谢冬荣这人做事很绝,在我俩吵完架后,先前公主为了保证他与我一起回宿舍所录用的以我的指纹为寝室密码,他也以最快的速度换掉了(他发信息将这个事情告诉了我),虽然不知道这家伙究竟用的什么手段,但起码有一点能够确认——他恐怕是真的不想再见到我的。
而我则无可救药得多,只要不是在工作学习的时候,我都会情不自禁地想起他,于是我卖力地工作,勤奋地学习,拼命给自己的脑子塞下与他无关的东西,如此一来,工作学习的效率倒是提高了不少。
有的时候我自己都忍不住在心中问自己——难道这个世界上就没有别人我能喜欢了吗?为什么偏偏就是他?那种家伙,何必呢?
但没办法,喜欢他的时间太长了,以致于它几乎都成为了我的习惯,就算如今的他已经完全颠覆了我先前的想像,但了解了他整个人的我却会又被他身上的其他特质所吸引。
不见面的这段时间,谢冬荣就的确就像是完全不需要我了似的,他没再发过病,公主也没再紧急通知叫我跟他见面,忽然之间,他仿佛从我的生活中消失了。
也罢,谁离了谁不是一个活人呢?
又是一节大班课,终于,我能跟我的老友孙雨泽见一面了。
这次跟上次不同,孙雨泽比我先来教室。
十分自然地,我坐到了他的旁边,老师还没来,倒是给了我们闲聊的机会。
他的脸色看起来不太好,我略微斟酌了一下,才将我已经知道他老爹是谁的事情告诉了他。
先前不知道怎么说,现在倒是想通了,朋友之间不应该有所隐瞒。
“原来谢冬荣和他在一个寝室啊……” 孙雨泽口中喃喃,斜过眼睛看我一眼,连忙摆手,“没事,只是…… 听你的意思,他好像对你还蛮客气的。”
“怎么回事?” 察觉到孙雨泽语气不太对,我微微蹙眉。
孙雨泽不回我话,只是摆摆手,眼神有些飘忽,语速也很快,他说:“嗯,他对不熟悉的人或许就是那样吧,可能就是单纯地看不起我,觉得我讨好他是应该的,不过本来也是应该的……”
“喂!你小子发什么疯?” 我抓紧了孙雨泽的胳膊,声音不自觉地抬高,这小子这样也太不正常了。
像是被我的一声吼给点醒了,孙雨泽就跟忽然从被厉鬼附身的状态抽离出来似的,“哦,树啊……” 他讪笑着拍了拍我的肩膀,“抱歉,这两天没睡好,我都不知道自己在干什么。”
被这小子刚刚的状况唬得不轻,我用肩膀怼了他一下,“发生啥了,告诉我一声呗,整天憋在心里也不是个办法啊……”
孙雨泽抬了抬下巴,“老师来了,还有,今天你不组装械甲了?”
我啧了一声并白了他一眼,“管那些干嘛?出啥事了快点说!”
现在我才知道,原来孙雨泽这小子跟我的遭遇,可以说是如出一辙。
“虽说是王的儿子,但谁不知道我是个什么货色呢?” 这是孙雨泽的原话。
就算暂且被承认了,但不姓安,他就什么都不是。
他同父异母的哥哥弟弟姐姐妹妹,在茂典,加起来甚至超过了十个。
王让几个儿子们常联系,还给他们专门开设了一个小班,请了最好的老师,每周抽出一定的时间,教他们有关皇族的知识,美其名曰——“拉近彼此之间的距离”。
在那个班,形成了一个小小的生态链。
位于顶端的,最不能惹的,是那两个正牌姓安的,一个是三年级的 “二哥” 安慎海,一个是一年级的 “三弟” 安鹤轩,原因无他,他们是皇后的儿子,名正言顺的皇族。
而余下的,都是不被世人所承认,但父亲又确确实实是王的那些人。
这些人中,有人姓安,有人不姓安。
自然,在这个班上,人就被分成了三六九等,第一等自是不必多说,第二等就是被冠上了王族姓的,而孙雨泽,则是食物链最底层的,没有被冠姓的那一类。
人都知道向地位高的人卑躬屈膝,对地位底下的人扬起下巴。
而兄弟姐妹之间,帮彼此做点什么事,又勉强算得上是在情理之中。
第二十章 分歧
说到这里,孙雨泽嗤笑一声:“帮鹤轩和大哥做事也就算了,但凭什么那些家伙也都跑过来命令我?有一个不过是母亲也姓安而已,还是个妓女,谁又比谁高贵多少呢?哈哈…… 什么玩意儿……”
看着孙雨泽的侧脸,一时之间,我不知该作何表情,我不太愤怒,内心深处,我竟然觉得自己的朋友有些可悲,我说不出自己这么想的缘由,我努力摒除我心中某些不好的情绪,拍了拍孙雨泽的背:“别理他们,要我说,安鹤轩他们的话你也别听了,你是他们的哥哥弟弟,不是仆人,干脆直接……”
可孙雨泽却笑着摇头,“该听还是得听的,特别是安鹤轩他们,他们是离王最近的人,万一他们说我坏话呢?又万一提到我,让我爹注意到我了呢?”
一时间,我哑口无言,既然他这样想,那我也是真的不知道自己究竟该说些什么了。
约摸是察觉到了我的情绪,孙雨泽反过来问我,这几天有没有什么状况。
如果我说我跟谢冬荣闹了一架,孙雨泽肯定会头头是道地批判我吧,于是我便开玩笑似地将有人追我妈这件事告诉给了孙雨泽。
“哪个宁家?” 孙雨泽做思考状,“是我们都知道的那个宁家吗?”
我不知道他所谓 “我们都知道的那个宁家” 究竟指的是什么,于是我报出了宁家家主的名字。
孙雨泽的表情有一瞬间的凝滞。
最后他说:“陶树,我觉得这是个好机会。”
我看着他,不清楚他在说什么。
“不是你想的那个意思,” 孙雨泽摊手,脸上的表情十分认真,想必应当是在认真思索这个问题,“先以兄妹的名号相处着嘛,反正以前两家不是交好吗?这样也说得通吧,他可以带着你阿姨去参加各种宴会,那里肯定会有符合阿姨要求的男人嘛,当然如果他愿意离婚的话就再好不过了……”
听着,我的心中发寒,脑子发热,拳头也不由自主地攥紧,“那…… 不太行吧,他老婆怎么办?”
孙雨泽挑眉,“能怎么办?你以为呢?上流社会就是这样的啊,说不定他老婆在外面也有人呢。”
反复在内心劝诫着自己,告诉自己他是为你好的,并没有恶意。
我不能说出 “不能做第三者” 这种话,因为我知道这很有可能会触到孙雨泽的逆鳞,我不希望他认为我在讽刺他妈妈,而我也不想失去他这个朋友。
孙雨泽是懂我的,察觉出了我表情的尴尬,他适时闭嘴了,“哎,小树树你还是太年轻了,这个社会就是这样的啊。”
我笑了一声,没说话,指了指讲台上的老师,“她好像注意到我们了,好好听讲吧。” 说完便拿起手中的械甲开始作业。
闻言,孙雨泽也不说话了,“好啦好啦,我知道我们的阿树是正义的伙伴。”
正义的伙伴?我想我不是的,努力屏蔽着外界信息,我恢复到了往常 “沉默寡言” 的状态。
不过话说回来,上专业课的时候,我忽然想起,安景桐应该也算得上是 “王” 的子嗣之一吧?他是不是也跟孙雨泽他们一样,会在某个特定的时间去那个王族专属的班级上课呢?我默默将目光转向我的同桌。
此刻,他正直勾勾地盯着在讲台上指点江山挥斥方遒的老师,全神贯注地出着神。
这课我只是偶尔不听,这家伙,我敢肯定,自我来教室的这段时间,他集中精力真正听讲的时间加起来绝对不大于五分钟,即使他真的表现得十分认真。
至于我是怎么看出来的…… 目光默默移到他的课本上,他桌上甚至都不是这节课的课本!简直离谱!
约摸是察觉到了我的视线,安景桐转过眼来,轻轻眨了下眼,以示疑惑。
“看我干什么呀?” 他大概在表达这个意思。
我想问他关于王室的问题,但考虑到先前听过的种种传闻,觉得不好直接问出口,只能另辟蹊径道:“你认识孙雨泽吗?”